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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那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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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赵云川这样认真问,我下意识动了动被攥得发麻的手,他却条件反射般往回拉,见他平静的神色闪过一丝惊慌,不由得叹气:“你不是讨厌我吗?”
“没有讨厌。”赵云川答得很快。
听到这否定的回答,我不自觉深吸一口气,那股火气夹杂着委屈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回想起他一系列反常行为,不是讨厌是什么啊。
拒绝的举动不都挺坚决的吗?我正想指控他那些气人的行为,便抬眼对上了他那双眼睛,一时如鲠在喉。
对啊,如果他真当我是朋友,那他失明的事我不可能到现在才知道。
或许我们之间并没我想得那么熟。或许在赵云川心里,我也就是个小时候关系比较好的普通同学。
意识到这一点,仿佛所有指控在嘴边转了个弯,又回到了肚子里。
我该注意边界感的。
……
那天以后,我会有意无意避开赵云川,偶尔在小区遇到他,也悄无声息到假装回复消息,等时间差不多了再上楼。
但今天被楼姨抓了个正着。
她刚从单元楼里出来,我们只对视了一眼,她便轻声问:“怎么躲着云川呀?跟楼姨说说,是不是闹别扭了?”
“没有呀。”我下意识地扬起一个笑脸,但也没敢看她眼睛。
“哪次闹别扭不是这样躲着呀?从小就这样,还能骗得过楼姨?”她声音柔和,带着些许歉意,“是不是云川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真的没有啦。”我说的是实话,毕竟这些天我可都没挨着他啊。
楼姨轻叹一声,显然不相信,拍了拍我的手背:“云川那性子你也知道,是个要强的。别看他冷冷淡淡的,但他呀,最怕你可怜他,他会自己想通的。”
我本来以为谈话就此结束,直到下午楼姨来找我妈唠家常,我才发觉不对劲。
两人聊得火热,我在一边玩游戏,正在等技能冷却时恍然听到楼姨说起赵云川。
“那孩子头疼得厉害,怎么劝都不愿意去医院,跟他爸一样,那脾气犟得很。”
“让我闺女去,年轻人共同话题多,指不定能劝呢。”
……只能说不愧是我妈,有什么事都能想到我。
我可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这么想着,余光瞥见两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连忙摇头:“楼姨都劝不动,那我也不行的。”
我妈打断我,搬出金钱诱惑:“给你两百块。”
我正划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小声嘟囔:“……我也不缺那点。”
“一千。”
我立刻坐直身子,目光坚定地看向她们:“好这就去办。”
我象征性地敲了敲琴房半掩的门,午后的阴天室内光线昏暗,老物件的陈设和节拍器的滴答声让整个房间显得阴森肃穆,赵云川没有开灯的习惯。
我转头在门边找开关,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触及我的后颈。
霎时间,我这辈子看过的恐怖片走马灯一样的在我脑海里轮流播放。
我战栗着回头,发现是赵云川。
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神色冷淡。他站得很近,体型差距产生的压迫感让我不自觉后退几步,僵在脸上的开朗笑容在此时收回来了一点点。
赵云川大概是听到我的退后的动作,又上前了一步:“今天怎么有空找我?”
听出赵云川在点我这些天故意躲他,我当然:“你怎么知道是我?”
“陈小姐,人是有听觉的。”听起来像赌气,但语气听起来却是淡淡的。
“这都能听出来,好厉害。”我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可在这样的语境下应该是要夸奖的……吧?
赵云川没再说话,他手在墙上摸索了几下找到开关,咔哒一声,屋内瞬间亮了。
我呼出一口气问:“……最近身体怎么样呀?”
“去医院的话免谈。”赵云川察觉我话里有话,不紧不慢地说:
“好嘞告辞。”我呆了两秒后,如释重负,但开心的尾音还没落下,头顶就传来赵云川的声音。
“你现在就要走?”赵云川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语气难得有些波动。
“那不然呢?”我反问他。
“喝一盏茶再走。”赵云川叹了口气。
我没听错吧?这人在挽留我吗?
