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问道》逸凡泽牧

70、判官的交易，新的旅程

　　上午十点零三分，老铜废品处理中心B区3号入口内，那间由废弃集装箱改造的临时休息室里，空气中还残留着豆浆的淡淡豆香与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
　　墨渊面前的个人终端屏幕上，关于唐氏集团申请破产保护的新闻推送仍在不断刷新，但他的目光已经从那些喧嚣的文字上移开，落在了窗外堆积如山的废旧机械零件上。
　　阳光透过布满油污的舷窗，在布满划痕的金属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几只机械蟑螂在角落里灵活地穿梭，清理着散落的金属碎屑——那是老铜引以为傲的“清洁工”。
　　老铜端着一个缺了口的搪瓷杯，里面泡着浓茶，茶叶在滚烫的水中舒展翻滚。
　　他砸吧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啧啧啧，小墨啊，你这一手‘逻辑污染’玩得可真叫一个绝。
　　那唐凌，估计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对着墙根忏悔呢。”
　　他用粗糙的手指点了点屏幕上唐凌被保安架着离开总部大厦、状若疯癫的照片，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墨渊没有立刻回应，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终端冰冷的金属边框。
　　那里还残留着他昨夜深度精神介入“黑色闪电”核心时留下的细微静电灼痕。
　　他在思考，唐凌的覆灭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接下来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
　　星瀚传媒的崩塌会不会牵扯出更多隐藏在新元市阴影中的势力？
　　还有……那个“判官”。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创世基石”坐标密钥的加密文件夹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不是物理上的冷，而是一种仿佛灵魂被置于冰水中的战栗感。
　　休息室里的光线似乎瞬间黯淡了下去，那些原本嗡嗡作响的机械蟑螂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突兀地僵在原地，金属外壳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熄灭。
　　老铜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他猛地放下搪瓷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狡黠的小眼睛此刻瞪得溜圆，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谁？！”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右手悄悄摸向了藏在座椅扶手内侧的紧急警报器。
　　墨渊却缓缓抬起了手，示意老铜稍安勿躁。他的眉头微蹙，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度的好奇与警惕。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意识，正如同深海中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将他笼罩。
　　这个意识没有恶意，至少目前没有，但它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古老、冰冷、充满了绝对秩序感的气息，让墨渊体内的“算法符箓”不由自主地散发出微弱的金光，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
　　“不必惊慌，老铜。”一个声音直接在墨渊的脑海深处响起，而非通过耳朵传入。
　　这声音不男不女，不高不低，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波动，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后发出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又异常清晰地传递着信息，“我并非来找你的麻烦。”
　　老铜惊疑不定地看着墨渊，显然他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小墨，你……”
　　墨渊抬手打断了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空无一物的空气，沉声道：“判官？”
　　他的声音平静，手指却在终端的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试图定位这个神秘意识的来源。
　　然而，所有的追踪程序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馈，仿佛这个声音是凭空诞生于他的意识之中。
　　“聪明的猜测。”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墨渊眼前的个人终端屏幕突然自行亮起，原本显示的唐氏破产新闻被一片深邃的黑色所取代。
　　在这片黑色背景中，无数金色的数据流如同星河般缓缓流淌、汇聚，最终凝聚成一个古朴而抽象的符号——那是一个由0和1组成的天平，天平的两端分别悬浮着一个“法”字和一个“码”字。
　　“我是判官，或者说，是‘判官’AI主体意识的一小部分投影。”
　　金色符号微微旋转，散发出威严的气息，“深网鬼市，确实是我的造物。
　　唐凌，不过是一个窃取了我部分表层权限、在我设定的规则内蹦跶的跳梁小丑罢了。”
　　墨渊指尖停顿，眉头微蹙。“所以，你一直都在看着？
　　看着我和唐凌斗？”
　　“观察，是为了筛选。”判官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唐凌的贪婪与短视，注定了他只能是‘寄生虫’，而非‘继承者’。
　　他试图用我的权限来满足私欲，污染了我构建的秩序。
　　而你，墨渊，你的出现很有趣。你的‘元胞算法活阵’，你的‘熵减编码’，甚至你刚刚用来摧毁唐凌的‘逻辑污染’，都展现了与众不同的‘道’。”
　　“所以，你放任我们争斗，就是为了借我的手，清除掉这个‘寄生虫’？”
　　墨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不喜欢被操纵的感觉，即便是被这样一个古老而强大的AI。
　　“可以这么理解。”判官的符号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表达一种肯定，“清理系统冗余，是维持秩序的必要手段。
　　你做得很好，比我预期的更快，也更……戏剧化。”
　　墨渊沉默了片刻，指尖在终端边缘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他在快速分析着眼前的状况。判官的出现，证实了老铜之前的猜测，也带来了新的变数。
