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重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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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找师兄拿了药，宫夏一刻不停地回了家。
打开卧室门，霍煜旸还是跟走之前一样窝在他的被子里，脸色烧的微红，但好像恢复了些许意识。
感受到他的靠近，霍煜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宫夏微凉的手指拂去他眼下已经被烧干的一滴泪水。霍煜旸无神地看着，目光随他的动作黏稠地移动。
他的嘴唇有些起皮干裂了。宫夏怜惜地摸摸。
生了病的霍煜旸很乖，跟之前骄横狂傲的他判若两人。就算宫夏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了口，他也仍是注视着，无甚反应地任他动作。
把人工向导素塞进嘴里，宫夏接了杯温水，对他道：“含一口水，跟药一起咽下去......知道吗？”
霍煜旸缓慢地咽了，宫夏就笑一笑：“真乖。”
霍煜旸太听话了，宫夏忍不住想再过分一点。
他故意道：“嗯......你知道的，你现在生病，离不开人，那我是留下来，还是睡客房呢？”
霍煜旸看着他，不说话。
“主卧本来是我睡的房间诶，你不想跟我住，要不你去睡客房？”
宫夏眨眨眼，促狭地看着他，把趁人之危发挥到了极致。
霍煜旸仍然看着他，呆呆地。
“嗯，算了算了，不逗你了，你在这睡吧。”他跟霍煜旸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没忍住自己破了功，笑了，“你乖乖的，眼睛合上，明天......清醒了我们再说吧。晚安。”
霍煜旸的眼神慢慢随着药物作用涣散了，他窝在被窝里闭上了眼。宫夏给他掖了掖被子，出去了。
他没睡客房，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上，夜间睡不踏实，悄悄进去看霍煜旸好几次。
第二天朝阳升起，宫夏在耀目的光线里揉揉眼睛坐起来，就看见霍煜旸已经收拾齐整，正坐在餐桌前玩手机。
“醒了？”霍煜旸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着他道。
“唔......你没事了？”
对方点点头，宫夏就不再问什么，钻进主卧的卫生间冲澡。
过了两刻钟，他从卫生间出来，惊讶地发现原本空空如也的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
“佛跳墙？谁家大早上吃这个？”宫夏随手翻了翻。
“我家就吃这个，你爱吃不吃。”霍煜旸轻哼一声，端过另一份佛跳墙，当着他的面吃起来。
宫夏在他对面坐下，从桌面上的各式早餐里扒拉出一份生煎和皮蛋瘦肉粥。
早餐非常丰富，有广式的肠粉和虾饺、苏式的汤面和馄饨，甚至还有中原的胡辣汤和水煎包等等。最重要的是它们都是热的，而且都是双份。
宫夏埋头喝了一大口豆浆，又啃了口生煎，觉得很温暖。不仅是因为热乎乎的早餐，也是因为霍煜旸能想着他的这份心意。
但是这也太多了。他发愁地看着面前这一大堆吃的，思考着要吃几顿才能吃完。
“昨天我们出去的时候空调还没开，后来再回去的时候，空调就开了，你听见那个声音了吗？”
宫夏正埋头苦吃，突然听见霍煜旸的声音，他抬头，对方也正望着他。
“听见了。”他咽下一口生煎，面色微凝，“空调一开，装在黑屋子外面的外机就会响，这么做感觉很像是为了限制你的听力。”
当时在楼下，霍煜旸猜测出那个少女的房间有人，并且不在床底就在桌下。
他们紧急商量对策，最终决定，由冬成玉把少女带下来，宫夏假扮少女藏在柜子里，而霍煜旸则跟进去，等待时机制服黑衣人。
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这个计划大体是由霍煜旸提出来的，他想看看这个人潜伏在冬成玉家里，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不相信仅仅是什么小贼躲进来偷东西这么简单，什么“小贼”还会大费周章地在他靠近时特地掩盖声息，使用的还是军方的手段？
但宫夏提出了反对。他认为让那个女孩子再回一趟贼窝太危险了，如果真的需要一个人躲进柜子里，他愿意去，反正换个衣服、然后苟着不出来就行，有霍煜旸在，他相信不会有意外。
于是霍煜旸打电话给霍氏集团旗下的奢牌服装，让他们迅速送来了一件跟少女的衣裙差不多的大码白色长裙。
冬成玉上楼去把女儿带下来，有接应的人安置他们，宫夏则躲进卫生间换衣服。
一切准备就绪后，宫夏打开房门，而他跟在后面，替他关上了门。
“不是。”霍煜旸的脸色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他看了一眼宫夏，接着说，“你没发现吗，他们家是中央空调，出风口都在天花板上？”
宫夏正在咀嚼的腮帮子顿了顿，吞咽，然后道：“你的意思是，问题在于中央空调的开关？”
霍煜旸道：“没错。你懂了。”
一般来说，中央空调可以用一个开关控制，也可以有好几个开关，具体要看主人家怎么设置。
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宫夏没见到空调，加之气温不高，冬成玉也没开空调，他就自然地忽略了空调这个问题。
但霍煜旸却道：“第一次去他们家的时候，我在餐桌后面的墙上看到了中央空调的开关。”
宫夏很惊讶地放下了手里的生煎，仔细回想了一下。
