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万万）想不到》请吃小白兔的一记扫堂腿

7、卷壹：【锦书瓷婚】

　　落霞镇因每逢黄昏，霞光浸染整片山谷而得名，本是处景致不错的凡人小镇。但自从传出附近赤焰谷有低阶灵草出产，便偶有修士往来，平添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息。
　　我和殷无妄抵达时，正是午后。小镇街道还算热闹，贩夫走卒，人来人往。两人依旧做了伪装，我穿了一身素净布衣，用头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得过分的眸子。殷无妄则换了身不起眼的褐色短打，收敛了那身骚包气，像个寻常的江湖客。我们没打算在镇上久留，目标明确，直奔镇外的赤焰谷。
　　尚未进入谷口，一股灼热的气浪便扑面而来。与古战场的肃杀、乱葬岗的阴寒截然不同，赤焰谷内充斥着活跃而暴躁的火灵气，地面是暗红色的岩石，裂缝中偶尔能看到岩浆般的红光流淌，空气因高温而微微扭曲。
　　我一踏入，便感到周身不适。体内阴煞之气受到外界阳刚火灵的天然压制，运转都滞涩了几分，如同水滴落入滚油，滋啦作响。
　　“啧，这地方，对我们可真不友好。”殷无妄也皱了皱眉，他虽不专修煞气，但功法偏阴邪，在此地同样受到压制。“不过正好，这种极端环境，更容易找到那‘阴阳逆反’的节点。”两人收敛气息，如同两道鬼影，在灼热的山谷中潜行。谷内并非寸草不生，反而在一些火灵气相对温和的区域，生长着不少耐热的植物，其中便包括我们此行的目标之一——赤阳花。
　　那是一种约莫巴掌大小、花瓣赤红如焰、花蕊呈金色的灵草，在灼热的地气中轻轻摇曳，散发着纯净的阳和之气。
　　殷无妄眼神毒辣，很快便锁定了一株生长在谷地中心、一块巨大赤岩阴影下的赤阳花。这株赤阳花明显比周围的同类更加茁壮，花瓣颜色更深，几乎要滴出血来，花蕊的金光也更为璀璨，显然是年份久远的极品。
　　“就是它了！”殷无妄压低声音，指着那赤岩下方，“你看那岩石底部，颜色是不是比周围更深？还隐隐有黑气渗出？那就是极阳生阴的征兆，地脉在此处有一丝微弱的阴煞裂隙。简直是给我们量身定做的布阵地点！”
　　我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果然察觉到了那处异常。若非殷无妄指点，在这漫天火灵之气干扰下，我极难发现那缕几乎被完全掩盖的阴煞。
　　事不宜迟，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布设“逆转阴阳阵”并不复杂，但要求对阴煞之气的操控极为精妙。需要在赤阳花根系周围的特定方位，埋下九枚作为“阵眼”的阴属性材料——我炼制的那些秽心针，此刻派上了用场。
　　我负责主导布阵，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操控着体内受到压制的煞气，将九枚秽心针按照特定的轨迹和深浅，逐一打入赤岩下方的地面。每打入一枚，都需要耗费比平时多数倍的心力，去对抗周围火灵气的侵蚀，确保煞气丝毫无损地融入地脉阴煞裂隙之中。汗水从我额角滑落，尚未滴到地面，便被高温蒸发。我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狠劲。
　　殷无妄则在一旁护法，同时负责掩盖布阵的痕迹。他用特制的药粉洒在周围，中和掉煞气外泄可能引起的灵气波动，又搬来几块寻常的碎石，看似随意地丢在阵法外围，实则暗合某种扰乱感知的简易迷踪效果。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当最后一枚秽心针没入地底，九针之间无形的煞气连线瞬间勾连成功，一个微不可查的黑色漩涡在赤阳花根系下方一闪而逝，随即隐没。阵法已成！
　　此刻，从外表看，那株赤阳花依旧生机勃勃，赤红耀眼，散发着浓郁的阳和之气。但它的根系，已然与地底那被引动、放大的阴煞裂隙连接在一起，只待被人采摘，断掉与大地阳和地气的最后联系，阵法便会瞬间触发，引动阴煞倒灌，完成属性的逆转！
　　“大功告成！”殷无妄抹了把汗，虽然主要是我出力，但他精神也高度紧张，“现在就等鱼儿上钩了。按线报，苏清月那女人为了显示诚意，大概率会亲自来采这株主药。”
　　我们两人迅速撤离了布阵地点，在距离不远的一处能够俯瞰谷地的高耸赤岩后隐匿起来，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蛰伏的毒蛇，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谷内的灼热气息并未减弱。我默默运转功法，适应着此地的环境，同时也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秽心针的操控法门。力量，我需要更快地掌握更多的力量。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就在日头偏西，谷内光线开始变得柔和时，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赤焰谷的入口处。
