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跟那堵墙算是过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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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到了咯！”
魏文深吸一口气，迈开双腿，尝试尽力跟上队伍末尾。但一想加速，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一呼一吸，肺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喉咙干涩得发疼——光用鼻子完全处理不来这具身体对呼吸的需求。当然，节奏不对也是其中的一个缘故了，事后陈震如此教导道。
汗水浸湿了校服，顺着脸颊不断滴落。他的眼镜在鼻梁上摇摇欲坠，视线模糊一片。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声。耳边传来叶云哲，还有几个同班同学的声音，但他已经无暇关注他们在说什么。
终点线附近，叶云哲的身影逐渐清晰。他早已完成了自己的测试——七班第一名，甚至比第二的廖深还快了半圈。此刻，他正站在终点线旁，激动地挥舞着双臂。
魏文看到叶云哲那张洋溢着笑容的脸，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力量涌上心头——想必是对那具健康身体的嫉妒。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加快步伐。终点线就在眼前，魏文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只是凭借着惯性和那一丝微弱的意志力在前进。
最后几米，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过了终点线。叶云哲没有挡着，摊开手心指引着他多走两步，魏文这算是慢慢停下来了——只是叶云哲还是挽起他的右臂慢慢地走着。
“哦哦，进了五分钟呢！也没你说的那么差嘛！”
“我……我……”魏文用手捂住嘴，脸色变得煞白，胃部一阵翻腾，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喉头。
叶云哲注意到魏文的异常，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牺牲一般，展开双臂。
“吐吧！就算吐到我身上我也勉强原谅你了！”
魏文强忍着恶心感，干呕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吐出来——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叉，一阵尴尬的氛围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
“啊，那个……对，再走一圈，突然停下来对心脏不好！”叶云哲打破沉默，语气突然变得专业起来，像是从哪本运动健身杂志上学来的。
“水……我想……喝点水……”
“哦哦，走，去喝点……”但随后又突然摇摇头，“不行，得先休息够了……喂，魏文，别晕过去啊！”
……
魏文仰望着眼前的体育馆，身前是一脸严肃的陈震，耳边满是男男女女自由活动时的嬉闹声。偶中夹杂了一个叶云哲的“看招！大爆扣！”——不知道他怎么掺和到那几个打羽毛球的人里去了，而且“大爆扣”连球都没击中。
他现在心中充满了无奈，听不得这些。陈震老师的表情和语气已经告诉他结果了——这个结果根本看不过去：立定跳远不到 2 米，引体向上只有 3 个，偶有一两个在及格线左右的项目，以及一个满分——身高体重比例。
对于一个向来将身体锻炼放在最后一项考虑的人来说，魏文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如说他的长处从来就不在运动场上。
“魏文，你的测试成绩有点让人担心啊。”陈震皱着眉头翻看手中的记录本，“3 个引体向上已经是最低记分成绩，更别提刚刚进入 5 分钟的长跑。”
“抱歉，陈老师，我会努力改进的。”魏文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神落在远处的某一点，不敢与陈震对视。
“老陈！”叶云哲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把搭上魏文的肩膀，笑容灿烂得刺眼，“不用担心，我会帮魏文‘补习’的！”
魏文望向方才他打羽毛球的地方，那几人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节奏——当叶云哲这个乱入的杂音又风风火火地插入另一节乐章时。
看到叶云哲，陈震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你那算什么表情，信不过我吗？”虽然语气气鼓鼓的，只是……
魏文思量起来，一方面，他知道叶云哲的体能确实很好，另一方面……“叶云哲，上次你和魏文一起找借口不上我的课，这次又来凑什么热闹？”
“呀，这个么？”叶云哲嬉皮笑脸地说，“放心，我准把他练成篮球队……校队预备役。”
陈震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也别耽误正常课程。魏文，你确实得加强锻炼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这人真当大家三头六臂了不成？”
魏文看向叶云哲，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你真打算帮我补习……‘体育’？”
“当然！”叶云哲拍了拍胸脯，“就从今天中午开始。”
