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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到处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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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家书,木见秋还要照惯例向范骄骄寄一封书信。
太虚殿主座之上,平日总是懒洋洋歪着、没个正形的门主范骄骄,此刻却坐得笔直如松。
那张总是带着三分戏谑玩味的俊脸沉得如同冰封的湖面,眉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范骄骄指间夹着那枚刚从万里之外破空而来的冰玉符箓。
符箓上属于木见秋的清冷气息还未散尽,却像块寒铁般沉甸甸压在他心上。
前面的消息自然是带过去的那些弟子都很好学,进步很大。
但这不是重点。
范骄骄的目光死死锁在符箓末尾一行凌厉的字迹上。
“境界松动,恐引天劫,为免牵连,选僻静无人之地破境,不归。”
“僻静无人之地……”
范骄骄低声重复,齿缝里透出凉气。
“不归?好一个不归……”
平日里那双总是含笑流转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凝重。
木见秋的天赋,堪称修仙界千载难遇的妖孽。
木见秋的灵力之精纯浩瀚,连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提起都暗自心惊。
这等逆天的资质,一旦引动破境天劫,其所降下的雷罚威力……
范骄骄光是想想,后背都隐隐渗出一层冷汗。
寻常元婴修士的化神劫雷,声势浩大,毁岳断江是常事。
但普济门底蕴深厚,护山大阵全开,再加上祖师殿万载积累的灵机护持,以及诸位长老从旁协助,撑过去虽有风险,但并非不可为。
然而,木见秋若在宗门内引劫……
她这破境雷劫的规模,绝非等闲,极可能是寻常修士的数倍甚至十数倍。
想当初她金丹化元婴,万钧雷霆如天河倒灌,九霄神罚撕天裂地。
这等毁天灭地的雷劫若降在普济山门……
纵有护山大阵在前,也难保根基灵脉不被重创,山峰倾颓,弟子殒命。
甚至引发不可逆的天地元气紊乱,万年基业都将遭遇浩劫。
这绝非耸人听闻。
所以,木见秋选择不归。
思绪至此,范骄骄既担心又欣慰。
可……
“啪嗒!”
是范骄骄指间一枚价值连城的玉髓扳指被他生生捏碎成粉的微响。
范骄骄猛地将冰玉符箓狠狠按在玄冰黑玉的桌案上,那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直刺心底。
“去!”
他霍然抬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如同闷雷滚过空旷的大殿,震得侍立门边的弟子心神俱颤。
“撞钟九响!立刻!马上!”
“把后山那群老头子老太太全给我叫起来!”
“内门当值的、闭关轮休的……”
“一个不落!三息之内,齐聚太虚殿议事!”
范骄骄几乎是吼出来,那份平日的轻松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焦虑与即将面对宗门巨大隐患的沉重压力。
木见秋此劫,成功,上修界新一代弟子里唯二的化神就都在普济门,届时普济门在五宗大比上也能多几分胜算……
最要紧的是,如若魔界来犯,多一位化神修士,也好稳定局面。
失败……天骄命落,修仙之途蒙尘……魔界那群宵小若是再度来犯……
庄长老沉重的脚步与花长老环佩的急响几乎同时踏破殿内沉寂。
门刚合拢,花长老的声音已如碎玉般切了进来,带着少见的急促。
“万星盘不稳三日,凶兆直指东南绝域!”
“门主!见秋此劫,不该这时候渡!”
花长老袖中光华流转,数枚流淌着镇压道纹的玉符悬空闪烁。
“秘宝阁的‘镇天锁’几时可调?”
“必须抢在雷聚成型前罩住见秋!方有一线生机!”
庄长老枯瘦的手同时按上玉案一角,目光之中的担忧已经不必掩饰。
“七截定星阵可在三刻内落成于千里之外,接引生机尚存一线!”
“然需七位合体期修士……”
“门主,若是要请人,今日酉时前,就要去请了!”
