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男生》龙爪堰

58、第 58 章

　　眼保健操的音乐舒缓地在校园里流淌。

　　罗妍已经做好了林黎会像之前一样，找各种借口溜走，或者心不在焉的准备。她甚至在心里预演了如何更“自然”地接过他那份工作。

　　然而，林黎没有。

　　他站在走廊的光影里，动作熟练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郑重地戴上。

　　眼镜戴上的瞬间，他周身那股散漫的气息仿佛被瞬间收敛、禁锢。眉眼间的跳脱被镜片稍稍隔绝。

　　让她不禁幻视周明芳和童瑶的那种沉稳，专注，冷静。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罗妍心中猛地一慌，像是精心计算的棋局里，突然闯入了一个无法预测的变量。

　　那副熟悉的、让她感到安心（甚至能借此安慰自己“他就是这样不成熟”）的嬉皮笑脸，被一层不苟言笑的表情遮盖，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有些畏惧。

　　他转向她，甚至微微颔首，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了些，带着一种清晰的歉意：

　　“抱歉，罗妍，之前麻烦你了，我今后会努力工作的。”

　　罗妍沉默着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他低下头，认真地将红色的检查袖章别在臂弯，动作一丝不苟。

　　心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疯长：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是因为童瑶吗？还是……

　　接下来的检查，林黎像是换了个人。他不再东张西望，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班级，记录时笔尖沙沙，甚至会主动与她交流检查的细节和标准，语气平和而客观。

　　上课时，他也不再是那个趴桌睡觉或者偷偷画小人的林黎。

　　他坐直了身体，镜片后的眼睛紧跟着老师的板书，偶尔还会记下笔记。当罗妍遇到不太理解的物理题，犹豫着是否要开口时，他竟然主动侧过头，压低声音：“这题……需要我帮你讲一下吗？”

　　罗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被镜片放大后更显认真的眼眸，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慌乱地点头，听着他用清晰的逻辑拆解题干，手指在草稿纸上写下工整的步骤。

　　这幅样子的林黎，陌生，却比之前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更让她感到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成熟的，可靠的感觉。

　　她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微妙，掺杂着困惑、不安，以及一种更深、更无法自拔的沉沦。

　　体育课后，她回到教室。林黎的座位空着，她的目光落在他课桌上那副随意放着的黑框眼镜上。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极其快速地拿起眼镜，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冰凉的镜框贴在皮肤上，世界没有想象的变得迷糊扭曲，原来这幅眼镜是没有度数的……

　　但一种奇异的、仿佛通过这副眼镜与他建立了某种更亲密联系的错觉，让她心跳如鼓。

　　她只戴了一秒，便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按原样放回桌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指尖却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和一种偷窃般隐秘的快感。

　　然而，幻觉终究是幻觉。

　　下午的政治课，是照妖镜。

　　林黎听着听着，脸上那副专注的假面便开始松动。

　　他无聊地推了推眼镜，最终还是把它摘了下来，随手丢在一边。

　　然后，他熟练地将课本和辅导书堆成一座足以遮挡老师视线的小山，脑袋埋在后面，偷偷摸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击着。

　　罗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政治是她最擅长也最喜爱的科目。看着林黎那毫不掩饰的厌烦和不耐，看着他迅速回归“原形”的行为，一个清晰的认知砸向了她：林黎之后，是绝对不会选择政治这门科目的。

　　他们之间，终究隔着喜好的鸿沟，隔着未来选择的分岔路。

　　一股强烈的失落和恐慌让她忍不住，还是侧过头，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和颤抖，小声问道：

　　“林黎，你之后会选什么科目？”

　　林黎正玩得入神，闻言头也没抬，手指不停，含糊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历化地吧？”

　　历史、地理他一直很喜欢。而“化”…他脑海里闪过童瑶冷静分析化学题时的侧脸。上一世（或者说，他潜意识里遵循的轨迹），因为听说童瑶选择了理科物化生，他自己也毫不犹豫地跟着选了。

　　这一次，他犹豫了。童瑶太耀眼，他追得有些吃力。或许……换个赛道？等下课，去问问童瑶的打算吧！他心想。

　　“历化地……”罗妍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没有政治。果然。

　　他甚至连一个确定的答案都不愿意给她，依旧是那样随性、模糊。

　　刚刚因为林黎短暂“蜕变”而升起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戳就破，巨大的落差让她心里发空，随之涌上的，是更深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无力感和……一丝怨恨。

