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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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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快到了,这是岛上最重要的庆典,一切别的事都要为这盛大的节日让步。
岛村次郎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中,闭上眼虔诚祷告:“如果您真的存在,请阻止圣女,至少在祭典之前,千万别让她离开。”
如果可以,能让圣女继续沉睡就再好不过……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虚无缥缈,甚至有些可笑,居然将希望寄托在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身上。于是他摇摇头将佛龛的门拉上,带着一身檀香问等在门口的管家:“所以……现在阿健没回来,那个高中生侦探也不见了?”
“是、是的。”管家额上渗出冷汗。
“人什么时候失踪的?”
岛村次郎没有惊慌或不满,走出木质走廊,木屐上有节奏地踩在石子路上,不急不缓地问。
管家悄悄咽了咽口水。
老爷让他每天给高中生送一次饭,但管家忙得很,隔了一天才去生祠,结果一打开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因此问他侦探什么时候失踪,管家也只能说:“……今天去送饭发现他已经失踪。”
他这么说,岛村次郎就理所当然以为:“那就是今天跑的?应该跑不了多远。”
管家当然不敢指出自己的失误,于是做出保证:“是,我会尽力去找。”
岛村次郎沉吟片刻,这才继续吩咐:“不用你亲自去了,只让八海他们顺带找找就好。侦探是冲着圣女来的,所以他有很大可能会在祭典上捣乱。让他们一定要看好,千万不能有任何干扰祭典的行为!”
“是!”管家连连应了。
说到自己的儿子,岛村次郎也忍不住叹气:“至于阿健……先别管他了。”
本以为放他出去杀了海原美咲是一件双赢的事,可到现在人也不见踪影,老村长心中有几分不详的预感。海原美咲真的是阿健杀的吗?就算是,海原雄总不能也是他下的手……
阿健要是有那个手腕心性,他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
从这个角度想,岛村次郎倒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无法弥补的事。只是担心他已经跟圣女联系上,沦为对方的爪牙,甚至筹谋着干扰明天祭典的举行。
他想到神内里和。
从前圣女也是个心软的孩子,为了不伤到村里的人,自愿过离群索居的生活,就连上下学都不和别的孩子一道,心情不好时会避开所有人独自待在沙滩上……
可圣女已经死了,她现在毫无疑问想要复仇。
难道圣女还能起死回生,挣脱肉眼凡胎的束缚吗?岛村次郎视线扫过脚下的木屐,意识到自己的腿居然在微微颤抖。
因为心中不安,岛村次郎去找了巫女茶,见对方一如往常在神像前祝祷。
“你来了……”
听到他的脚步,老巫女淡淡道。
“我来问圣女的事。”
“圣女的封印在我们不知情时已经解开了,”巫女茶知道他想问什么,并不遮掩什么,直白给出对方答案,“恐怕之前她就已经挣脱了束缚,我们还以为只是单纯神力充沛,没想到她现在已经可以影响现世……美咲和阿雄都是被她杀死的。”
老巫女合上的眼皮在细微颤动着,像是又回忆起那恐怖的死相:“那个姿势,那个船钉,那个死状,都只能是圣女所为。她满腔仇恨地复活了,如今恐怕正想办法离开圣岛,来找我这把老骨头的麻烦。”
岛村次郎忍不住追问:“真的是圣女亲自动手吗?阿健那小子不知调查到什么,特地请了侦探来岛上。会不会是圣女趋使他所做?”
巫女睁开眼,老朽的声音让她说话都费力,“你的儿子,你比我清楚。阿健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而圣女……也不会把亲手复仇的机会让给别人。”
巫女了解神内里和就像自己了解儿子,岛村次郎现在可以确定,海原美咲和海原雄都是被圣女所杀。
“所以,你一定要看好了。在祭典之前,别让你那些人再往圣岛去。一定要坚持到七月七!”
巫女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厉声说。
村长点头答应了。
此刻,他们心中万分清楚这次祭典的重要性。圣女的束缚正在松动,她蠢蠢欲动计划回到现世复仇。既然如此,必须利用祭典将圣女重新禁锢!
