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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继母毒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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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继母假慈递毒茶,江寒佯饮破诡计
江寒刚问完那句“妹妹,今晚可有准备什么节目”,话音还没散尽,厅外忽然传来一阵环佩轻响,清脆得像是冰珠落玉盘。
那声音不疾不徐,仿佛踩着人心跳的节拍而来。宾客们原本正低声谈笑,此刻却不由自主地静了一瞬,连乐师拨动琴弦的手指都微微一顿。灯火微晃,映得梁上雕花忽明忽暗,似有风从虚空中掠过。
紧接着,一道红影缓缓移入视线。
沈玉容踏着细碎的步子走进来,裙摆扫过门槛,像一团燃得不急不慢的火。她身披赤霞织锦长袍,领口缀着一圈雪白狐毛,衬得肌肤如凝脂般莹润。发间一支金丝点翠凤钗斜插,垂下几缕流苏,在灯下轻轻摇曳,如同月下水波荡漾。
她脸上挂着笑,眼角微微弯起,手里捧着一只青瓷汤碗,热气袅袅升腾,在灯下泛着淡淡的金光。那香气随之弥漫开来——百年雪参的醇厚、灵芝髓的幽香,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腥甜,像是野兽血液在烈火中蒸腾的气息。
“好热闹啊。”她声音温软,像在哄孩子,“听底下人说,你们兄妹聚在一起叙旧,我这个当娘的,哪能不来瞧瞧?”
江寒立刻站起身,动作比谁都快,腰也弯得最标准:“母亲来了。”
他这态度挑不出错,恭敬里还带着点拘谨,活脱脱一个怕长辈的后辈。可心里早翻了个白眼——您这出场时间掐得真准,前脚我刚坐下,后脚您就端着“慈爱”登场,连汤都好了,莫非灶台就在门口候着?还是说,厨房里早就备好了三碗,只等我一露面便端上来?
江雪柔也迎了上去,拉着沈玉容的手,眼眶又开始泛红:“娘亲怎么亲自来了?这汤该让婢女端来就行了。”
“胡说。”沈玉容轻轻拍她的手背,指尖微凉,语气却柔和,“这是特地为你兄长熬的补汤,百年雪参、灵芝髓、还加了三滴赤阳鹿血,补气养神,最是滋补。你兄长如今身份不同,肩负重任,我做娘的,总得亲手送上才算安心。”
她说着,把汤碗递到江寒面前,笑意盈盈:“来,寒儿,趁热喝。”
满厅宾客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江寒身上。
有人眼神带笑,等着看他推辞;有人低头抿嘴,估摸着他要当场翻脸;更有几个和江家交好的长老子弟,已经准备好等他喝不下时出言劝“孝道不可废”。他们心中各怀心思——有人盼他出丑,有人想看母子反目,更有人暗自记下这一幕,打算明日传回宗门,作为派系博弈的筹码。
江寒低头看着那碗汤。
汤色微红,表面浮着一层油光,闻起来倒是香得很,参味混着肉香,勾人食欲。可他指尖刚触到碗沿,腰间玉佩猛地一烫,像是被谁隔着衣服戳了一指头。
来了,果然是冲着命来的。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双手接过碗,指尖微微一颤,仿佛受宠若惊:“母亲费心了,儿子……实在惶恐。”
“惶恐什么?”沈玉容柔声道,“你是江家长子,又是云阙老祖选定之人,将来前途无量。娘只盼你身子康健,别辜负了这份福缘。”
江寒垂眸,盯着汤面那一圈微微荡开的涟漪。
他知道,现在要是不喝,就是不孝;喝多了,就是送命。这种毒,讲究的是“润物细无声”,七日内慢慢蚀骨销魂,等发现时早已经脉尽毁。此毒名为“蚀脉散”,出自北荒巫蛊之术,无色无味,唯独入口刹那会有一丝麻涩直冲舌根,寻常修士稍有不慎便会麻痹经络,沦为废人。
但他偏偏不怕慢毒。
因为就在刚刚,他跟班佩里的老头联系上了,对方明确地表示,‘那东西算是毒吗?最多算是不干净、能吃坏肚子的脏东西,他动动手指就能摆平。’
据那人说,他曾以一炉“九转化秽丹”净化整座毒潭,区区蚀脉散,在他眼里不过是孩童玩闹洒下的尘灰。
江寒深吸一口气,抬手将碗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汤很烫,他顺势咳嗽两声,低头掩住嘴角,实则借着这一咳,运转灵力将口中液体尽数封在舌底,再以《九转归元诀》引向袖中暗藏的一张符纸——那是他早备下的“污物收纳袋”,专接脏东西。符纸由千年阴蚕丝织成,内刻“禁纳咒文”,遇毒即吸,绝不外泄。
他咽了口唾沫,抬起头,露出感激的笑容:“母亲这汤,真是暖到心窝子里去了。”
沈玉容眼底闪过一丝满意,正要说话,江寒却忽然手一歪,碗沿倾斜,半碗汤泼洒在地,褐色的汤汁顺着青砖缝隙蜿蜒而下,像几条爬行的小蛇,甚至在某处凹陷积成一小滩,竟隐隐泛出紫芒。
“哎呀!”他惊呼一声,连忙扶稳碗,“手滑了手滑了,真是不中用!”
