《归元》妍惊

35、疯了，都疯了

　　太虚殿的青玉案上，《宗门纪事录》格外沉重。
　　范骄才翻开第一页，眼皮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未时一刻，丹房西厢外“碧霞霓裳草”培育灵圃遭不明灵火波及，焦土三丈，疑与演练组合灵诀失控有关（嫌疑对象：程雾潇、秦沐阳）」

　　「……申时二刻，甲字库房新入库之“流光幻影纱”被紧急调用丈许，经查为包裹膳房今日特供之水晶蟹粉包（调用者：秦沐阳，口称‘防香气逸散，保管更稳妥’）」

　　「……晚课结束时，讲道堂外墙新增不规则空洞一处，疑新型空间转移术法实验残留，填补申请已转交工造堂（涉事人员：程雾潇，据赵长老描述，当时气氛‘异常兴奋且毫无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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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骄骄双手插入自己明显又稀薄了几分的鬓角，感觉太阳穴那里突突的血管像是要炸开。
　　“两个！就两个！”
　　他冲着庄长老咆哮，声音里带着濒临崩溃的嘶哑。
　　“梨山院拢共就住了四个喘气的！”
　　“那俩祖宗一天下来，比北荒魔潮冲击十波留下的烂摊子还多！”
　　“不行！不行！”
　　范骄骄狠狠抓狂。
　　“再这么下去，不用卫道那个老狗和魔界联合打进来，我就得死这儿！”
　　范骄骄格外烦躁，转头又看见了桌上堆积如山的玉简，狠狠一挥袖，卷起的气浪把一堆玉简扫落。
　　一枚红色玉简，正好掉在范骄骄的脚边。
　　“啼山秘境，规模不小，我本来也打算和你商量一下，把这帮黑恶势力丢过去……”
　　“那还等什么！？丢啊！！”
　　范骄眼睛猛地睁开。
　　方才的疲惫、暴躁、绝望瞬间被一种绝处逢生的光芒替代！

　　机会！
　　简直是天道送来的台阶！
　　不，是天道垂怜他范骄稀薄的头发和岌岌可危的血压，直接砸下来的一道金光闪闪的救赎！

　　“哈哈哈哈！”
　　范骄一拍大腿，霍然起身，俊美的脸因狂喜而显得有些狰狞。
　　“天助我也！”
　　很显然，庄长老已经习惯了范骄骄的发疯。
　　下一秒，范骄的身影化作一道狂暴的灵光，瞬间穿透殿门，出现在梨山院上空。
　　那速度快得甚至卷起一阵小型风暴，吹得院中的灵植东倒西歪。
　　院内。
　　叶归昔一手一个，试图将还在为午膳“战术失误”而互相埋怨推搡的程雾潇和秦沐阳分开。
　　衡想孝抱着一个小巧的灵枢零件罐子，歪着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像在理解一种名为“持续躁动”的复杂程序。
　　“都给我过来！”
　　范骄蕴的怒吼声直接在四人头顶炸开，连叶归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势震得身形一晃。
　　程雾潇和秦沐阳瞬间噤声，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
　　衡想孝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声音比平时的更大些。
　　范骄根本没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压根儿没降落，就悬在半空，袖袍猛地一拂！
　　“嗡！”
　　一道青光闪过，梨山院门口那架平破云舟被一只无形巨手硬薅了过来，轰然落在院中，砸得地面微微一震。
　　“师父？”
　　四人脸上全是茫然不解。
　　紧接着，范骄动作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他一指秦沐阳。
　　“你！”
　　“啊？”
　　秦沐阳懵逼。
　　无法抗拒的灵力匹练卷住秦沐阳的腰，像丢麻袋一样将他精准地甩进了破云舟敞开的船舱里。
　　“哎！”
　　秦沐阳撞在硬邦邦的船舷上，摔得七荤八素，还没来得及嚎叫。
　　第二指指向程雾潇。
　　“还有你！”
　　“等等！我……”
　　程雾潇只觉一股大力袭来，眼前景物飞速旋转，“噗通”一声，紧随秦沐阳之后，结结实实地砸在刚爬起来的秦沐阳的身上。
　　“唔！”
　　程雾潇的抗议被摔回了肚子里。
　　叶归昔脸色一变。

　　这是终于想不开，要把人给丢了？

　　叶归昔急道。
　　“门主！他们……”
　　“你也去！”
　　范骄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袍袖再次一拂。
　　叶归昔只觉周身一紧，那股力量不容置疑，但也相对温和，将他稳稳当当“送”入了船舱入口，踉跄了一下才站住。
　　最后，范骄的目光落在抱着罐子、还在状况外的衡想孝身上。
　　“……还有你！小想孝！一起去！跟你师兄师姐们见见世面！”
　　范骄对衡想孝的语气“温柔”了一瞬，但动作依然迅疾如风。
　　一股柔和的旋风卷起衡想孝和他心爱的零件罐子，轻飘飘地也落入了船舱。
　　眨眼之间，四大亲传，悉数入瓮！
　　范骄根本不管船舱里那几个摔得晕头转向或面面相觑的人是什么表情。
　　他俯视着被自己强行塞得满满当当的破云舟，脸上洋溢着一种极度疲惫后终于解脱的、甚至带着点疯狂的笑容。
　　“听着！”
　　他对着船舱内吼道，声音穿透舟壁。
　　“啼山！新开了个大秘境！千载难逢！离咱们山门不过千里之遥！”
　　“你们四个！收拾收拾！即刻启程！给老子进去好好历练！”
　　“不到秘境核心！不准回来！”
　　不等舱内任何一人提出疑问或抗议，范骄双手猛地一合，掐了个极其复杂的法诀。
　　“滚吧！”
　　范骄倾注庞大灵力，猛地朝啼山方向狠狠一踹。
　　“咻——！！！”
　　破云舟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青色彗星，带着凄厉的音爆声，瞬间消失在梨山院上空，只留下一道扭曲的空气轨迹和漫天被激荡开的灵气乱流。
　　闻讯赶来的几位长老，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们一向跳脱不羁的门主大人，此刻正叉着腰，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
　　脸上那笑容混合着疲惫、后怕和一种“世界终于清净了”的巨大满足感。
　　范骄骄捋了捋额前仅存的、在狂风中显得有些凌乱的几缕发丝，对着破云舟消失的天际，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头发……我的头发！保住了！”
　　庄长老随便抱着几个红色玉简就过来了。
　　“这些事情必须由门主亲自处理，不出意外的话，十万火急。”
　　“……”
　　“所以你以为你的头发保住了吗？痴心妄想！”
　　庄庆祥，终于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