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Saors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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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你睁眼看到坟冢之间有璀璨宝石，那是磷火在飘零，扭头发现秃鹫围成一团啃食你断裂在旁的下半身。
你死了。
确切点说，你在梦里死了，还死得很逼真，残缺不全的身子露出森森白骨，可怖可怜。
不对，那不是白骨。你定了定睛，想要看清楚。
我的血肉之下，是什么？
还没看清，你便被敲门声吵醒，对方只是象征性叩门，不等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晚上开会。”
例行公事般通知。
“好的，哥哥。”
用冷水冲了把脸，思绪彻底清明。你不能深究那个奇怪的梦。紧迫局势下，连睡眠都成了伪命题，更何况一个梦引起的清愁。
全都无足轻重。
你的房间位于宅子最偏远的一角，与会议厅隔了条幽深的长廊。你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身体还没完全清醒，神经系统无法协调你的步履。
窗棂外的天幕像一张薄透的宣纸，被沸扬战火灼出一个又一个血红色窟窿，弥弥硝烟翻腾着不安息。你出神地望，出神地走入充斥机油气味的庭院。
遇见奇犽是个巧合吗？你不得而知，初遇时他在漫天红光下，手里捏着一颗草莓，挂着水珠的，像捏了一簇枯败的火。接着他把那簇火放入口中，一口一口嚼着。
隔着呛人的烟，你闻到甜腻果香。
不对，那是老师打了药，种来做实验用的，会毒死人。
“快吐-出来！”
你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
他没有躲开，停下咀嚼动作，湛蓝的眸子探究性盯着你，然后把嘴里的果肉咽下去，末了还伸出舌尖舔舔唇角，小猫似的。
“挺甜的。”
这是他对你说的第一句话。
你急了，问他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说没有。
“那边还有很多草莓，可以吃吗？”
“当然不能，那是有毒的。”
“哈！”他忽然笑了，眯起眼睛，银色发丝在头顶小幅度摆动，“刚好，我抗毒。”
“喂，我叫奇犽，奇犽?揍敌客。”
揍敌客。
原来他就是父亲雇来的、那个杀手家族的猎人。
奇犽似笑非笑晃了晃还被你抓着的手腕：“好了小姐，我这个草莓小偷认罪，再也不敢偷草莓了。”
“可以放了我吗？”
此刻你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失礼——一个未婚的贵族小姐竟不知分寸地握住家中异性客人的手。
你连忙往后退一步，拾起早被丢一旁的礼仪，优雅提裙欠身。
“揍敌客先生您好，我是……”
“我知道你，侯爵家的私生女，没错吧？”
天哪，多么……狂妄。
你挑了挑眉，觉得与他相比，自己方才的行为并无不妥。
“是的，既然您知道，那我就不奉陪了，您是来参加作战会议的吧，晚上会有佣人带您去会议厅。”
你忍不住最后看一眼立在原地的奇犽，他仅仅站着。
银白、明蓝，漂亮、恣意。
他有不属于这个国家的颜色。这里是赫赤无尽夏，而他是皎淬的雪，覆盖在污-秽秾艳上，留下一片明洁假象。
咚咚——你捂住心口异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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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光彩的身份注定你在家族会议中毫无话语权，只能垂头听父兄高谈阔论，他们的声音逐渐变为滋滋电流，刺痛你的耳蜗。
你下意识望向对面，奇犽坐得懒散随意，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指尖聚起扎眼的电光，划破沉郁的混沌。
“揍敌客先生。”
你的兄长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身边愤懑控诉：“我们好歹也花了这么多钱雇你，工作态度能不能认真些？”
奇犽抬起眼皮瞥向他。
“哦，抱歉。”
语气轻浮，全然没有诚意，只是稍稍坐直了一点。
“那么，这次的任务，拜托揍敌客先生和小女同去，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父亲坐在主位，眉宇间有着家主威严。