众人一愣。
江雪柔脸色微变,刚要开口,江寒已经抢先赔笑:“不过还好,还剩些底子。母亲的心意,儿子哪怕舔碗底也要喝完。”
说着,他举起残余的半口汤,作势要饮。
就在这瞬间,他袖中手指一弹,一撮极细的粉末悄无声息落入碗中。那是他昨夜碾碎的清浊丹末,其中含有冰髓莲精华,与蚀脉散相遇后不会立即反应,但会在三日内析出淡青结晶,只要稍懂毒理的人一验便知来源——此毒出自沈氏私库,配方唯有她本人才掌握。
他仰头,将剩下的汤一饮而尽。
其实根本没进喉咙——灵力一卷,全导入了袖中符纸,连嘴角都没沾湿。舌尖残留的热度也被他用寒息压制,不留一丝破绽。
放下碗,他长舒一口气,满脸感动:“这汤入口回甘,暖而不燥,定是用了不少心血。儿子拜谢母亲。”
沈玉容笑容不变,眼里却掠过一丝疑虑。
这孩子,喝得也太顺了。
按理说,蚀脉散入口即化,应有轻微麻涩感,普通人第一口就会察觉不对,要么吐出来,要么强忍着勉强喝下。可江寒不仅连眉头都没皱,还夸得头头是道,甚至“失手”泼汤后仍坚持喝完……更诡异的是,地上那滩残液,为何泛起了不该有的紫晕?
她目光扫过地上残留的汤渍,正欲示意侍女清理,江寒已抢先一步拱手告退。
“母亲、妹妹,诸位同门。”他笑着环视一圈,“方才喝下这碗好汤,只觉体内灵力翻涌,像是要突破瓶颈。我得赶紧回去打坐调息,不然怕走火入魔,坏了母亲一番心意。”
这话一出,没人好拦他。
谁敢拦一个即将突破的人?这不是断人前路与人结仇吗?再说,人家可是要和老祖合契的人,万一真在你这儿爆体而亡,宗门追责下来,谁担得起?
江寒朝众人团团一揖,转身就走。
衣袍拂过门槛时,他悄悄捏了捏袖中的符纸,确认毒液已被完全封存。那符纸此刻已微微发热,边缘泛黑,中心一团深褐污迹正在缓慢蠕动,像有生命般试图扩散。
走出厅门,夜风扑面,他终于松了口气。
身后宴席还在继续,丝竹声重新响起,笑声不断。他没回头,脚步也没停,一路穿过花园、石桥、月洞门,直到拐进一条僻静小径,才停下脚步。
从袖中取出那张染毒的符纸,他对着月光看了看。
符纸边缘已微微发黑,中间一团深褐污迹正在缓慢蠕动,像有生命般试图扩散。他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将符纸折好塞进去,盖上盖子。玉瓶内壁刻有镇邪铭文,一旦封闭,连一丝毒气都无法逸出。
“等你们自己跳出来认领吧。”
他把玉瓶收好,正要继续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兄长!等等!”
是江雪柔。
她追了出来,月白裙裾沾了露水,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怒意。发髻微乱,额前几缕碎发贴在颊边,显得格外倔强。
“兄长走得这么急,是嫌我们江家招待不周吗?”她咬着唇,声音发颤,“还是……根本就没把母亲放在眼里?”
江寒回头,一脸无辜:“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我这不是怕耽误修行,辜负母亲厚爱嘛。”
“那你为何要泼掉那碗汤?”她逼近一步,眼里闪着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你根本不信娘亲,对不对?你从回来那天起就在防着她!”
江寒眨了眨眼,语气真诚:“妹妹,你说什么呢?我是不小心打翻的。要不这样,明天我买十碗补汤,挨家挨户送到你们房里,算是赔罪?”
江雪柔气得脸色发白,还想说什么,远处却传来沈玉容的声音:“雪柔,回来。”
她站在廊下,红裙如焰,神情平静。月光照在她脸上,竟看不出喜怒,唯有眼底一抹幽光,像是深潭之下潜伏的鱼影。
江雪柔咬了咬牙,狠狠瞪了江寒一眼,转身跑回去。
江寒望着她们主仆二人消失在灯火深处,轻轻叹了口气。
“一家子戏精,演得还挺投入。”
他转身继续往宗门方向走,脚步轻快。
可刚走出十步,腰间玉佩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不是预警。
是召唤。
这是——归元小界要开启?!
他没有犹豫,身形一闪,掠入林间暗影。
风起树动,落叶纷飞,他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