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碰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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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窗外风声断续，像一首不完整的曲子。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叶云哲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目光盯着天花板，唯独没有闭上。他穿着件宽松的旧 T 恤，领子歪斜，露出一点锁骨，校服外套随意搭在床尾——怎么看都不像要睡觉的样子。
“着急睡觉？”叶星哲原本探进门口的半截身子又近了一步，右手的罐装可乐还挂着水珠，晃了晃。
“嗯。怎么，终于知道关心一下哥哥了？”
“好过分——我明明还是很爱你的。”
“那就不要打扰你老哥睡觉了……”
叶云哲像是一点兴趣也没，瞥了他一眼就翻过身子，背对着自家弟弟戏谑的笑容。“吸引不了你了吗？这坎好像比想象中要难过呢？”
“……现在心情复杂也很正常吧！明天就要比赛了。”叶云哲抓起枕头砸过去，叶星哲灵活一躲，可乐差点掉了下地，间里响起短暂的笑声。
“那你睡吧，晚安。”叶星哲身子退了出去，只是还留了一句，“可别在梦里还梦着篮球场哦～”
叶星哲回到房里，开了灯做着些“额外”的作业——那些个数学竞赛的卷子也挺烦人。只是习惯性地抱怨起流程之长，他本意是随便应付一下热情至极的老师，或许能混到省赛就算是衣锦还乡了？
笔停后，没想太多，在自己电脑上翻着些有的没的。又习惯性地想起令人操心的老哥——今天晚上叶云哲回来后，早早地吃完饭，洗了澡，却是少见地把头发直接吹干，朝着床铺一躺，再也没起身过。
找着石头哥，却只是反过来被问了有没有好好上学。
找了“新”同桌，却只是反过来被安慰“叶云哲会没事的。”
——我当然知道，他会没事的。
只是见到偶现脆弱的哥哥，自己也想做些什么。只是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因为自己才是那个被“照顾”的人。
天才或许是借口吧。14 岁上高一，支撑自己的肯定不止那一份自豪，或许有陪哥哥的念头，或许有对未知的探求……
这样翻着网页，叶星哲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乱七八糟地想着东西。他也学着老哥早早去睡——明天还要给叶云哲拍一条漂漂亮亮的集锦！
而另外一边，叶云哲翻回身，盯着台灯的光晕，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弟弟的笑声。
可脑海也是安静不下来。眼前闪过魏文初赛时的身影——那个笨拙却拼命的家伙，运球时手忙脚乱，传球被断后满脸通红，却一次次咬牙追球。那天夕阳下，魏文摔倒在地，手肘渗着血，却硬撑着说……
“只是些擦伤。”
“……它对你，有重要的意义。”
叶云哲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却像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画面一转，是那个被他刻意回避的傍晚。石子敬背着书包，走在他身旁，夕阳拉长他们的影子，像两道并行的线。
“我还是想和你一起打球，以前也好，以后也是。”
“就当是，作为‘大哥’的私心吧。”
可现在，那些话像根刺，扎在心底，隐隐作痛。他又是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边空落落的，洗澡时就把它给摘了下来。明天，是决赛，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对决。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梦里却满是篮球撞地的“砰砰”声。
……
盘算着也快到清明的时候了，这雨却是收的一点都不见着。透过体育馆的玻璃幕墙，看见阳光洒落于水泥地上，偶间有风起，带起几片落叶。体育馆里也是闷得人烦躁，场边的气氛热得像要炸开。
“嗯……怎么感觉一夜之间变了天——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叶云哲收回望向外边的视线，却是看着白玉婷在场边倒腾那一箩筐的杂物，怎能会忍住问？只见她是扯出一条数米长的横幅，喊着班上几个同学一同展了开来。红底黄字，晃得人眼花。这不看不知道，感情是把他们几个——还带了邵彬的份——一起给放上头了。