“我没什么问题。”
奇犽随意摆摆手。
“好，散会吧。”
家主老头被一旁的管家扶起，拐杖尚未落地便顿住。
“等等。”
奇犽还是那副懒散样子，右手食指指节微曲，在桌面不轻不重敲了两下，骨头碰撞木头，响声又闷又脆。
“你们还没问她吧？”
他朝你的方向抬抬下巴。
“她？问她做什么？只是个物件罢了。”
你的兄长不以为意地哂笑。
家主老头置若罔闻，径直走出会议厅。
他在默许其他人对你的排外态度。
“物件？”
奇犽眉头跳一下。
“是的，先生，你在任务时可以尽管对她下达命令，不必顾虑，她什么都能做。”
他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不搭理身边男人，转而将话头抛向一直沉默的你。
“你也觉得这样没问题？”
奇犽又在用那双眼盯着你，第二次了，用探究、逼迫、冷意的目光，狠狠砸进你眼中。
你不自觉把头埋得更深。
“没问题。”
奇犽不再掩饰情绪，眼球几乎翻到眼眶背面，眉头拧成一股小小的漩涡，里面卷起青黑怒气。
“刚刚在庭院不是很能说吗？”
偌大的会议厅只剩下你们二人，奇犽不大不小的质问在空旷里激起涟漪。
“怎么对上你老爸老哥就变成哑巴？”
他少年时期也曾被家族管控。或许是在你身上窥到自身遭遇的影，总之他对你的逆来顺受恨铁不成钢。
“先生，我不是哑巴，只是没什么好说的，一直都这样。”
你言语轻巧，并非假装语塞或不得已顺从，是简单的理所应当。
“…行吧，你还真是厉害，我跟你聊不到一块儿去。”
怎么有比小杰还轴的人！
奇犽啧啧称奇，伸手挠了几下乱发，俏丽的下颌收紧，重新将全身重量交付椅背。
“任务流程都清楚了吧？”
“嗯。”
你点点头，任务细节早在一个月前，父亲就与你交代好。
“到时候，人我来解决，东西你去偷，别拖后腿。”
他爬上窗台，风灌入他银色发间、灌进衣服下摆而后鼓起，在暗夜背景上炸出一段透明的亮白，比月亮更像月亮。
“先走了。”
奇犽回头打了个招呼，利落起跳，倏尔消融于昏暝。
不愧是猎人，身手真好。
但是他为什么不走门啊。
离开一间屋子，难道不该走门吗？
人类社会的宅邸规则对他形同虚设，这个认知令你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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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任家主是皇帝的开国功臣，爵位就是这么来的。这是有条件的奖章，锁链般束缚整个家族。边陲战事愈演愈烈，战功赫赫的侯爵一家都是武将，理应担起卫国重任，义无反顾征战沙场。
私生女也不得退缩。
“听说了吗？前段时间撤退的耶察人近日又攻上来了。”
家中佣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实际上，邻国耶察的士兵从未撤退过，哪还谈得上‘攻上来’？
看来消息已然兜不住，那个任务不得不提前。
“老师，这次的身体检查也拜托您了。”
“快来坐。”
戴眼镜的温润男人眉眼挂着笑，招呼你坐下，给你倒了杯热茶。他是家族医生，你却喊他“老师”。
“近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前些天刚睡醒时有点腿脚不便。”
“快躺下我看看。”
医生严肃起来，褪-去温和，绷紧唇角。
你乖顺地躺到他实验室的病床上，等着他把各种仪器细管插-入你的皮肉。
一遇到和你身体相关的事，他总冷静不下来，说来奇怪，你的家人虽冷漠，但却对你的身体过度关照，还专门为你请了家族医生。
“只是腿脚不舒服吗？还有没有别的异常？”
医生边看着仪器检测的数据，手上不停敲着键盘。
“没了。”
思索再三，你还是没把那个梦的事情说出来。
全都无足轻重。
“帮你调整好了，起来吧。”
你起身下床，活动腿脚，确实舒服许多。
“这次的任务要去哪？多久？”
“要去耶察国立大学，任务时长还不清楚。”
你应声回答，提到任务，就不可抑制想到奇犽。
穿军装的男人像灰黑的蚁群，爬过丑陋战壕，在地底挖洞，要挖穿地心，伴随刺鼻的火药味涌入这个国家的四肢百骸。奇犽是你见过的，第一个白色的男人，也是第一个不走门的人。他从十几米高的楼层飞跃出去，跟月亮融为一体。
“他为什么不走门啊。”
“什么？”
医生从一堆实验资料中抬起头。
“老师，为什么有人不爱走门出房间呢？”
“嗯…可能是因为..嗯…更便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Saors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