魏文心中响起一份警戒铃——叶云哲提起“今天中午”时眼中闪过的狡黠让他莫名紧张。不过，他还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只是，叶云哲的计划比他想象的要“刺激”得多，以至于又把这件事往后延了一些。
……
“你确定这是在‘补习体育’？”魏文站在体育馆后的围墙下，仰望着那道两米多高的墙，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
午休时分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洒在这片鲜少有人经过的角落。叶云哲站在墙下，悠闲地晃着胳膊，一脸理所当然：“嗯哼~臂力，弹跳，爆发，四舍五入就是全身的肌肉锻炼。”
魏文推了推眼镜，“其实是最近饭堂的菜不怎么合胃口吧……”
“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是！”叶云哲又马上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想想，这样的菜，怎么能喂饱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你看看你，这几周都瘦了！”这话听起来，就像叶云哲是哪个拯救苦难之人的圣者——虽说这位圣者也要吃饭。
“……我的体重变化不大。”魏文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
“不可能！你的手腕完全瘦了一圈！”
“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手腕粗细变化吧……”
“停——怎么你开始和我抢吐槽役的工作了。”魏文还想说些什么，叶云哲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几步助跑，轻巧地跳起来，双手抓住墙顶，像猴子一样爬了上去。
“看！就是这么简单！”叶云哲坐在墙头上，得意洋洋地俯视着魏文，“轮到你了！”
他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然后向前冲去。第一次跳跃，他的手指甚至够不到墙顶，在半空中徒劳地抓了一把，只碰到了粗糙的墙面就落回地面。第二次，他跳得更高了一些，指尖堪堪触到墙顶，却没有抓牢，又滑了下来。第三次……无论他如何努力，那道墙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我觉得……这个难度等级还是有点不适合你？”叶云哲已经是打算下来了。
“要不……算了吧。“魏文有些气喘，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怎么，这就放弃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魏文和叶云哲同时回头，看到石子敬正朝他们走来。
“石头！今天跟我们一起吃吧！”
“嗯，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正好换换胃口。”石子敬看了看墙上的叶云哲，又看了看气喘吁吁的魏文，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状况，“需要帮忙吗？”
没等魏文回答，石子敬已经蹲下身子，示意魏文爬上他的背：“上来吧，我送你上去。”
魏文有些犹豫，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在的红晕，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石子敬的背。石子敬的背宽厚而坚实，散发着阳光的温度。他扶着魏文的小腿，轻轻站起身，将魏文托高。叶云哲在墙头伸出手，一把抓住魏文的手腕。
“抓紧了！”叶云哲喊道，用力将魏文拉上墙头。
魏文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下一秒已经坐在了墙头上。手腕还有些热辣辣的，传来叶云哲掌心的温度——为什么，他的手如此有力。
石子敬轻松跃起，也上了墙头。三人并排坐在墙上，好似三只准备出发冒险的猫。三人似乎是同时笑了出声，也不知道彼此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叶小龙！你还带坏别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人同时回头。严巍就站在墙下，脸上那叫一个五彩缤纷的精彩——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震惊，好像还有些懊悔。自然，震惊是留给魏文的。
“糟了！快跑！”叶云哲一声令下，三人几乎同时从墙上跳了下来，落地后不顾一切地朝着东升街的方向狂奔。
魏文心跳响得像鼓，连自己是怎么下来，还有跑得这么快的这件事都抛到脑后了——翻墙，然后在老师面前逃跑。只是，望向前方叶云哲与石子敬偶尔回头时展露的笑容，一切恐惧与后悔都灰飞烟灭了。
……
“明家小炒”坐落在东升街某条小巷前的拐角入口处，招牌不大，但每逢中午与晚上饭点，那股香气格外惹人。与叶家兄弟常光顾的那家烧腊店不同，这家的油烟要重上不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辣椒和热油的味道。老板那口大锅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都抡个不停，蓝色的焰慢慢的在与铁锅交锋的每个瞬间后，变成了橙黄发红的颜色。
“啊……待会回去咋面对老严呢？”说得很苦恼，叶云哲却笑嘻嘻的。
“他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石子敬嘴角也微微扬起——似乎很久没有这般疯过了。
“嗯……难道这是你点了一份麻婆豆腐的理由？”
“要比某个还在馋酸甜口的家伙要好一点？”真不巧，服务员端着一份糖醋排骨就上来了。
这个并不显眼的角落，上了三份菜，两荤一素外加三份米饭——似乎恰好够他们中午一顿。