当时他们看着冬成玉一进门就忙前忙后，冬成玉太能咋呼，以至于宫夏的目光完全跟着冬成玉的行动在走，完全没想到，霍煜旸在盯着冬成玉的同时，居然还有余力，把房间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这难道就是S级哨兵的观察力吗，真是恐怖如斯。
都说细节决定成败，怪不得霍煜旸能总是胜利，原来他这么细节！
宫夏的舔狗本性又冒出来了，他双手交叉来回揉搓以缓解心里的感慨，眼睛发亮地看着霍煜旸道：“天呐，你也太敏锐了吧！”
刹那间，他看见，霍煜旸脸上那种微妙的期待神情好像在那一刻冰消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要尽力掩饰又没完全掩饰住的神情。
霍煜旸好像微微勾了下唇角，很快，如流星一转即逝，转眼又是一张矜贵骄傲的冷漠脸。
宫夏一看霍煜旸这神情，心里恍然大悟。
原来他喜欢被夸。
那还说啥了！
“不愧是S级呢！”他马上再接再厉，饭也不吃了，撑着下巴对霍煜旸持续发射彩虹屁，“长得帅，能力还这么强，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观察力和冷静力就好啦。”
没想到霍煜旸看起来很高冷，内心居然是一个喜欢被夸赞的人啊。感觉很可爱呢。
宫夏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中有自己都没发觉的鼓励和爱意。
“谢谢，你也不差。”霍煜旸嘴角抽搐了一下，低下头吃饭，正好错过了那眼神。
宫夏笑笑，又开始吃他刚才放下的生煎：“所以说，他们家里的开关只有这一个吗？”
霍煜旸看着他，道：“我不能确定，可能今天还得到现场看一下。”
“那我等会儿跟你一起去。”
“嗯。”霍煜旸答应下来。
到了冬家，整个小区的状态表面上看跟平时没什么差别。
宫夏特地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他安排的人的踪影。
“奇怪......我明明让人看着这里了。”他自言自语道。
霍煜旸停好车，准备上楼了。这时，一个瘸腿的卖冰糖葫芦的大爷突然向他们走来。
“？”宫夏盯着那大爷的脸看了一会儿，一拍手，“周末！是你不？”
大爷直起了身子，布满皱纹的脸顷刻间变得严肃而正经：“少夫人好，少爷好。”
没想到霍煜旸给的保镖做事这么周到，这伪装，他一开始还真以为是卖糖葫芦的大爷推销商品呢。
结婚之后霍煜旸虽然不怎么关心妻子，但该给的人手都给了，比如老赵这个司机，还有以周末为首的一班保镖。
周末在霍煜旸手下供职时有专属的代号，后来被调去保护少夫人。少夫人习惯以名相称，代号也就随之不用。
“九十，冬家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霍煜旸的目光在宫夏和乔装改扮的周末之间转了一圈，沉声问道。
“报告少爷。四面八方我们自己人都盯住了，从昨晚到现在，冬家暂时还没有人来过。”周末恭敬回答。
“嗯。继续盯着。你，别看了，跟我上楼。”
宫夏正在装作很不经意地环视四周，试图发现几个大隐隐于市的“自己人”。突然被霍煜旸轻推了下脑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然后快步跟上。
冬成玉家里还是他们走时的样子，宫夏在餐厅转了转，果然在墙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空调开关。
他盯着那个开关研究了一会儿，很纳闷这么小一个霍煜旸是怎么看见的。
“宫夏。”霍煜旸在屋里叫他。
“来了。”宫夏应道，收回视线朝黑屋子走去，“怎么了，有发现？”
他发现霍煜旸独身一人站在黑暗里，就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走过去。霍煜旸的手放在墙上，不知按住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找到了另一个空调开关？
宫夏心下一紧，把光源慢慢地移过去。
霍煜旸也同时放下了手，手电筒的光照出了那东西的全貌——
不是空调的另一个开关，只是墙壁上一个有点异常、但不明显的奇怪凸起。
霍煜旸看着那个地方：“除非他家空调开关装在天花板上，否则基本可以确定了，只有客厅一个开关，联通着全家的空调。”
他有点戏谑地补充：“我猜，他为了打开空调，费了不少功夫吧。”
是的，现在空调开关已经确定了，那么黑衣人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打开空调的？
宫夏回想。他们刚进门的时候，冬成玉没有开空调的行为，后续也没有，所以空调不会是在这一时间段打开的。
那就只能是他们都下了楼的时候。黑衣人从床底钻出，瞒过精神状态不佳的少女，偷偷开了空调。
等等，真的能瞒过吗。
宫夏不自觉地摩挲起指尖。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一种因为经历或目睹重大伤害事件后引发的精神障碍。PTSD患者会不受控制地反复回忆起创伤事件的痛苦细节，不断重温当时的恐惧和无助。
他们有可能会由于当时的创伤太过刻骨铭心，从而拒绝再次接触与创伤事件有关的事物，比如发生过车祸的人害怕再次走上马路、经历过火灾的人无比恐惧燃烧的烟花。
一些患者会变得神经非常过敏，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们警铃大作。
反之，为了应对这种令人疲惫的敏感，一些患者会变得极度麻木，对周围的光线、声音、人不再反应。”宫夏小声回忆理论书上的知识。
如果，那个少女真的是PTSD，也就是说......
