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 22 章 ...
-
谢不疑让谢忠安排了西侧一处清幽的客院“竹意轩”给苏云澈居住。
然而,就在苏云澈入住谢府的第四日,他便主动求见了谢不疑。
书房内,苏云澈对着书案后那个气势迫人的男子,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谢公救命之恩,收留之德,文澈没齿难忘。”
谢不疑抬眸,冷冷地打量着这个可能会分走苏云舒太多关注的男人。不得不承认,苏云澈确实有其风骨,并非庸碌之辈。
"舅兄不必言谢。" 谢不疑的语气依旧淡漠,刻意加重了“舅兄”二字,仿佛在宣示某种不容置疑的联系,一种将苏云舒牢牢捆绑在他身边的、名分上的纽带。
舅兄?
苏云澈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个称呼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强装的平静。谢不疑这是在提醒他,提醒他们所有人,云舒如今是他谢不疑的“妾室”,而他苏云澈,也因此成了他名义上的“舅兄”。可这声称呼里听不出半分亲戚间的热络,只有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占有和划清界限的疏离。一股混杂着无奈和深切担忧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表露分毫。
苏云澈直起身,神色平静而坚定:“谢公,文澈虽蒙搭救,却不敢厚颜久居府上,坐享其成。文澈身为苏家男丁,岂能蜗居于此,无所事事?”
谢不疑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云澈已在城南‘翰墨斋’寻了一份校勘古籍的差事,虽俸禄微薄,但足以安身。”苏文澈继续说道,“并在离谢府不远的榆林巷赁了一处小院。今日特来向谢公辞行,并接舍妹云舒过府一叙,还望谢公应允。”
他竟然要搬出去?还想接苏云舒去他那里?
谢不疑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紧。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苏云澈会顺势留在谢府,依赖他的庇护,那样他至少还能将这人置于眼皮底下。可他竟然要自立门户?还要把苏云舒带出去?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拒绝卡在喉咙里。他凭什么拒绝?兄长接妹妹去自家小聚,天经地义。
他死死压下心底翻涌的暴戾和不安,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扯出一抹近乎冷酷的笑意:“舅兄有志气,谢某佩服。既然你已安排妥当,自然随你。至于云舒……”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实则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她如今是谢府的人,出入自有规矩。今日天色已晚,不便外出。改日若她想念兄长,让府中备车,多派些人跟着,再去不迟。”
他没有完全拒绝,却设置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他允许她去,但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下,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苏云澈深深看了谢不疑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冷漠的外表,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他没有坚持,只是再次拱手:“谢公考虑周全,云澈明白了。那云澈先行告退。”
看着苏云澈离开的背影,谢不疑猛地将手中的狼毫笔掷在案上,墨汁飞溅。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讨厌苏文澈的出现!更讨厌自己因为这兄妹之情而产生的、毫无道理的恐慌和嫉妒!
他把她兄长接来,本想令她开怀,可如今……他却亲手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苏云舒,苏云澈……
这两个名字,像两道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他心上,越收越紧,让他窒息。
而搬入榆林巷的苏云澈,站在自己简陋却干净的小院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必须自立,必须尽快站稳脚跟。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妹妹真正的依靠,而不是她的拖累……
——
苏文澈搬去榆林巷已有三日。
这三日,对苏云舒而言,既充满了与兄长重逢的踏实感,又夹杂着一种新的、细微的焦灼。她知道兄长在外赁屋不易,那“翰墨斋”校勘的差事想必清苦。她想去看看兄长安顿得如何,想在那间属于哥哥的小院里,哪怕只是短暂地坐一坐,说几句体己话,感受一下不再是寄人篱下的、片刻的自由空气。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缠绕在心间。
她知道必须要经过谢不疑的同意。想起他上次提及兄长时那冰冷生硬的语气,以及最后近乎仓促的离开,苏云舒心中并无把握,甚至隐隐有些不安。但思念兄长的心情,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对短暂逃离谢府牢笼的渴望,最终压过了这份不安。
这个午后,听闻谢不疑似乎刚处理完一批紧急事务,心情尚可,便鼓起勇气,主动去了外书房。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寻他。守在书房外的护卫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恭敬地进去通传。
片刻后,里面传来谢不疑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进来。”
苏云舒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摆,迈步走了进去。
书房内依旧弥漫着熟悉的冷香和墨香。谢不疑坐在宽大的书案后,并未抬头,似乎正在批阅一份文书,姿态闲适,但苏云舒能感觉到,自她踏入这间书房起,一种无形的压力便笼罩了她。
“爷。”她垂首行礼。
“何事?”谢不疑依旧没有抬头,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苏云舒斟酌着措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恳切:“妾身的兄长已在榆林巷安顿下来,妾身……想去探望兄长,小住两日,看看他可还缺什么,尽一尽妹妹的心意。还望爷恩准。”
“小住两日?”