“……这就是，你们平时的生活吗？”魏文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叶云哲和石子敬相视一笑，魏文只是更加疑惑了。
“并不经常，”石子敬补充道，“只是偶尔。”
“说起来，你是除了叶星哲以外第一个和我们一起翻墙的人哦。”叶云哲拍拍魏文的肩膀，“祝贺你加入‘干饭者联盟’！——另外，这个名字真的和某部作品没关啦。”
见着叶云哲把自己刚要开口说的话抢了回去，他默默低头喝了口茶，但嘴角却掩不住微妙的笑意。
“不过话说回来，”叶云哲看着魏文，“你以前在南大附中的时候，体育表现如何？”
魏文镜片后的眼神掠过一丝躲避，但躲避的并非“体育”，而是“南大附中”这个词。他放下茶杯，犹豫了一下，“一般……不如说差。我从小就不是很擅长体育。”
魏文望向窗外，目光聚集的地方飘向远方，那是自童年以来便一直躲避的问题——真的是天生不擅长吗？
……
“你懂不懂什么是防守啊？”
“我……”
小孩本想辩解什么，最后发现他确实对此一无所知，语言在喉头哽住，最后只能无力地摇摇头。
“表哥只教过我怎么抛篮球。”
“唉，算了。跟你玩真没意思。”
他伸伸手，本是想拦住什么吧？但最后举着羽毛球拍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自己以一个滑稽的姿势立于场间。汗水顺着脸颊流下，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不好意思啊，他没怎么玩过。”
“哈哈，看得出来，没事。”
“啊，抱歉，我记得余老师说要帮着改完小测卷子，她想等下上课讲。刘毅，谢谢你借我拍子。”
小少年快快地大步走向办公室所在的方向，似乎真的要着急着帮忙一般。小少年的心，何时扭曲成了这副模样？
而后，只余下秋色余晖中独自在田径场上小跑的身影。麻木而观察不出周围的变化，像是为了惩罚自己的懦弱，也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操场上的跑道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每一步都沉重而无意义。
“嗯，计时有缩短一点。已经有意义了。”
只不过，这份意义不足以支撑起一份坚持，又或者是，他没有让它成为承重柱的能力。最终，那些零星的努力，如同风中的蒲公英，随风飘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嗯……”待魏文回过神来，叶云哲还在沉思着什么，很是纠结。
“发什么呆？”石子敬轻轻戳了戳叶云哲的胳膊，把他拉回现实。
“嗯……提高运动能力的方法。”
“看来，你先前确实是为了吃的答应帮我‘补习体育’。”
“什么嘛！咱可是真心的！”叶云哲一把揽过魏文的肩膀，“放心，一个人想不出，三个人还顶不过一个诸葛亮么？”
“咳咳，”石子敬看了看表，“该回去了。”
“那么，还是绕不开这堵墙吧？”三人结了账，匆忙地赶回了不高不矮的围墙前。午间的阳光照射下，东城一中分外安静，连严巍的声音也听不见。
“……”魏文没多说什么，拙劣地模仿着叶云哲之前翻墙的样子。这次，他的手臂上拉和蹬腿的力道用多了不少，愣是让他摸索着就是上去了。
“哦？不错嘛！”叶云哲欣慰地笑道，随后跟在石子敬后头翻了过去——但，为什么魏文还坐在墙头上？
“……抱歉，能帮我看一下吗？我的衣服，好像被勾住了……”
……
“所以，你们三个，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严巍的办公室里，三人低着头站成一排，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我们只是出去吃了个午饭……”叶云哲小声辩解，眼神却不敢直视严巍。
“翻墙出去吃午饭？”严巍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我们很小心的……”
“安静！”严巍一拍桌子，叶云哲立刻噤声，“这下好了，我刚提的意见——放开中午过分严格的门禁！全被你们搅黄了！”
“诶？”慢上几拍，叶云哲这才反应过来严巍是什么意思。“老严，是不是你也觉得饭堂的菜不好吃了？”
“严肃点，叶云哲！”连“叶小龙”都不叫的严巍，恐怕是真的生气了。“一人一篇千字检讨，明天交。石子敬，你那份自觉交给宁老师。”
“所以你的提案还能生效不？！”
“等你把检讨交上来，我再告诉你。”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严巍又叫住了他们：“等一下，魏文留一下。”
门关上后，严巍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坐吧。”
魏文小心翼翼地坐下，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听说……你的体育成绩不理想，”严巍开门见山，“陈震老师刚跟我说过。”
魏文低下头，没有说话。
“但我没想到叶云哲居然用这种方式帮你……提高体能。”语气中又透出一丝无奈，“虽然方法不对，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不过……现在，关于体能的问题，”突然的正色让魏文小小吓了一跳，“我有个更合适的建议。”
“……老师？”
“人不逼自己一把，总是很难成长，”严巍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刚收到级组下发班级篮球友谊赛的通知。我已经为你‘预定’了一个我们班队员的位置。”
“友谊赛？但我……我根本不会打篮球。”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第一次。”严巍微笑道，“帮我再把叶云哲叫进来，我有事吩咐他。”
这“微微一笑”，可是让魏文为之烦恼了一宿。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跟那堵墙算是过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