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周旋》06Vin

7、扎头发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响，芮诚就像屁股着了火一样，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抓起书包就往外冲。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那个该死的皮筋赔给江陈序，结束这折磨人的心虚！
　　刚冲出两步，手腕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住。
　　“干嘛去？”江陈序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芮诚烦躁地想甩开，又忍住了，回头没好气地说：“还能干嘛？给你买皮筋去啊！”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试图用理直气壮来掩盖底气不足。
　　江陈序站起身，顺手拿起两人桌上的书，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午饭吃什么：“一起去吧。”
　　芮诚噎了一下，想拒绝，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硬邦邦地“哦”了一声，算是同意。
　　正午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连空气都仿佛被热浪扭曲。
　　两人晃晃悠悠地走在通往校外商铺的林荫道上，芮诚被晒得头晕眼花，后背的T恤很快洇湿了一小片。
　　他感觉自己像条快要脱水的鱼，只想赶紧找个有空调的地方钻进去。
　　一看到那家熟悉的便利店招牌，芮诚如同见到救星，加快脚步，几乎是撞开了玻璃门，瞬间被凉爽的冷气包裹，他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他满脑子都是赶紧完成任务，没太在意江陈序跟没跟上来，径直走向记忆里摆放小饰品的货架。
　　货架上的发绳款式不少，五颜六色，各种装饰的都有。
　　芮诚皱着眉，神情专注地在一堆发圈里翻找着，试图找到一个带着小蛋糕挂饰的粉色同款。
　　怎么就没有一模一样的呢？
　　他有些焦躁，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那些柔软的橡胶圈。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从侧后方笼罩下来，隔绝了部分头顶的灯光。
　　同时，一股清雅的白茶混合着冷冽雪松的气息悄然侵入他的感官——
　　是江陈序的信息素，在密闭的空调环境下，似乎比平时更加清晰。
　　芮诚下意识扭头，差点和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的江陈序撞个正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他能看清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
　　芮诚心里一惊，本能地就想往后退，却忘了身后就是货架。
　　“砰”的一声轻响，他的后脑勺眼看就要撞上货架坚硬的金属边缘。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有力的手迅速揽住了他的后脑勺，掌心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往前轻轻一带。
　　危机解除，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被拉得更近了。
　　芮诚甚至能感觉到江陈序呼吸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拂过他的额发。
　　冷气好像突然失效了，一股更猛的热意“轰”地涌上芮诚的脸颊和耳朵，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慌什么？”江陈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低沉地响在耳边。
　　芮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扭回头，假装继续在货架上翻找，手指胡乱地扒拉着那些皮筋，借此掩饰自己的慌乱，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谁、谁慌了！我是在给你认真挑！你看这里好像没有那个小蛋糕的……”他语速快得差点咬到舌头。
　　江陈序的目光也落在货架上，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失望：“没有的话，别的也可以。”
　　听他这样说，芮诚稍微松了口气，但挑选得更认真了。
　　他排除掉那些过于花哨和明显女性化的款式，最后挑了两个简约的咖色编织纹的素色皮筋，递到江陈序眼前，带着点不确定地问：“呃……这两个咋样？”
　　他觉得这个颜色和样式，应该比较符合江陈序那种沉静的气质。
　　江陈序垂眸看了一眼，几乎没有犹豫，唇角微扬：“好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听你的。”
　　……听我的？
　　芮诚心里莫名一跳，随即忍不住腹诽：装得挺像个人的……给你买又不是给我买，听我的干啥？
　　但他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那两个咖色皮筋攥在手心。
　　除了皮筋，两人又顺便买了一些零食和缺的生活用品，提着满满的购物袋走出了便利店。
　　玻璃门一开，热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与店内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
　　芮诚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差激得眯了眯眼。他手里提着最重的那个袋子，细长的塑料提手很快就在他掌心勒出了清晰的红痕。
　　江陈序的目光落在他被勒红的手上，很自然地伸出手：“东西我来拿吧，一会你开宿舍门。”
　　芮诚正被勒得手疼，也没多想，顺手就把购物袋递了过去，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谢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芮诚空着手走在前面，感觉轻松了不少，但午后的阳光依旧毒辣，晒得他有些蔫。
　　走到一段有树荫的路段时，跟在后面的江陈序突然叫住了他。
　　“芮诚。”
　　芮诚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干啥？”
　　江陈序站在原地，示意了一下自己两只手都提满了东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帮我头发扎起来吧，太热了，腾不出手。”
　　恰巧一阵热风吹来，拂起江陈序脸颊两侧散落的发丝，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沉静笑意的漂亮眉眼。
　　几缕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地贴在他颈侧，他微微歪着头，眼神带着点请求，笑眯眯地看着芮诚。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那笑容在明暗交错间，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芮诚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咙有些发干。
　　他想拒绝，觉得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扎头发怪别扭的，但看着江陈序那被汗湿的鬓角和带着笑意的眼睛，那句“自己弄”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别扭地“啧”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走到江陈序面前，眼神飘忽，不太敢直视对方：“……皮筋呢？”
　　“在裤子前面的口袋。”江陈序示意了一下。
　　芮诚只好伸出手，有些僵硬地探向江陈序的休闲裤口袋。
　　隔着薄薄的布料，他能隐约感觉到对方腿部的温热体温，这让他指尖像触电般微微发麻。
　　他飞快地摸出刚刚买的其中一个咖色皮筋，捏在手里。
　　“转、转过去点。”芮诚命令道，声音有点不自然。
　　江陈序配合地微微转过身，将背后留给他。
　　芮诚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如墨瀑般倾泻而下的长发，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他笨拙地用手将那些散乱的发丝拢在一起，动作生涩，好几次都扯到了头发，弄得江陈序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对、对不起……”
　　芮诚更紧张了，手忙脚乱地用皮筋在拢起的头发上绕圈。
　　他从来没帮别人扎过头发，尤其是这么长的头发，只觉得那发丝异常柔软顺滑，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和他本身的信息素味道，缠绕在他的指间，扰得他心神不宁。
　　好不容易，一个歪歪扭扭松垮得几乎随时会散掉的马尾成型了。
　　还有不少碎发没能束进去，垂在颈边，看起来实在算不上美观。
　　“……我弄的不好。”芮诚看着自己的“杰作”，有些挫败地嘟囔。
　　江陈序却似乎并不在意，他轻轻晃了晃头，感受了一下，语气轻松地说：“没事，凉快多了。”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蝉鸣在耳边聒噪。
　　一种微妙的气氛在炽热的空气里流淌。
　　“……走了。”
　　芮诚率先打破沉默，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比刚才快了些，仿佛要逃离什么。
　　江陈序看着他那几乎同手同脚的背影，眼底的笑意加深，提着东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回宿舍剩下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