听我没回话,他又补了一句:“不然大人说你敷衍。”
“好吧。”主要是他说得有道理。
赵云川转身往茶桌的方向走,摸到椅子,拍了拍椅背回身侧耳道:“坐。”
我哦的一声坐下,看他长指划过桌面,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接着开始缓慢而又熟练地沏茶。我看着他侧耳听水位,又看他把热水倒入杯中,热气腾起的水雾缭绕在他优越的五官前,一时间茶香四溢。
我看得出神,等赵云川垂着眸子把茶杯推到我面前时,才勉强拉回些许注意力。
我想找点话题,但还没开口,他又道:“不知道说什么可以不说。”
我眨了眨眼,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我猜赵云川不高兴。但又觉得应该不太可能,毕竟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但还是决定问问:“你在生气吗?”
“没有。”他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我松了一口气,捧起茶杯道:“我就说嘛,我又没干嘛。”
“难道你做了让我生气的事情?”
赵云川突然这么反问引得我心虚得不行:“没有,面都见不着怎么惹你生气对吧。”
“所以,这次是哪位贿赂你过来的?”
“……也不能这么说。”我干笑着,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已经自爆了。
毕竟平常我躲他都来不及,好不容易主动来找他,必然是奉命行事。他用一句大人觉得我敷衍就试出来了。
这人表面看起来冷冷淡淡实际有手段得很,他知道我的小心思,仍然慢条斯理地给我斟茶,不紧不慢地问过后再平静地拆穿……躲他躲得太多次,这次主动上门,他总算是逮到机会“问罪”了。
都这样了我也不装了,既然没得商量还被他捉弄。
算了,这一千块我不挣了好吧。
“那你既然知道还说那么多干嘛,我回家了。”说完目光就撞上了赵云川唇角有抹及淡的微笑,垂下的眸子带着粼粼柔光。
他听我没动静,眸子抬了抬,失焦的双眼望着我的方向,问:“不是要回去么?”
“回啊,现在就回!”我音量提高了一些,试图掩盖自己又在偷看他的事实。
直到跑出门,才发现自己手机忘在茶桌上了。
我在外边犹豫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推门进屋。
却发现赵云川轻轻蹙眉,正四处探找着什么,双手抚过每一寸地方,略显急促混乱,和刚才不疾不徐的模样形成对比,让人觉得难过,我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止痛药,走上前帮忙捡起。
他正摸索的手猛地顿住,问了一句在我听来有些残忍的问题。
“你看了多久?”
赵云川的声音平静,但我能感觉到问题背后是他最看重的自尊,他无法忍受别人看到自己狼狈摸索的模样。
“没有多久。”我把药放在他手里,没想到在指尖触碰到他手心时,他顺势抓住了我的手。
我惊愕地看向赵云川,却看到他额上细微的冷汗。感受到他手指和掌心的力量在逐步收紧,连忙问:“我给你倒杯水吧?”
他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在静默中忍受痛苦。他不让我离开,所以在一旁静静等他。过了一会,我轻声问:“你……经常头疼吗?”
“天气不好就会。”赵云川仍然抓着我的手不松开,语气也不似刚才冷淡。
我瞅准时机,觉得这回能劝他去看医生,想好了措辞才道:“有时候不要太勉强自己,大家很担心你。”
“那你呢?”
赵云川脱口而出的问句,所以被他这么一问,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听我没出声,赵云川抬起另一只手,再次握住我的手腕,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那你呢?”
看着他仿佛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便不会罢休的模样,我有些困惑,自从那次我生气之后,他似乎……就一直在有意无意试探着什么。
不过也可能是他现在病糊涂了,才会如此反常吧?
想到这里,我定了定神,轻轻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指:“我当然也担心你。”
赵云川听后,眉间凝起的冰霜涣然冰释,微微松了口气,抿了抿唇,道:“我会去。”停顿片刻,他试探着问:“……明天你会陪我吗?”
“抱歉,我拒绝。”老实说我蛮记仇的,想起屡次被他拒绝的经历,现在有反击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我需要你。”
“真不行哈,我要上班。”我没料到他这么直接,所以无比真诚地把实话说了出来。
赵云川默了默,随即低头笑个不停。
我直盯着他:我上班他这么开心干嘛?
大概是感受到我的怨念,他止住笑意:“这段时间对你态度不好,是我自尊心作祟,我很抱歉。”
“就算这么说我也不会请假陪你的。”说完,我顿了顿,压低声音让语气显得冷淡一些:“你死了这条心吧。”
但没想到在下一个周末,他还是按响了我家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