庄长老声音嘶哑如磨砂,每一个字都透着急切的劲。
两人目光如炬,齐齐钉在主座上沉默的门主身上,空气被无形威压绞紧。
保人方案无需铺垫,此刻便已寸寸逼近范骄骄。
“砰!”
范骄骄焦躁的手掌狠狠拍在冰冷的玄玉桌面上,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合体修士?”
“不少!”
“问剑宗姜凌、柏寒皆是赫赫有名,凤凰山庄的随而遇亦是修为通天……”
他声音低沉下去。
“可各家有各家的担子!”
“他们岂是清闲人物?”
“姜凌、柏寒镇压北荒九幽裂隙,百年无休,分身乏术,那里稍有差池,便是生灵涂炭!”
“随而遇镇守冀妖台,新一波妖潮就在眼下,贸然离去,若是妖潮冲入上修界该怎么办?”
“他们心系道义,如实相告,必然施以援手。”
“可肩上的万斤重担,哪一桩能轻离半刻?”
“哪个位置牵一发动全身?”
场面焦灼、沉默。
“吱呀”
沉重殿门被推开一线缝隙。
身材干瘦、如老教书先生般的高长老抱着一大摞厚厚的玉牒名册匆匆跨入。
那些玉牒散发着尘封的微光,显然久未动用。
他将厚厚一摞“咚”地放在裂纹密布的桌案边缘,溅起细微尘埃。
高长老也不废话,只是朝范骄骄和另两位长老拱了拱手,沉声道。
“门主,老庄,清姎……这是近三百年,所有登记在册的合体期修士名录及其目前确凿职责记载。”
“能联络的,有交情的,甚至可能愿意冒险一试的……”
他指节敲了敲那堆沉重的玉牒,目光扫过范骄骄眼底深处的红丝。
“……都在这里了……但……恐怕难寻闲人。”
那摞厚重的名册落在桌上,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无声地印证了范骄骄的论断。
名册上每一个熠熠生辉的名字背后,都缠绕着无法轻卸的责任,蒙着一层难以撼动的尘灰。
大殿内的空气,因这无声的注解而愈发凝滞。
范骄骄的目光落在那些蒙尘的名字上,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只是化作一个无声的叹息。
花长老听到这声叹息,心下一紧。
“门主……见秋她……不妨多拿些灵器……”
话还没说完,便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
木见秋元婴时的雷劫是何等的凶险?
那一回用的灵器……
不成!不成!
殿门“砰”地被撞开!
赵长老旋风般卷了进来,吓得门内之人又想骂人了!
赵长老一把将手中破旧图纸狠狠拍在裂开的桌案上,震得碎片四溅!
“找什么合体!”
“咱们直接找渡劫期!”
“这样只要请三个就可以!”
“修仙界的渡劫修士,大多跟咱们都是同一辈的!总有情分在!”
“太司仙尊就不用说了,那可是见秋的父亲,只要传了信儿,一定是会来的!”
“门主也是一个!”
“剩下那一个,四游宗的师自由、善自专里随便请一个来,或者是问剑宗须伯倚、凤凰山庄的求鸳……再不济就把卫道那个老东西弄过来!”
赵长老“渡劫修士”四个字砸进耳朵,范骄骄眼里“噌”地燃起两簇小火苗!有门儿!
木武宁?
见秋亲爹!
女儿要变焦炭,当爹的还能袖手旁观?
就算他能,他老娘,木见秋的亲亲祖母也不能!
须伯倚?
范骄骄摩挲着那块冰凉的玄龟血鳞佩,嘴角勾起坏笑。
他准来!
这玩意儿,可是当年他亲手从须伯倚身上掰下来的“讨债信物”。
那老乌龟脾气硬,当初闹了一点点小矛盾,生气到现在!
说两句软乎话也就过去了!
嘿嘿!
我的爱徒!
“清姎去联系见秋,让她到雅其山最高峰的那个废弃道场准备渡劫!”
“老庄!去把木武宁那个老东西给我揪上来!”
“老高留守宗门。”
“老赵去准备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