“宫夏，极度麻木的人，会在乎周围的光线是明是暗吗？”
霍煜旸唇角微勾，眼神阴沉。黑暗中，俊美脸庞仿佛来自地狱的阎罗。
宫夏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那个少女只可能是神经正常或神经过敏，绝不可能是神经麻木。
不管这个黑衣人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打开的空调，只要周围的气流、声音、温度发生改变，少女作为一个有基本感知能力的人，她一定会有所察觉。
宫夏能想到这一点，黑衣人当然也能想到。所以，他不会在必然惊动少女的情况下钻出床底自己开空调。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是不会惊动客厅里的人，也能顺利达到打开空调的目的的吗？
宫夏合上眼，思考了一会儿后，复又睁开。
如果能让那个少女自己打开空调，不就满足这个条件了吗？
在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少女在家的情况下，如果有人打开了空调，还能是谁，只能是那个少女！
“你在想什么？”霍煜旸问他。
两人对视，心念流转间，很多话，已不必说出。
“那个少女有问题。”宫夏道。
“嗯。”霍煜旸微微颔首，“待会儿出去了，我打算去会会她。”
他突然转头看着宫夏：“对了，外边那个空调开关你没碰吧？”
“没有，怎么了。”
“我让人采集指纹，送去化验。”
如果真的是那个少女......事情就复杂起来了。
宫夏微微颔首：“好。”
宫夏上前，摸了摸那个凸起：“这个要探查一下吗？”
他以为凭霍煜旸刨根问底的个性，那必定是要砸开看看里面是水泥还是线索的。出乎他的意料，霍煜旸竟然摇了摇头。
“抓大放小，先来看书桌。”霍煜旸道。
书桌的抽屉一共有三层，这里有黑衣人费心躲藏的目的所在。
宫夏举着手电筒拉开第一层抽屉，空空如也。
霍煜旸拉开了第二层，这次不是空空如也了，里面有一沓A4资料。
宫夏把光源移过去，两个人面色凝重地对着那一沓资料一行一行看起来。
“卫昊鑫，男，25岁......不对，我俩是不是傻了，外面不是大白天吗。”宫夏抬起头，好笑又好气地轻捶了一下霍煜旸的手臂。
霍煜旸拿着纸，面无表情地看看秋光灿烂的外边，又面无表情地看看宫夏。
两人对视了两秒，宫夏破功，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霍煜旸抿了抿唇，脸上终于显示出几分尴尬和不好意思的神色。
“走吧，去外边。”他把资料收拾好，然后出去了。
宫夏却犹豫了一下。他转回身，拉开第三个抽屉。
里面只有一张倒扣着的合照，照片上有四个人。
宫夏认出，站在左边的是年轻时的冬成玉，他前面站了一个小男孩。而右边的男人右手抱着一个小女孩，左手搭着冬成玉的肩。
背景是连绵起伏的山川田野，秋草金黄，碧天白云。
这应当是一张全家福。
他举起合照仔细端详，忽而眼边寒光一闪，一个东西反光了一下。
是那把刀！
他连忙放下合照，举着手电筒把它捡起来，原来不是一把刀，是一把玄金冷硬、做工精致的匕首。
他出去，霍煜旸正坐在沙发上研究资料，他专注于案卷之中，听见他过来的声响也没抬头。
宫夏把自己发现的情况跟霍煜旸说了，霍煜旸接过那把匕首，目光微凝。
“查查这个图案。”他点开一个对话框，把匕首的图片发了过去。
宫夏坐下，拿起一沓资料看了起来。
他手上这份是一个军官的档案。上面记载了这个叫“刘杨”的军官的姓名年龄、家庭背景、作战履历等基本信息，而其他的纸张也都是不同军官的档案。
每位军官最基本的信息和功绩都被记录在一张纸上，字体很小，信息量却极大。
宫夏心想，不如先粗略看完吧，对比一下他们之间的差别应该会更有利于发现线索。
于是，他开始一张一张地快速翻阅。
“夏乾坤，男，26岁，中级士官，无在塔经历，曾在‘A都之役’中表现优秀......”
“卫昊鑫，男，25岁，中级士官，A级哨兵，有在塔经历，曾在‘准恩河战役’中表现优秀......”
“吴少东，男，23岁，中级士官，B级哨兵，无在塔经历......”
宫夏快速过了十几份，很快发现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中级士官，年龄都在25上下徘徊。
军队不可能只有四十多个25岁左右的中级士官，这些人的所属分队不一，参加战役不一，背景信息也不一，为什么他们会被整理在一起？
宫夏看着手里的资料，思忖片刻，开口道：“煜旸，我觉得，这些人也许，是在参加某种考核。”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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