“七班五虎……勇往直前……文韬武略控全场哲思如龙破万障博采众长定乾坤深藏不露守篮下祥云盖顶震敌胆还有邵彬坐板凳……”
“你这念起来没有一丝停顿和情绪起伏！怎么能感受到我们强烈的——”
“——要我夸你很适合做班长吗？”
“也不只是我的功劳啦，文案虽然是我写的，但是严老师自己掏的荷包联系——”
“怎么还有他的份？”
叶云哲觉得浮夸了点，虽说心里的中二之心现在已经阴燃着火——烧得人心痒痒，可真让人头疼……环顾四周，孔子祥已经在挑着花球，学着电视剧里才有的啦啦队，跟着几个女生学动作；廖深摇着拍手器，咔哒咔哒地摇个不停，吵得人耳膜发麻，也不见他打算停下来；孙文博拿起白玉婷准备的应援词稿子，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又是拿着划拉着加了几句。——还有个突然冒出来的叶星哲，相机对准自己，似乎是认定今天要拍满内存。
只剩魏文在场边默默做着热身运动，动作却是规范得很，跟录像有的一拼——双腿分开，缓缓下压，背挺得笔直。原来这是班里唯一的正常人。
叶云哲把横幅的一角塞给白玉婷，“很期待你下一次集体活动的作品哦？”，朝着魏文那边去了。“那你可得积极参加啊！”，后头的白玉婷还在喊着。
“加我一个吧。”
“……嗯。”
魏文刚做完一组拉伸，抬起头，一颗汗珠自他脸颊间滑过，险些滴进嘴里。于是他下意识抬起手，擦去——只是上衣短了些，下摆轻轻飘起，在叶云哲眼中留下一小截腰侧的皮肤。
“嗯……下一步得是增重吧！”
魏文愣住，手还停在半空，汗珠挂在指尖，眼神茫然地看向他，像没听懂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来了，石龙王！”
这时另一侧，三班的人进了场，石子敬走在最前。虽说平日里也是修的短发，今日看上去凌冽上不少，叶云哲不用猜也知道他去了趟理发店。不必说，今天的他像是完全收住了平日里的柔和，眼神锐利得像刀锋，扫过场上，最终停在叶云哲身上。
像是应战一般，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空气中仿佛迸出火花，观众席上的窃窃私语瞬间被点燃。
“石子敬啊，果然决赛还得是他们班。”
“七班这次悬了，叶云哲能顶住吗？”
“这回能被叫作‘双龙戏珠’不成？”
白玉婷的斗志似乎比几人更要高涨些，交过横幅，转身拿起不知道哪里顺来的扩音器，高喊：“七班加油！干翻他们！”只是对边也不太见得示弱，也从何处掏出同一个牌子的扩音器，“三班最强！三班必胜！”也不知道，这时保安亭里还在翻找扩音器的李大爷记起来自己昨天把那两个扩音器借出去了没？
石子敬迈着稳健的脚步，来到了叶云哲身边，抬起拳来，似是来完成某个约定。
“拼尽全力。”
“……你也不打算放水吧？”
叶云哲笑笑，与他击拳。只是，碰上石头温暖而坚决的拳头，叶云哲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手心微凉还有些渗出手汗。他似乎也是发现这点了，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倒像是生气了——虽说叶云哲觉得，那不是生气。
“嘿嘿，哲哥，还有我的份呢？”
“阿信，你也来凑热闹？”
乐弘信从石子敬身后冒了出来，扬着拳头也要击拳。
“让我们班对上你们两个校队的，可真是头疼了。”
“哲哥，你也是校队的。”
叶云哲怔神，自己的脑子已经是下意识就要把这层关系给抹去了。
……
哨声一响，七班与三班的决赛正式拉开帷幕。地板在震动中微微发颤，篮球撞地的“砰砰”声像战鼓敲响，每个人都似是沉默了下来，等待着这场对决的第一个火花。
今天的石子敬异常的凶猛，他接到阿信的传球，转身面向篮筐，似是一座不可征服的高山。孔子祥还未站稳，他便一个转身挤开孔子祥，双手起跳，暴扣得手，球狠狠砸进篮筐，震得篮架嗡嗡作响。
“看来咱今天要被压制得死死的咯。”他回头看向叶云哲的方向——要是像平日，可能他就要念叨上一句，“子祥，Center 可要 C 起来啊！”——只见到叶云哲眉头紧锁，直勾勾盯着石子敬的方向。
“决赛嘛，注定是要辛苦一点的”。他低声自喃，那家伙总爱替人扛事，或是自己扛自己的——想找个帮他一把的时候，那便是今天了吧。
像是以牙还牙一般，叶云哲发起了反攻的第一击。从中场接过魏文的传球，站在三份线上，眼睛几乎是直勾勾盯着篮筐。对方防守跃起，他却不以为然，右手手腕转动。球在空中划过一道高弧，击中篮板，发出“砰”的一声——却是成功回弹到网中。
“……嗯，这条勉强能用吧。”观众席上，叶星哲喃喃自语。
魏文看向叶云哲，本想说些什么，却只见叶云哲落地后，眼神只是落入石子敬眼中。回防时，廖深拍拍魏文的肩膀，竟也有了些无声的默契。
