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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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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可以吗?”
“不行!”
林黎再次被童瑶拒绝,他无力的瘫倒在床上,看来林丽丽就此下线了。
高二的暑假自然是不完整的,放了一个月不到,就要开学了。
高三一班。
8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在堆满课本和试卷的书山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8月也正是最热的时候。
林黎坐在靠窗的位置,脑袋一点一点,眼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昨晚熬夜补作业到晨两点,此刻后遗症全面爆发,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溢了出来。
讲台上,班主任霍力那锃亮的脑门在日光灯下反着光,他扶了扶眼镜,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全班,最后精准地定格在林黎身上。
“林黎!”霍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站起来,醒醒神。”
林黎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蹭”地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椅子。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刺手的寸头,努力睁大眼睛,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霍力没再看他,双手撑着讲台,身体微微前倾,开始了高三的第一次正式训话:
“同学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高三的学生了!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强调。”
他的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或紧张、或迷茫、或坚定的年轻面孔,“该收收心了,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都给我放到学习上来!”
他顿了顿,拿起成绩单:“这次期末考试的分数,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要特别表扬童瑶和周明芳两位同学,总分都超过了700分!这个成绩非常稳定,非常好!你们是班上的清北苗子,也是我们学校的希望,学校对你们寄予厚望,一定要继续保持住,不能有丝毫松懈!”
他的目光落在前排那两个始终脊背挺直、眼神专注的女生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接着,他的视线转向中间区域:“还有分数在650到700分段的同学,你们同样非常优秀,是重点大学的强力竞争者。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冲刺更高的目标,一切皆有可能!”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回依旧站着的林黎身上,语气平和了些,却带着沉重的压力:
“林黎,期末考试620分,还是全班倒数第一。”霍力看着这个让他又头疼又觉得并非无药可救的学生,
“这个分数,离好一点的985高校,还有不小的距离。高三了,时间不等人,你得加把劲,继续努力啊!”
全班同学的目光或同情、或好奇、或带着点幸灾乐祸地聚焦在林黎身上。他感觉脸上有点发烫,但还是挺直了腰板,迎着霍力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
“知道了,老师,我会努力的。”
霍力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开始讲解新学期的安排和注意事项。
林黎坐下后,下意识地朝前排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看了一眼。童瑶正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侧脸线条认真而专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知道,他和她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几排座位的距离,更是那将近一百分的巨大鸿沟。清北苗子……和吊车尾的差距。
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混合着熬夜的疲惫,沉沉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困意,伸手从桌肚里掏出了那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高三,真的开始了。
而坐在前排的童瑶,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眼角的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身后那个方向。
听到霍老师点林黎的名字和他的分数时,她握着笔的手指微微地收紧了一下。笨蛋,明明很聪明,就是不肯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林黎抗议:谁跟你一样脑子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连吃饭都是维持生命体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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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日子像上了发条,机械而飞速地旋转。林黎依然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只是打哈欠的次数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笔下越来越厚的草稿纸和越堆越高的空笔芯。
620分。这个数字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牢牢挡在了所谓“优等生”的圈子之外,也把他和前排那个始终挺直脊背的身影,隔开了一道看似无法逾越的鸿沟。
童瑶和周明芳的名字,几乎成了“清北”的代名词,被各科老师挂在嘴边。她们讨论着林黎听不太懂的难题,规划着林黎觉得遥不可及的自主招生和夏令营。而他,还在和一道又一道让他头皮发麻的物理压轴题、错综复杂的化学推断死磕。
“我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这个念头第一次清晰地冒出来,是在一个深夜。他对着一道反复做错的数学题,感觉大脑像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烦躁得想把卷子撕掉。
500分到600分,他凭借着小聪明和最后的狠劲,确实冲上来了。
可600分以上,每一分的提升都像是在坚硬的岩石上开凿,需要付出成倍的努力,而效果微乎其微。
他看着自己卡在620-630区间徘徊不前的成绩单,再看向霍力口中“稳定700以上”的童瑶,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攥紧了他。
“不可能的,我追不上她了。”
“可笑,重来一世,我们俩的结局还是一样吗?我们压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一直以来或许有些盲目乐观的泡沫。
他不是不努力,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拼尽了全力,可那座名为“天赋”和“基础”的大山,横亘在那里,沉默而巨大。
晚自习后,他破天荒地没有立刻缠着童瑶问问题,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操场。秋夜的风带着凉意,吹不散他心头的迷茫。
“怎么了?”童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还是跟来了。
林黎没有回头,望着远处教学楼星星点点的灯火,声音有些沙哑:“童瑶,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学习?为了考个好大学?然后呢?”
