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山水》天山酒客

7、【试探】

　　周砚礼再次出现在浮云坊时，正值午后最安静的时分。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店内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今日特意换了身休闲装束，深灰色羊绒衫柔和了他平日里的凌厉气势，却依然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矜贵。

　　他将一份装帧精美的文件推至楚惊鸿面前，封面上"浮云坊品牌拓展计划"几个字格外醒目。

　　"我想投资你的咖啡馆。"周砚礼的声音平静，目光却紧锁着楚惊鸿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开连锁店。选址、装修、运营，周氏都会提供最好的资源。"

　　楚惊鸿擦拭咖啡杯的动作微微一顿，视线在那份企划书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周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浮云坊只是个小店，不值得您如此投资。"

　　"是不值得，"周砚礼向前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还是不愿意？"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楚惊鸿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抹布。

　　"周先生多虑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咖啡师，经营好这一方小店就足够了。"

　　"普通的咖啡师？"周砚礼轻轻重复这几个字，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这枚戒指，你怎么解释？"

　　他从衣领内拉出那枚一直贴身佩戴的素圈戒指，银色的戒链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戒指在空中轻轻晃动，内侧刻着的"C&Y"清晰可见。

　　楚惊鸿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要触碰什么，却又硬生生停在半空。

　　"我不明白周先生在说什么。"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三年前的车祸，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周砚礼步步紧逼，"但这枚戒指我一直留着。楚惊鸿，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和这枚戒指无关？"

　　店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咖啡的香气与两人交织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无声碰撞，雪松的冷冽与清茶的幽香缠绕在一起，唤醒了某些深埋在时光深处的记忆。

　　楚惊鸿的呼吸变得急促，后颈的抑制贴隐隐发烫。他能感觉到周砚礼的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审视着他，试图从他精心构筑的防御中寻找破绽。

　　"这世上的戒指千千万，周先生何必执着于这一枚？"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转身想去拿咖啡豆罐，却被周砚礼一把扣住手腕。

　　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带着某种熟悉的悸动。

　　楚惊鸿浑身一僵，几乎要沉溺在这久违的接触中。

　　"你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周砚礼的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是怎么来的？"

　　楚惊鸿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

　　他从未注意到，经过三年时光，那圈淡淡的痕迹竟然还没有完全消退。

　　"这与周先生无关。"他背过身去，声音冷硬，"请您离开。"

　　周砚礼站在原地，注视着楚惊鸿微微颤抖的背影，心中的疑云越来越浓。

　　他几乎可以确定，楚惊鸿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那个在他失去的记忆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人。

　　"我会查清楚的，楚惊鸿。"他轻声说道，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你在隐瞒什么，我都会查个水落石出。"

　　风铃声响，店门开合。

　　直到确认周砚礼已经离开，楚惊鸿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他靠在操作台上，浑身脱力。

　　储藏室的那个木盒里，另一枚素圈戒指正安静地躺着，内侧刻着相同的"C&Y"，只是在那行字母下方，还多了一行小字："愿同尘与灰"。

　　那是周砚礼当年亲手刻上去的誓言。

　　楚惊鸿闭上眼，三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刺眼的车灯、破碎的玻璃、周砚礼满是鲜血却依然紧握着他的手，还有那句被雨水打散的"对不起"。

　　而后便是周家管家的警告，和他独自一人面对验孕棒上两条红线的绝望。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为什么还要回来......"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一如三年前那个分别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