不过，似乎是给忘了乐弘信的存在了。阿信像道闪电，穿梭在七班的防线间，迅猛而致命。廖深冲向篮下，高高跃起，试图拦下。只是阿信意不在此，回传破入禁区的石子敬，他顺势起跳，单手扣篮，球狠狠砸进篮网。
“内线不乐观啊。”
“射手对中锋，还是怕内线。”
观众席中议论纷纷，白玉婷皱眉看着叶云哲，到现在他也没说半句鼓励队友的话。她便是朝着场上大喊，“七班五虎！勇往直前！”便是自己班的同学也被鼓动着一起喊了起来，“七班五虎！勇往直前！”
“这下要守不住，可成罪人了。”廖深自嘲道，却是被孔子祥勾住肩膀，“咋嘞，还有咱给你垫背。”
下一回合，魏文带球推进，眼神锁定左侧灵活跑位的孙文博，试图拉开空当。魏文击地传球，孙文博接球后一个胯下运球，试图突破乐弘信的防守。阿信紧贴而上，手臂一伸，干净断球，随后快传石子敬上篮得分。
“……没事吧？”
“得了，这下我们三把瘪吃完了。”
“对面的组合很强，而且石子敬是在当正赛打，没打算放过我们。”
三人看向石子敬，那人一脸严肃，眼神里像是烧着火。早该知道的，篮球场上的“石龙王”哪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只是真正碰上后，才会领悟到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魏文站在后场，心沉了下去。他想带球推进，可队友的努力一次次被石子敬化解，他只能一次次地继续传给叶云哲——仿佛这是唯一的出路。
比赛逐渐升温，场上焦点完全集中在叶云哲与石子敬身上，仿佛其他人只是陪衬。只是叶星哲这会放下了相机，拿起水来喝了起来。
一次进攻，石子敬在内线接到乐弘信的传球，他背对篮筐，面对叶云哲的协防。他一个转身，肩膀一沉，假装要强打，叶云哲跳起封盖，石子敬却顺势起跳，双手扣篮，球砸进篮网。
“再来！”叶云哲眼神锐利，直刺石子敬。
叶云哲从中场接过魏文的传球，运球直冲前场。面对石子敬的高位防守，他胯下运球，试图晃开空当，石子敬却稳如泰山，脚步横移封住路线。叶云哲急停后撤，起，跳，投。可出手时手腕抖了一下，球砸在篮筐前沿，弹了两下弹出。三班大前锋抢下篮板，长传阿信，快攻得分。
叶云哲低声念着什么，手却是撑着膝盖，喘息声粗重，额头上的汗水滴在地上。“再传我！”语气急促，像压抑着怒火。魏文的手臂微微一颤，前些日的伤痕隐隐作痛，他知道——是该做点什么了。
……
哨声震彻体育馆，裁判挥手示意暂停。中场休息的时间到了，比分牌上的数字却是刺眼，23:42。五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休息区，顶上 LED 灯打下白光像是，像在嘲笑他们的无力。
魏文喘着粗气，站在场边。他抬头扫过队友——孙文博摘下绑带眼镜，擦拭着浮尘；孔子祥靠在椅背上，大声喘着气；廖深蹲下身子来，把原先紧绑的鞋带拆开又给系了起来。叶云哲只是站着，眼神空洞，或许是沉浸在与石子敬的对决中。
白玉婷早就是从观众席来到板凳边上，给每人递了条毛巾和电解质水。最后走到叶云哲的身边，看着本是要伸出手接下，眼神却还是远眺着篮球架。白玉婷愣是把东西收了回来，叶云哲手上空空，这才回过神来，带着丝疑问看着白玉婷。
“叶云哲，你撞 gu——”
“——叶云哲，换人吧。”
白玉婷嘴边的“鬼”字还没说完，又是被截断了。这今天就不能让人说完一句话吗？
“什……么？”叶云哲一怔，抬起头，眼神茫然地看着他，像没听清。
“换邵彬上来吧，现在的你不适合继续比赛了。”魏文的语气笃定，要比平时高上几分。场边的空气仿佛凝固，队友们齐刷刷看向魏文，连白玉婷都愣住了。
叶云哲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嘴唇动了动，却被魏文的眼神堵了回去。那双眼睛里没有责怪，那肯定是一种赤裸裸的失望吧。
“魏文……”叶云哲低声开口，声音沙哑，连反驳都做不到，眼前却是闪烁着去年市联赛决赛，杜良孝将自己换下时的眼神——那肯定也是失望吧。他只记得自己转身进了更衣室，将篮球场上的一切呐喊，碰撞留到了身后……
“……好。”叶云哲只见到魏文紧握的手又往里陷了些，像要掐进肉里去。
“你等会，我可不同意。”憋了有一会，白玉婷总算是能找回打断别人的时机了，“要输嘛，就得是自己亲手输，不然后悔起来都没处哭呢？”
“……意思是？”
“也没见你平时阅读理解这么差……意思是，这场球的输赢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叶云哲晃神，想起昨夜的胡思乱想——魏文双手握着自己，右臂上还有些渗出血珠，“如果你让我继续比赛，下次我请你喝橙汁……”；又或是石子敬在夕阳下的背影，低声说，“只是你身边的话，会开心一点……”