　　他可以是认真的，但那认真与她无关；他可以有目标，但那目标里没有她期待的交叉点。

　　他戴上的眼镜，像一层假面，短暂地迷惑了她，却终究掩盖不了他们本质上的不同。而当他摘下面具，露出的真实，依旧将她推得更远。

　　罗妍低下头，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政治书的封面。那双总是追随着林黎的眼睛里，

　　第一次，除了偏执的爱慕和嫉妒之外，清晰地映出了绝望的阴影。如果连共同的道路都没有，她还能用什么方式，将他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呢？

　　林黎看着一脸阴沉的罗妍，不知道她怎么了，他懒得琢磨。

　　毕竟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话说，好久没有戴这幅眼镜了，等晚上放学去把童瑶堵着，逗逗她。

　　想着林黎忍不住傻笑出声。

　　_

　　夜色渐浓，教学楼的灯一排排熄灭。
　　林黎磨磨蹭蹭地等到同班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做贼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那副黑框眼镜，郑重地戴上。

　　他整理了一下校服领子，目光穿过空旷的走廊，精准地落在一班教室里那个依旧伏案的身影上。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目光掠过童瑶纤瘦的肩头，落在她正蹙眉钻研的化学题上。只扫了几眼，他便看出了关窍，手指轻轻点在她困惑停滞的那个步骤旁。

　　童瑶猛地回过神，抬起头。

　　少年就站在教室明亮的白炽灯下，戴着那副熟悉而陌生的黑框眼镜，正对着她，笑得见牙不见眼，那颗小虎牙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童瑶先是怔住，随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日来绷着的严肃表情瞬间冰消雪融。

　　“你干嘛这副打扮？”她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怎么我们的高冷学霸林黎回来了？”

　　林黎不答，反而伸手，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故意板起脸，压低声音，模仿着严肃的口吻：

　　“这位同学，我是纪检部的！时间很晚了，教学楼即将清场，请立刻返回寝室！”

　　童瑶看着他一本正经演戏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却还是配合地开始收拾书包。

　　通往宿舍区的林荫道上，月光与路灯的交相辉映，将俩人的影子拉长。

　　林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状似随意地开口：
　　“童瑶，你之后……会选什么科目？”

　　“物化生。”童瑶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干脆利落。

　　果然。林黎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想法从未改变，依旧是挑战性最强的物化生。

　　“你呢？”她随口反问。

　　林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我也想选物化生！”放弃物化生他居然舍不得了，高中被折磨那么久，不能白白浪费了，而且他舍不得，舍不得那条能与她并肩前行的路。

　　“哦？”童瑶侧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戏谑，“那你要努力了哦，学霸。”她顿了顿，补充道，“高二之后，学校会分两个火箭班，一个是物化生，一个是历政地。”

　　“嗯！”林黎重重点头，像是立下军令状，“我会努力的！”说着，他手指悄悄下滑，极其自然地勾住了童瑶垂在身侧的小手。

　　童瑶的手微微一僵，下意识地看向四周。路灯下有几个匆匆走过的同学身影。

　　“有人！”她压低声音，手腕轻轻挣扎。

　　林黎眼中狡黠的光一闪，目光瞥向了旁边一条岔路——那是通往图书馆后侧的小径，同样能绕回宿舍，只是此刻格外幽静，空无一人。

　　他手腕稍稍用力，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拉着童瑶便钻了进去。

　　一踏入小径的阴影，童瑶立刻警惕地伸出另一只手，虚虚地掐在他腰间的软肉上，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刺猬，警告道：“林黎，我警告你别乱来！”

　　林黎委屈地撇嘴，小声埋怨：“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就是想走条人少的路嘛……”
　　话虽如此，他牵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童瑶哼了一声，抽回掐在他腰间的手，却没甩开被他握住的那只。

　　她抬头，借着远处路灯漫射过来的微弱光线，打量着他戴着眼镜的脸，语气平淡地评价：“你知不知道，戴上这副眼镜，让你看起来更加……变态了。”

　　斯文败类！她在心中暗暗补充了四个字。

　　“变态？”林黎挑眉，低头看了看两人紧紧交握的手，语气满是不可思议，

　　“我只是牵个手而已，这也要被骂变态？”

　　“你浑身上下都写着‘变态’两个字。”童瑶面无表情地陈述。

　　“好啊！”林黎像是被气笑了，眸色一深，“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今天就变态给你看！”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童瑶拉向图书馆一楼侧门的楼梯间。防火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又被“嘭”地一声轻轻带上，将两人与外界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