童瑶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看着同样的方向,沉默了片刻。
“一开始,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不辜负期望。”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现在……学习对我来说,像是一种探索。解开一道难题,弄懂一个原理,就像打开了一扇未知世界的窗户,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我想去更好的地方,看看那风景到底有多广阔。”
她顿了顿,侧头看他:“那你呢?林黎,你学习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追上我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林黎心中那扇紧闭的门。
他愣住了。是为了追上她吗?
是的,这无疑是强大的动力之一。可如果……如果最终追不上呢?
如果高三结束,她去了顶尖的学府,而他只能去一个普通的重点大学,甚至更差,那他们之间会怎样?
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圈子,不同的人生轨迹……那些关于“渐行渐远”的恐惧,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除了“想和你在一个城市同一个学校”这个苍白无力的理由外,他对自己的未来,一片模糊。
“我好像……不知道以后想干什么。” 他终于说出了口,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疲惫。
“除了吃饭睡觉,除了……喜欢你,我好像找不到非要去拼命不可的理由。我觉得……我可能考不上那么好的大学,我们以后……”
“林黎。”童瑶打断了他,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未来不是只有一条路,也不是只有考上顶尖大学才算成功。重要的是,你得找到你自己想走的路。”
她没有说“没关系,我会等你”,也没有给他不切实际的安慰。她只是告诉他,要找到自己的路。
那天晚上,林黎失眠了。他第一次开始真正严肃地思考“未来”这个沉重的词语。
我的路在哪里?
童瑶的问题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自己,审视自己的兴趣。
他发现自己对课本上死记硬背的历史事件、地理变迁兴趣缺缺,但对那些隐藏在历史背后的奇闻异事、各地的风土人情、甚至一些古老的习俗传说却听得津津有味。
他想起小时候,爷爷总爱跟他讲些老辈人传下来的讲究,什么屋宅朝向、物件摆放,虽然觉得迷信,但他却总能听得进去。
一次偶然,他在学校图书馆角落发现了一本蒙尘的《周易浅释》,鬼使神差地借了回去。晚上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看,那些阴阳五行、八卦爻辞如同天书,却又隐隐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他去探究其背后的逻辑和古老的智慧。
他开始利用零碎时间,偷偷查阅相关资料,从《葬书》到《撼龙经》,从河图洛书到奇门遁甲基础。
他发现自己对这些看似玄奥的东西,有着出乎意料的理解力和记忆力。那些复杂的卦象、星宿、五行生克,他往往能很快理清头绪。这和他学数理化时的吃力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甚至尝试着用学到的一点皮毛,去分析自家老宅的布局,居然也能说得头头是道,连他爸听了都啧啧称奇,说有点他爷爷当年的影子。
一种奇异的、被点燃的感觉在他心中升起。或许,他并非一无是处,只是他擅长的东西,不在主流赛道上?
这股新发现的兴趣让他暂时从成绩的焦虑中抽离出来,眼神里也重新有了光彩。他迫不及待地想和童瑶分享这个“新大陆”。
一个周末,两人在图书馆学习间隙,林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童瑶,我好像找到我感兴趣的东西了!”
“是什么?”童瑶从题海中抬起头,有些好奇。
“风水!玄学!就是《周易》那些!”林黎眼睛发亮,小声地跟她讲自己最近的研究,讲得有些兴奋:
“我觉得这里面大有学问,不是简单的迷信,跟环境学、心理学、甚至数学都有关系!特别有意思!”
他本以为童瑶会像以前一样,哪怕不理解也会静静听着,或者吐槽他两句。
但童瑶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赞同和担忧:
“林黎,你现在研究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马上就要高考了,时间多宝贵。这些东西……毕竟不是正统学问,对你考大学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分散精力。”
她理性的思维无法理解林黎为何会在关键时刻沉迷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林黎眼中的光黯淡了些,他试图解释:“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这个有意思,比我做物理题有意思多了!而且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天赋……”
“天赋?”童瑶的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林黎,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高考!考上好大学,才有选择未来的权利。你把这些心思用在正道上,成绩肯定能再提一提。”
“正道?”林黎心里的那点兴奋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否定的委屈和烦躁,
“你觉得研究这个就是歪门邪道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童瑶意识到自己话重了,放缓了语气,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应该更专注一些。这些……等高考结束后,你有大把时间去研究。”
但林黎听不进去了。他觉得童瑶根本不理解他,就像所有人一样,只看重分数,看不见他内在的其他可能性。这次谈话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