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攻击天道不然会陷入快穿游戏》妙乌

4、鲛人泣珠（4）

　　蔺尧很快带着她打听到的消息回来，在离村镇不远的地方，有栋装修古朴的宅院，院里前不久住进一群人。

　　那些人里有个病殃殃的小孩子，听别的宅院里人八卦说，他的病无从考察，无药可医。

　　那家人却不放弃，四处寻找转生的机会，寻医问药也好、拜鬼求神也罢，只要能医好家中的孩子，愿散千金。

　　他们来这岛上，也是因听说这里有个高人在，然而那高人却不愿见他们。

　　为什么不见，蔺尧不清楚，但蔺尧知道那户人家宅院里有很浓郁的阴气，阴气对鬼来说是舒服的，但那里的阴气却叫人觉得窒息。

　　“要我说，那里肯定是有什么鬼王，那个高人就是觉得打不过，所以才不去。”蔺尧啧啧两声，面露惋惜，“真可惜那么小的女孩子，家里人那么爱她，她却命不久矣。”

　　宋娇姝从石头上起身，拍拍衣服上自己看不见的灰尘，慢悠悠道：“鬼王也是公务员，要为鬼民服务，牠害人算什么鬼王。”

　　她本想自己去周家那边，可有一个致命问题将她困住，她不认路，垃圾系统也没有导航。

　　于是，她再次抓住要走的蔺尧：“带我过去。”

　　“去哪？周家？过去干啥？”蔺尧疑惑三连问，不等宋娇姝回答，她自己先猜到答案，“打那个鬼？虽然你很厉害，但那个鬼好像也很厉害，祝你成功。”

　　宋娇姝会不会被打死，对她来说毫无损失，也不劝她别送死，只飘在她身边为她带路。

　　【执行官，赚钱的机会有很多，最好不要管闲事。】

　　301 出声提醒，毕竟执行官完成任务前死掉的话，是会拉低她评优的概率的。

　　“那你给我钱。”宋娇姝直言不讳，但凡垃圾系统给点钱，她至于去装道士吗？没钱回不去重安你要叫唤，去搞钱回重安你还叫唤，给你关大叫唤大地狱算了。

　　一边飘着的蔺尧听见她的话，还以为她是对自己说的，有点儿不明所以：“我哪有钱？烧纸都烧不来我手上。”

　　她一只鬼在人间也用不上钱，让钱飘去店老板桌上，被店老板私吞吗？

　　宋娇姝随手从空间取出块糕点，堵住她的嘴，为自己辩解一声：“没和你说话。”

　　“那你和谁说话？”蔺尧的眼神逐渐变味，宋娇姝看得出来，她好像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

　　【执行官，您可以在心里和我对话呢，您想让我听到的内容，我这边可以听到的呢。】

　　宋娇姝有点想把她暴揍一顿，早点不说偏偏现在说，让她自言自语当了这么久的神经病。

　　蔺尧忽地止步，朝前抬了抬下巴：“到了，我走了？这鬼可凶，我可不敢留。”

　　宋娇姝摆摆手，她立刻穿过最近的一堵墙，消失的无隐无踪。宋娇姝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有点怔愣，她那会儿的亡灵死后还有“混沌期”呢，意识不清醒，无法自主行动，要过一段时间才好，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经被鬼差带上去幽都的船。

　　她醒来就在忘川边排队拿号，而后一个个被叫进秦广殿，她被赦免罪责，但凡寿未尽，留在枉死城中，也不曾再来人间。

　　原来滞留人间的鬼，真的会飘、会穿墙，这么一想，地府的地理环境简直弱爆了。

　　她站在那扇如同古镇装修般的宅院前，许是常年无人打理，门上的朱红色已变得暗沉，宋娇姝拉住生锈辅首上的铜环，轻叩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来开门的是个白发苍苍的婆婆，她面面愁容，用无力的声音询问着：“您有什么事？”

　　宋娇姝也不同她弯弯绕绕，开口便直入主题：“我把缠着你们家小丫头的东西弄走，你们愿意给我多少钱？”

　　那婆婆无神的眼睛骤然睁大了，许是已经走投无路、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竟也不怀疑一下宋娇姝是不是在说大话，也不管她如此年轻，忙拽着人的手慌慌张张跑进院内。

　　“民则！囡囡有救了！”

　　随着她的话语喊出，屋内立刻冲出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紧接着是另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姑娘，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民则因那句“囡囡有救了”而燃起的半点希望，在看清宋娇姝的模样时骤然熄灭，这年纪尚小的姑娘，怎么看都像骗子。

　　他赶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嚅嗫着问婆婆：“她能行吗？”

　　趁大家对她的怀疑还没到顶峰，宋娇姝忙道：“支持后付。”