“行了，别骂了。”廖深突然站起身，揽上叶云哲的肩膀，握着拳头高举，像个没事人一样咧嘴笑，“像是打野球时碰上了联赛冠军 MVP，反正也救不回来了！”
孙文博重新戴上眼镜，调整着位置，点头附和：“我同意，减低预期以减轻对自己的心理压力负担。”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魏文，嘴角微微上扬。
“你们两个，咋也不说句好的。”孔子祥站起身，声音刺耳却带着笑意。他拍了拍魏文的后背，手劲儿不轻，“打单挑虽爽，可也别忘了哥几个？”
叶云哲愣住了。他看着队友们疲惫却笑意盈盈的脸，突然觉得胸口那股压抑散了些。“……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赢了能证明什么，输了又失去什么……”他低声自言，声音低沉得不像平日的风格，“就当是约了场球吧！”
他走到魏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
……
比赛重新开始，石子敬在内线接到传球，就是要投。孔子祥咬紧牙关，双臂高举，却因体力不支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球飞向篮筐。却是打板，廖深从侧面杀出，像堵墙般冲到篮下，高高跃起，手指擦到球边，硬生生将球拨出底线。
“深，欠你一条命啊！”
“那你得欠上好多条咯。”
魏文带球推进，双腿像灌了铅，脚步比之前慢了半拍——连续的高强度传运已经有些让他体力不支。他抬头扫视队友位置，试图传给跑位的叶云哲，但手腕一抖，球的弧线偏左，眼看就要被乐弘信截断。孙文博斜插过来，硬生生多挪了两步，脚尖几乎踮到极限。他伸长手臂，险险接住球，指尖擦着球边，落地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只见他突进三班内线，也是让他上篮得分了。
“文，注意落点。”
“孙文博，帅炸了！”白玉婷挥着横幅喊。
魏文松了口气——会有人会接住他的失误，这就够了。
只是，石子敬的状态却依旧无人能挡，在内线连续强攻，连叶云哲都掺和进来联防了。他高高跃起，颇似山摇。而他高举双手，许是把自己当了墙。
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接数秒，却像是聊了十数分钟。
“你不是一个人在打球。”
“嗯，我可能这辈子都离不开篮球？”
“要是你厌了，我们还可以去试点别的。”
“好——我只是离不开你们吧。”
球在空中划过高弧，正中穿心——正如叶云哲的心动。
最后十秒，三班领先 12 分，56:68。叶云哲久未参加正式比赛，后劲不足，跑动时膝盖微微发颤。
“云哲！”
又是这个声音呢。
弧线的终点，是叶云哲的双手。他深吸一口气，起跳投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高弧。落网的声音同终场哨声一同响起，记分牌翻向 59:68。
场边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掌声。七班五人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汗水滴在地上，像下了一场小雨打湿了体育馆的木地板。叶星哲收起相机，这是他今天拍到最好的素材吧。
叶云哲撑着膝盖，抬头看向石子敬。他走过来，低声说。
“欢迎回来。”
展开的臂膀如往日一般宽广，叶云哲毫不犹豫地拥了上去，低埋在石子敬的胸膛处。正如往常般温暖，而汗水又算得上什么呢？
“嗯，我回来了。”
……
观众席散去后，哪怕是脚步和议论声都能在偌大的体育馆中发出回响。只是侧方通往更衣室的走廊上要更加安静，连还在场边队友们和白玉婷的声音都能听见。
“赢也没赢，场也没上，你就着急庆祝呢？”白玉婷拿起棒形气球，敲在邵彬的脑袋上。
“虽然没上场，也没赢。但大家高兴呐！”
叶云哲低声笑笑，只余笑声在走廊中回荡。他不知何时背起的背包，拿出了钥匙，脚步不受控制地往那个地方走去。与他作伴的，还有钥匙扣上那个褪色的篮球小挂件——他记得那次他俩的钱只够扭蛋扭一回的，恰好中了后，石子敬把它扣到自己钥匙扣上，说什么也不让他还。
他推开更衣室的门，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房间。空气中弥散开消毒水的味道，或许是刚做完清洁。而里头安静得吓人，似乎是隔绝了世界的言语。
目光突然停在一面墙上的几张冠军合照上。照片怎么这么快就泛黄了呢？边缘微微卷起，记录着那些次校队的辉煌。某张合照上，却是多了一张剪贴的小照片——那是他的身影，穿着 3 号球衣，笑容张扬而肆意。
