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君他总想贴贴》炒鸡飞侠

9、鲜活

　　被朝瑶那么一闹，江苑感觉自己在不移景面前那点微妙心思简直无所遁形，一连几天都有些不自在。

　　而不移景似乎也恢复了往常的清冷，只是偶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比以往更深沉难懂了些。

　　这日晚膳后，月色正好。

　　江苑心里那点烦躁和莫名的情绪无处排解，正对着院中的石桌发呆时，朝瑶抱着两个小巧的玉坛，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栖梧居。

　　“喂，江苑！”她压低声音，眼睛亮得惊人，“看我搞到了什么好东西！”

　　江苑瞥了一眼那玉坛，认出那是青丘特产的“百花酿”，据说以百种灵花酿制，灵气充沛，后劲也不小。“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朝瑶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将一坛酒塞到她怀里，“陪我喝点！我快闷死了！”

　　若是平时，江苑可能还要拿捏一下，但此刻她自己也心绪不宁，便没有拒绝。

　　两人就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就着清冷的月光，拍开了泥封。

　　酒香瞬间逸散开来，带着浓郁的花果香气，沁人心脾。

　　初时，两人还有些拘谨，各自小口啜饮。但几杯下肚，酒意上涌，话匣子便打开了。

　　“我说，江苑，”朝瑶脸颊泛红，一手支着下巴，眼神迷离地看着她，“你以前……在青丘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江苑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抬眼看她：“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关于青丘的记忆，对她而言是一片空白。

　　朝瑶想了想，努力组织语言：“嗯……很安静，总是跟在表哥身后，像个小尾巴。眼神怯怯的，好像随时会受惊吓。狐后娘娘……就是我姨母，很疼你，但你好像总是不太开心。”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后来……就出了那件事。表哥他……差点疯了。”

　　江苑沉默地听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

　　那个“安静”、“怯怯”的小女孩，与她现在的样子截然不同。

　　而那场让不移景“差点疯了”的变故，即便想不起来，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惨烈。

　　“他……”江苑声音有些干涩，“他真的为了我……自断一尾？”

　　“不然呢？”朝瑶翻了个白眼，又灌了一口酒，“那可是十尾天狐的机缘！说不要就不要了！要不是为了救你……”她说着，语气里又带上了点愤愤，但看着江苑怔忪的表情，那点愤愤又化成了无奈，“算了算了，都过去的事了。表哥他自己乐意，谁拦得住？”

　　两人又沉默着喝了几杯。

　　朝瑶的酒量似乎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好，已经开始有些摇晃，她凑近江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喂，我跟你说……你别看表哥他现在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其实他可纯情了！”

　　江苑差点被酒呛到：“……纯情？”

　　“对啊！”朝瑶用力点头，扳着手指头数，“在青丘的时候，不知道多少狐女对他示好，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整天就知道修炼，要么就是……守着你。”她打了个酒嗝，眼神暧昧地撞了撞江苑的肩膀，“我敢打赌，他这辈子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几次！除了你！”

　　江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幸好有夜色遮掩。她想起那个荒诞的梦，还有不移景偶尔靠近时那清冽的气息，心跳不禁漏了几拍。

　　“你、你胡说什么！”她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才没胡说！”朝瑶不服气地嚷嚷，随即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指着江苑通红的脸，“哦！你脸红了！江苑你脸红了！你是不是也对表哥……”

　　“闭嘴！”江苑羞恼地伸手去捂她的嘴。

　　两个少女顿时笑闹作一团，酒坛子差点被打翻。

　　闹够了，两人都有些微醺，靠在石桌上，看着天边的月亮。

　　“其实……”朝瑶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点难得的认真，“江苑，你挺厉害的。”

　　“嗯？”江苑侧头看她。
　　“一个人，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活得这么……这么鲜活。”朝瑶晃着酒杯，眼神有些朦胧，“不像我，好像永远都长不大，只会靠着青丘和表哥。”

　　江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她笑了笑，带着点自嘲：“什么厉害，不过是没心没肺罢了。”

　　“才不是！”朝瑶反驳，随即又笑嘻嘻地凑过来，“不过你现在这样挺好！比以前那个闷葫芦好玩多了！以后你去哪儿玩都得带着我！不准再甩开我！”

　　看着她醉醺醺却异常执着的模样，江苑心里一暖，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行！带着你！不过你再敢偷看……我就把你扔回青丘！”

　　“嘿嘿，不敢了不敢了……”

　　月光下，两个少女的笑声飘出去很远。

　　而在不远处，竹林掩映的阴影里，不移景静静立着。

　　他本是因为察觉到朝瑶带了酒过来，有些不放心才跟过来看看，却意外听到了这番对话。

　　听着朝瑶口无遮拦地揭露他的“老底”，他额角青筋微跳。

　　但听到后面，听到江苑那带着羞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在意的话语，听到她们之间毫无芥蒂的笑闹，他紧抿的唇角，终究还是缓缓松开，勾勒出一个极浅，极柔和的弧度。

　　他的阿沅，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过，无论怎么样，都是他爱的阿沅。

　　他悄然转身，消失在竹林深处，没有打扰那片属于她们的、微醺而温暖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