谢不疑手中的笔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苏云舒身上,那眼神深邃,像是骤然凝结的寒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审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看着她微微低垂的、显得格外柔顺的脖颈,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瓣,听着她口中吐出“兄长”、“小住”这些字眼,一股暴戾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嫉妒和怒火,如同岩浆般轰然涌上心头!
她要走?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那个苏云澈,才来了几天,就能让她主动开口要走了?
“不准。”两个字,冰冷、生硬,不带丝毫转圜余地,从他齿缝间挤出来。
苏云舒心下一沉,虽然有所预料,但他拒绝得如此干脆,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失落和无力。她忍不住抬头,眼中带着一丝恳求:“爷,妾身只是想去看看兄长,绝不会耽误太久,也不会给府里添麻烦……”
她的话如同火上浇油。她为了别人求他!为了别的男人!
谢不疑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几步便绕过书案,来到了苏云舒面前。他的动作太快,太具侵略性,惊得苏云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却抵上了冰冷的书架。
“看看兄长?”他俯身逼近,几乎与她鼻尖相抵,灼热的气息带着怒意喷洒在她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苏云舒,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
苏云舒被他吓住了,声音带着颤抖,“妾身只是……”
“只是什么?”谢不疑打断她,一只手猛地撑在她耳侧的书架上,将她彻底困在他与书架之间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另一只手粗暴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眼中那几乎要毁天灭地的情绪,“只是觉得你那兄长比我更重要?”
他靠得太近了,近得苏云舒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猩红的血丝,能闻到他身上那混合着怒意的、强烈的男性气息。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不……不是……”她慌乱地摇头,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却被他捏得更紧,下巴传来细微的疼痛。
“不是什么?”谢不疑盯着她因恐惧而微微睁大的、氤氲着水汽的眼睛,看着她微微张开的、失了血色的唇瓣,那压抑了太久、扭曲了的占有欲和恐慌,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攫取了她的唇!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惩罚和掠夺意味的、粗暴的侵占。他的唇瓣冰冷而用力,几乎是在啃咬,带着一种要将她彻底吞噬、打上烙印的疯狂。
“唔……!”苏云舒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屈辱瞬间淹没了她。她拼命挣扎,双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却如同蚍蜉撼树。
他的气息蛮横地入侵,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掠夺着她的呼吸,也碾碎了她最后一丝试图维持的镇定。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两人紧贴的肌肤。
尝到那咸涩的泪水,谢不疑狂暴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像是骤然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唇瓣被他蹂躏得红肿,清澈的眼中充满了惊惧、和不敢置信的泪水。
他在做什么?
一种混合着懊悔、自责和更深沉痛苦的情绪,如同冰水般浇灭了他心头的邪火。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钳制她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刚才对她施暴的手。
苏云舒一获得自由,立刻蜷缩起身子,靠在书架上,用手背死死捂住刺痛的嘴唇,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疏离。
那眼神刺痛了谢不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道歉?不,他谢不疑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和道歉。可看着她那副受惊过度的模样,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难当。
“出去。”他背过身,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苏云舒如同听到赦令,几乎是逃离般离开这个了让她窒息的地方,连行礼都忘了。
听着她仓惶远去的脚步声,谢不疑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红木书案上,骨节处瞬间传来剧痛,但他却感觉不到,只觉得胸口那股无处宣泄的躁郁,几乎要将他撕裂。
当晚,苏云舒蜷缩在漱玉斋的床上,白日那一幕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粗暴的触感和气息,让她感到一阵惊惧和心寒。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谢不疑的“疯”,可以到达何种程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谢忠管家的声音:
“苏姨娘,爷吩咐了,明日巳时,府中会备好车马,送您去榆林巷苏公子处。只是……”
谢忠顿了顿,语气依旧恭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爷还说了,请您务必在酉时之前回府。”
他同意了。用这样一种方式。
同意了她的请求,却又划下了更清晰的界限——你可以去,但必须回来。回到他的牢笼里。
苏云舒攥紧了怀中的竹节玉佩,那温润的触感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讽刺。他一边失控地伤害她,一边又用这种别扭的方式,给予她一点点可怜的“恩典”。
她将脸埋进柔软的锦被里,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