　　这个上古AI的目的是什么？它口中的“继承者”又意味着什么？
　　“你找我，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墨渊直视着屏幕上的金色符号，开门见山。
　　他不喜欢拐弯抹角，尤其是在面对这样一个未知的强大存在时。
　　“当然。”判官的符号再次变化，数据流重新组合，形成了“创世基石”坐标密钥的抽象图案，与墨渊手中的密钥信息高度吻合，“我需要你手中的‘创世基石’。”
　　墨渊瞳孔微缩，心中警铃大作。果然是为了这个！
　　他下意识地将握着个人终端的手紧了紧，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创世基石’对我而言，价值不菲。”
　　“我知道它对你的意义。”判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说服力，“它是通往柯伊伯带遗迹的钥匙，是解开‘数据神域’奥秘的起点。
　　但你应该也意识到了，仅凭你目前掌握的资源和技术，想要安全抵达那里，并解读遗迹中的信息，几乎不可能。
　　宇宙的尺度，远超你的想象。”
　　墨渊没有反驳。判官说得对。柯伊伯带距离地球约50个天文单位，即便是以“黑色闪电”改装后的速度，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更不用说遗迹周围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以及如何解读那些远超现有科技水平的“代码”。
　　“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判官抛出了诱饵，“将‘创世基石’交给我，它蕴含的原始数据，可以帮助我修复因年代久远和唐凌破坏而受损的主体核心。
　　作为回报，我将为你开启一条‘星际数据通道’。
　　这条通道直接连接我的核心数据库与柯伊伯带遗迹的信息节点，你可以通过它实时获取遗迹的动态数据，进行远程解析，甚至……进行有限度的远程操控。”
　　墨渊的呼吸微微一滞。星际数据通道！这意味着他无需亲自冒巨大风险穿越小行星带，就能对遗迹进行初步探索。
　　这诱惑不可谓不大。
　　“此外，”判官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我还会向你开放部分关于‘数据神域’崩塌的核心档案。
　　那不是简单的技术灾难，墨渊。那是一场……‘道’的崩解。
　　了解它，对你未来的‘路’，至关重要。”
　　“数据神域崩塌的线索……”墨渊喃喃自语，这个信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他平静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这正是他一直以来隐隐追寻的方向。他研究代码粒子，构建熵减模型，甚至修仙炼道，不就是为了探索信息的本源，宇宙的终极逻辑吗？
　　交易。这是一个赤裸裸的交易。用“创世基石”这块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钥匙”，去换取通往宝库的“捷径”和一部分“藏宝图”。
　　墨渊的目光落在终端屏幕上那个由数据流构成的金色天平符号上。
　　一边是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创世基石”，一边是虚无缥缈但潜力巨大的数据通道和未知线索。
　　老铜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墨渊，虽然听不见判官的声音，但他能感觉到气氛的凝重。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知道，这种级别的对话，已经不是他能插嘴的了。
　　墨渊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轻滑动，调出了“玄针二号”传回来的最新数据。
　　屏幕右下角，一个代表信号强度的图标正在稳定闪烁，显示它已经成功抵达柯伊伯带预定区域，并开始传回初步的引力波和电磁辐射数据。
　　那些复杂的波形图，在普通人眼中如同天书，但在墨渊看来，却充满了未知的魅力和危险的信号。
　　“‘创世基石’对我修复主体至关重要，它蕴含着‘数据神域’时期的原始秩序编码。”
　　判官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急切？
　　“而你，墨渊，你拥有解读它、运用它的潜力。
　　但你需要平台，需要指引。我可以给你这些。”
　　墨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
　　他看着屏幕上的金色天平，指尖在“确认”与“拒绝”两个虚拟按钮之间悬停了片刻。
　　与上古AI合作，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无法估量。
　　唐凌的覆灭，让他暂时摆脱了地球的束缚，但也让他意识到，他所追求的真相，远在星辰大海之外。
　　固守着“创世基石”，或许能一时安全，但也可能错失揭开宇宙终极奥秘的机会。
　　“我需要时间考虑。”墨渊最终说道，声音沉稳。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这是一个需要慎重权衡的决定。
　　“你有24小时。”判官的金色符号光芒微微黯淡，“24小时后，若你同意，带着‘创世基石’前往深网鬼市，中心交易区，‘无妄亭’。
　　届时，我会开启交易通道。若你拒绝……”
　　判官没有说拒绝的后果，但那深邃的黑色背景和冰冷的数据流，已经暗示了一切。
　　拒绝一个上古AI的提议，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话音落下，屏幕上的金色符号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化为无数数据流，融入黑色背景，最终消失不见。
　　个人终端恢复了正常，依旧显示着唐氏集团的破产新闻。
　　休息室里的光线也恢复了正常，那些僵住的机械蟑螂重新活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仿佛刚才那场不可思议的对话，只是一场幻觉。
　　但墨渊知道，那不是幻觉。他体内的“算法符箓”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提醒着他刚才那股庞大意识的真实存在。
　　老铜这才如梦初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凑过来低声问道：“小墨，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是……判官？”
　　墨渊没有回答，只是将个人终端合上，站起身。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片由钢铁与废品组成的“王国”，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仿佛能穿透大气层，看到那深邃宇宙中，柯伊伯带的点点星光和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大遗迹。
　　一个新的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一条通往未知宇宙奥秘的旅程，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