　　婆婆哭着朝周民则身上拍打：“那你说怎么办，你们这么多年找到办法救囡囡了吗？是与不是总要让人家试试，难道结果还能更坏吗？”

　　她的腔调里满含悲苦，周民则皱着眉头，一边极力安慰她，一边无可奈何答应下来；余光止不住地往宋娇姝身上瞄，不管再看多少遍，始终觉得这人不靠谱。

　　周民则观察她的时候，她也在观察这座宅院，不知道常人看见的是什么样的景色，但她眼里却是漫天乌云压顶，除了那阴沉的天之外，她没见到有什么鬼怪。

　　“小姑娘呢？带我去看看。”她负手而立，语气平稳，面上也看不出有何种情绪。

　　周民则还没说话，老太太已经一手拽着一个往屋里去。

　　小姑娘坐在桌边，手中握着勺子，正小口喝粥。她面上毫无血色，一丁点儿精气神也没有，颈上还有绳索勒过的痕迹。

　　她肩上似乎趴着什么东西，宋娇姝眯起眼仔细瞧了瞧，那不是鬼怪的本体，只是长期停留在此，留下的一道残影。

　　“静娴啊，这是……”周民则骤然哑了声响，默默张了张嘴，说出口的话换了个说辞，“这是爸爸给你找的医生，让……”

　　怕吓着周静娴，周家人一直都对她说是她生病了。周民则本想告诉她这是某某医生，可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名字，在他无助的眼神里，宋娇姝说了三个字，同时向周静娴走去。

　　她在周静娴右肩上拍了三下，弥留在那儿的残影顿时消散，周静娴只觉浑身轻松，那股无力感消失不见，她不知道这个医生具体做了什么，只知道在宋医生身边让她感到很安全。

　　前前后后把整个大院逛了个遍，宋娇姝没发现那鬼怪的实体，不是残影，就是遗留的怨煞之气。她又问了周父详细情况，得知那东西从不现形，只是缠绕在周静娴身侧，一开始也不至她于死地，只通过折磨她来让他们这些为人长辈的生不如死。

　　近些日子，那东西总在夜里闹出动静，譬如昨夜使一条麻绳紧紧勒住周静娴的脖颈，她的尖叫惊醒家人，才叫她得救。

　　宋娇姝本想挥挥手驱散压住宅院的邪气，可301却大呼小叫地说这般轻松这太过离谱，这个世界里的道士根本做不到，她也只能在心里叹气，叫周父取来笔墨。

　　许是因为周静娴接触了她之后，身心状况真有好装，周民则也一改对她以貌取人的偏见，真信了她是有本事的大师。周老太太也看她看得两眼放光，不断许诺倘若她真灭了这邪物，想要什么她们家都给。

　　宋娇姝书了几道符，让周家人贴在院子四方。其实她根本不会画人间的符，只是将能够驱散灾邪的法术纳入墨水之中，那图样也只是她旧日里在地府见过的，把她脑中有印象的花纹结合在一起，骗骗外行人也够了。

　　周静娴一整天都跟在她后边转，连胃口也变得比往日好。

　　晚些时候，周家三人与宋娇姝坐在餐座上，压抑许久的气氛在今日得到缓解，周民则安静地给女儿剥虾，周老太太拉着宋娇姝有说有笑。

　　小姑娘的手在桌下拉了下宋娇姝的衣裳，仰起脑袋凑在她耳边轻声问：“姐姐，你晚上可以陪我一起睡吗？”

　　“当然。”虽然她的声音听起来冷漠，可周静娴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寒意，反倒因她的回话而觉得高兴。

　　要洗漱时，宋娇姝才想起自己没钱买衣服，身上穿的还是那日从海里爬上来那件。周老太太抱着两件衣服，一双粗糙的手握着她的手：“家里没有新衣裳，这是我儿媳的旧衣裳，我都洗干净的，你别嫌弃。”

　　“无碍的。”她接过那两件旧衣，说无碍便真是无碍，从前什么破衣服都穿过，哪有道理嫌弃这好衣裳。

　　橙色的纱制床帘垂落在昏暗的暖色灯光中，平躺在床上的周静娴翻了个身，借着夜灯的光看着身侧那个一直都很冷静的姑娘。

　　“姐姐。”小女孩的声音透过黑暗传入宋娇姝耳中，她很轻地“嗯”了声，以作回应。

　　周静娴没等到她再说些别的什么，忽然凑上来抱了她一下，贴在她耳边说了句：“晚安。”又翻身滚回床里侧。

　　身侧的小孩逐渐安分下来，宋娇姝却没睡，睁着眼百无聊赖地盯着蚊帐顶，等待那只作祟的恶鬼出现。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一声哨声，可那声音缥缈得像是幻觉。

　　她给柳稳秋的骨哨，倘若吹响，不管相隔多远，都能听得很清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