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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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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归云苑踏青归来后的第三个深夜。
苏云舒于梦中惊醒，心头一阵莫名的慌乱。白日里，她刚通过素心，极其隐晦地接触到一条可能弄到路引的灰色渠道，虽仅是初步打听，但那游走在危险边缘的感觉，让她夜不能寐。她鬼使神差地起身，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用炭笔在一张极易焚毁的草纸上，反复勾勒、修改着脑海中构想的离开路线图——并非具体计划，更像是一种在绝境中寻求安慰的臆想。
就在她专注于线条，心神不宁之际，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苏云舒浑身一僵，猛地将纸团攥入手心，倏然回头。
月光勾勒出秋瞳沉默的身影，她不知已在珠帘旁站了多久。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正清晰地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那里，还露出一角带着墨痕的草纸。
空气瞬间凝固。苏云舒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被发现了！谢不疑的暗卫，抓住了她意图不轨的直接证据！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等待着秋瞳的厉声质问，或是立刻转身去禀报。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秋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在她因惊惧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到她紧握的拳头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讶异，却独独没有苏云舒预料的冰冷和敌意。她们在死寂的黑暗中对视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最终，秋瞳什么也没说。她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然后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退后，消失了。
苏云舒僵在原地，过了许久，才仿佛脱力般，缓缓靠在冰冷的梳妆台上，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秋瞳那个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是警告她去告发，而是……让她不要声张？或者说，表示她不会说出去？
这可能吗？一个谢不疑亲手培养、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睛，会替她隐瞒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巨大的震惊和不确定感攫住了她。秋瞳的沉默，比直接告发更让她心绪不宁。这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是陷阱？还是……一线意想不到的生机？
接下来的两天，苏云舒过得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依旧按时去外书房，依旧与谢不疑进行着那种看似“缓和”的互动，但每一次看到秋瞳沉默地侍立在一旁，她的心都会悬到嗓子眼。
秋瞳的表现却与往常无异，依旧是那个尽职尽责、沉默寡言的丫鬟，仿佛那晚黑暗中的对视和那个微小的摇头，都只是苏云舒极度紧张下的幻觉。
但苏云舒知道，那不是幻觉。
她必须弄清楚秋瞳的态度。这关乎她计划的成败，甚至关乎她的生死。
机会在一个午后降临。谢不疑被周先生请去前厅商议要事，外书房里只剩下苏云舒和进来更换熏香的秋瞳。
熏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散发着宁静的檀香气息。苏云舒放下手中的笔，仿佛随口般轻声道：“这香味道沉静，倒让人想起归云苑那日的竹林，清幽宜人。”
秋瞳添香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低眉顺眼地应道：“是。”
苏云舒抬起眼，目光落在秋瞳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继续道：“那日竹林风声甚好，可惜……有些根须，看似扎得深，实则早已被虫蚁蛀空，只是表面无恙罢了。”
这话语带着双关的意味，像是在说竹子，又像是在隐喻她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处境和看似牢固、实则危机四伏的谢府。
秋瞳添香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但苏云舒捕捉到了。
她心跳加速，继续冒险，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你说，那样的竹子，若是遇上一阵大风，是会拦腰折断，还是……能借着风势，连根拔起，另寻一处水土？”
这话已经近乎赤裸的暗示了——她在询问秋瞳，若她想要“离开” ，是会失败惨死，还是有一线生机？
秋瞳终于抬起了头。
她没有看苏云舒，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香烟上，侧脸线条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模糊。沉默了足足三息，就在苏云舒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会立刻厉声制止她时，秋瞳却用一种极低、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缓缓说道：
“根若想走，需得……斩断与旧土所有的牵连。否则，哪怕只剩一丝，也终会被循迹找回。”
苏云舒心中巨震！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秋瞳不仅没有告发她，反而……在提醒她！提醒她死遁计划必须彻底，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追问道：“那……该如何才能斩得干净？”
秋瞳垂下眼，将香炉盖子轻轻合上，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她退后一步，恢复了恭谨的姿态，仿佛刚才那段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只是在转身离开前，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留下了最后一句：
“奴婢只看见姑娘在认真查账，心无旁骛。”
说完，她躬身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苏云舒独自坐在书房里，指尖冰凉，内心却如同掀起了海啸。
秋瞳……她竟然真的愿意帮她！
为什么？谢不疑对她有知遇之恩，她是谢不疑最信任的暗卫之一，为何会倒向她这边？是因为目睹了她受伤？是因为对她处境的同情？还是……秋瞳自己，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和想要挣脱的束缚？
无论如何，秋瞳的意外表态，如同在漆黑的迷途中，骤然亮起的一盏微弱的灯。虽然前途依旧吉凶未卜，但至少，她不再是完全的孤军奋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