　　正是顾长风和苏清月。
　　顾长风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略显虚浮，显然伤势未愈，需要苏清月稍稍搀扶。苏清月则依旧是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裙，面容清冷，但看向顾长风时，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藏在岩石后的手，瞬间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股熟悉的、夹杂着恨意与酸楚的刺痛，再次涌上心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锁定那两人。
　　只见苏清月与顾长风低语了几句，便独自朝着谷地中心走来。她的目标明确，正是那株被动了手脚的极品赤阳花！
　　我和殷无妄屏住了呼吸。
　　苏清月步履轻盈，看似随意，实则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灵气护罩，将灼热的气浪隔绝在外。她走到那株赤阳花前，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了片刻，清冷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满意。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萦绕着纯净的灵力，准备采摘。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赤阳花根茎的刹那——异变陡生！那株原本赤红璀璨的赤阳花，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机与光彩，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枯萎！与此同时，一股精纯而阴冷的黑色气流，如同有生命般，顺着苏清月探出的灵力，反向缠绕而上，速度快得惊人！
　　苏清月脸色骤变，她显然没料到会有此变故，想要撤回灵力却已来不及！那阴冷气流如同附骨之疽，瞬间侵入了她的指尖，一股冰寒刺骨、带着强烈污秽气息的力量顺着手臂经脉向上蔓延！她闷哼一声，周身灵气剧烈波动，那层护体灵光一阵明灭，才勉强将那缕入侵的阴煞之气逼出体外，但指尖已然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气，整条右臂都感到一阵酸麻冰冷。而她面前那株“赤阳花”，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通体乌黑，花瓣蜷缩，散发着浓郁的不祥阴气，哪里还有半分灵草的样子，分明是一株彻头彻尾的阴毒邪物！
　　“怎么回事？！”远处的顾长风察觉到不对，强提灵力赶了过来，看到苏清月指尖的黑气和那株诡异的“黑花”，脸色更加难看。
　　苏清月面沉如水，迅速封住了右臂几处穴道，阻止阴气扩散。她看着那株彻底废掉的“赤阳花”，又扫视了一圈周围，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清晰的怒火。
　　“有人做了手脚！是极其阴损的煞气逆转之法！”她声音冰冷，带着杀意，“是针对我们来的！”
　　顾长风扶住她，眼神惊疑不定地扫视着空旷的山谷：“难道是……之前的那些魔道余孽？”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灵溪福地的事情。
　　高耸的赤岩之后，殷无妄用手肘撞了撞我，挤眉弄眼，无声地用口型说道：“看！效果拔群！苏仙子这手，起码得黑三天！”
　　我紧紧盯着苏清月那难得失态的脸色，和顾长风惊怒交加的神情，心中那股郁结已久的恶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冰冷而畅快的弧度。
　　成功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看着苏清月不得不运功逼出那缕阴煞之气，看着顾长风因为动气而牵动伤势咳嗽起来，看着他们原本计划顺利的采药之行，以这样一种狼狈和憋屈的方式收场。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在我心中蔓延。
　　“走吧。”我低声对殷无妄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大仇得报般的沙哑，“让他们慢慢折腾。”两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赤焰谷，将一谷的灼热和那对男女的怒火，远远抛在了身后。落霞镇的夕阳，将天边染得一片血红，如同预示着某种不祥。而我知道，属于我的，染血的、污秽的、却畅快淋漓的反击，才刚刚拉开序幕。下一次，就不只是让苏清月黑一只手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