他盯着那张小照片，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我们会一直打下去吗？”
“哈！我就知道你得来转上一圈。东城一中篮球队队长冯旭阳堂堂登场！”
一个高昂而温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叶云哲猛地回头，看见冯旭阳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瓶水，脸上挂着夸张的笑。
“冯……学长……”
“太刻意了吧！明明上个月回来的时候还叫着‘冯队’的！”
叶云哲眼神别开，往后退了几步，却是径直撞上柜子，发出“砰”的一声，像极了篮球击地的声音。他却又不自觉地看向那张照片，冯旭阳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我一直觉得，上面缺了点什么，所以自作主张，你可别怪我侵犯肖像权哦！”
叶云哲还是沉默着，只是被冯旭阳拉起他的手，拉前了几步。“啊，我柜子正好在这后头，你等等我……”
“……”像是在无声抗议这人的低情商。
他从腰间取下钥匙，开了柜子，不用翻找便是拿出一件叠得齐整的球衣，递了过去——3 号的数字有些褪了色。
“下次可别随便落东西了。”
叶云哲接过球衣，手指拂过那个“3“字，熟悉的布料触感像电流般窜进心里。他喃喃道：“像我这样的人……”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在自问，又像在逃避。
冯旭阳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结实的熊抱，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像你这样的人，大家最喜欢了！”
眼泪无征兆地冲破防线，滴落在冯旭阳的肩膀上，打湿了那一小片的衣服。
“好啦好啦~再这样可比冯绍良难哄咯？”
……
夜色渐深，体育馆的外灯打下柔和的黄白光。叶云哲推开小门走了出来，背后的包比方才鼓起了些。一抬头，魏文和石子敬坐在室外场上的水泥座上，偶尔一两句地聊着，似乎是在等他。
“喂，你俩傻坐着干嘛呢？不冷啊？”叶云哲冲着他们喊，语气轻松，不像是输了球的样子。
“也不是等挺久，顶多是目送了全校放学而已。”石子敬高声回道，今天是周五，自然是全校都朝着校门外去着。
“……去了哪里？”当叶云哲走近的时候，魏文缓缓开口，藏不住的好奇。
“找了个老朋友。”叶云哲轻笑，与比赛时那紧绷绷的模样确是不同了。他顿顿，继续开口，“今天拼得够狠，放纵一下不过分吧？毕竟是周五了。”
“想吃什么？”
“当然是高热量油炸啦！——不过得喊上叶星哲，不然他要没饭吃了。”
“其实我还在。”
“你怎么冒出来的？”
盯着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叶星哲，叶云哲有些不知所措。
“诶？这都不叫上咱吗？”
“理论上而言，在进行高强度运动后是需要摄入合适的富营养食品补充。”
“嗯……这么说来那些个东西就不行吧？”
“你们三个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从暗处突出的孔子祥，孙文博，廖深像是预谋已久，早就设好了局。
“其实吧，输了也不是不能开庆功会，就当是犒劳一下后勤人员咯。”
“班长……你果然不会错过……”
虽说到了这个地步，白玉婷的横插一脚已经不足为奇。只是看着又是冲着出来的阿信和邵彬，叶云哲开始头疼了起来。
“到底哪家店能容纳十个闹哄哄的高中生啊！”
……
夜色浓得像墨，路灯的光晕模糊了远处的影子。各自散开后，魏文跟着叶家兄弟朝着永康公园走去。魏文本是想着乘公交车回家，叶家的方向则是在那边拐个角的事。
“魏文……”叶云哲低声说着，凑近了魏文的耳朵，“想听故事吗？要不要来我家？”
魏文没有马上回应，只是……过了几秒，耳朵像是扑进晚霞般红。
“啊——不好意思，太突然了吗？”
“……嗯，还好。只是应该是我想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吧？”
“诶，这你也知道——我只是突然分享欲很旺盛啦！”
“哥，其实可以给我讲，我就当催眠听了。”
“叶星哲！别打岔！——你要不先联系家里人？”
三人的身影没入夜色中，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在路灯的光芒中。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碰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