不能让她回来。
“明天,就是最关键的时候。”
巫女留下最后一句话,重新回到荒败的神殿内。
岛村次郎一路望着月亮,心中翻来覆去念叨着流年不利。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正赶上今年圣女的封印松动。正赶上今年美咲回来。正赶上今年突然冒出一个外地来的组织到岛上找事。
种种麻烦堆积在一起,让人深感头痛。
途径生祠,只是进去确认一切都好就打算回去,忽然被一个黑衣人从身后袭击,如此不利的变故,成功让岛村次郎更加心绪不宁。
圣歌岛能撑过这次七月七吗?
他忽然不敢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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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部,一组三号,被怪物『雾』杀死。”
“岸边,一组二号,前往生祠,回到旅馆后半夜失踪,疑似被『雾』杀死。”
“赤田,一组一号,前往圣岛,全身放血而死,尸体被投入海中。”
“……二组……确认死亡,颈部被海草填满窒息而亡。”
“……二组……确认死亡,枪杀,伤口疑似与Beretta Model 92一致,但没有弹痕。”
“……二组……确认死亡,后脑撞击而亡,尸体沉入大海。”
“……三组……”
伏特加翻着手上的记录,对空出耳朵听他汇报总结的琴酒说:“大哥,接下来该去找渡边一的尸体了。”
渡边一是在生祠失踪。
深夜,圣歌岛的生祠内燃着不明显的烛光。
粗噶的男声边说边记:“渡边,四组一号,确认死亡。”
另一旁,不速之客反客为主,拖把椅子坐在生祠中央,用枪指着村长老头的下巴。琴酒腾出一只手在手机邮箱快速记录什么,而后才将视线移到对面,慢条斯理问:“渡边就是死在这?尸体呢?”
“丢海里了。”
被结结实实捆起来的岛村次郎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伏特加没好气地怼他一把:“老实点,让你动了吗!”
“确定吗?被我发现你隐瞒了什么,你不会想知道是什么下场。”
琴酒居高临下瞥他。
岛村次郎固然是岛上最大的黑恶势力,杀人不手软,还豢养了一批兼职船夫的打手,但到底比不上专业干黑活的琴酒——尤其对方还携带了堪称移动军火库的手提行李,非常儒雅礼貌地用枪指他说要问些话。
时代变了,人对上枪能有什么办法?
岛村次郎听他问起“渡边一”,大概猜到他们是一个组织的,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来打听海原美咲和神隐的事。难怪行动作风都差不多,一来就搞什么绑架问话,直白又凶残。
他又回想一遍当时的情况:
“渡边一那天半夜来生祠,不知偷偷摸摸想找什么东西,结果被我撞到。问他做什么也只说找海原美咲有事,但美咲又不承认,说自己是被绑的……他在我们地界闹事,我当然直接把人关起来灌海里了。”
岛村次郎说得敷衍又冷血,但很符合他这个地头蛇的形象。
琴酒还是揪着自己刚才很在意的问题:“尸体呢?尸体确实在海里?”
岛村次郎的沉默和纠结只有一瞬,就被琴酒敏锐捕捉到:“两次了,提到尸体你的反应都不太正常。你肯定没有把尸体沉海。”
“你不肯对我展示他的尸体,说明你也没打算利用他们的尸体对我、对组织要挟什么……那就是你自己要尸体有用了?”
琴酒的提问得到对方表情上的回应。
岛村次郎的反应承认了,他的回答是“是”。
这反应,让他想起神内里和试探时几乎能凑到脸上来,想从他的瞳孔反射中得到更多信息。
太夸张了。
他继续思考:“你们只是一个靠渔业和旅游业就能吃饱的小岛,要尸体有什么用?”
高大健壮的长发男人思维敏捷,果断干脆,而且看起来十分擅长讯问,几乎只用几句话就确认了尸体有问题、自己要尸体有用。岛村次郎不知道他再分析下去是否会找到真正的答案,冷汗不由从额角渗出。
琴酒一边思索,一边用刘海下那双森冷的绿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很少有人能抗住他毫无感情的眼神。
大概是常年掠夺他人生命带来的后遗症,琴酒的眼神总是容易显得冰冷而无机质。看人就像看一个可以轻易被自己碾死的小玩意,就算杀了也不会有任何负担,甚至只是抬抬手的功夫。
被这种眼神看久了会感到恐惧,使目标无形中真的把自己设想得渺小,进而被彻底压制,把情报全部吐露出来。
岛村次郎不算一个精神软弱的人,但他确实第一次接触这种眼神,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压力。
可尸体……尸体的事关乎祭典,无论如何不能让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