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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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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正义的靴底踩过板结的土上,腐臭与腥臊的气息争先恐后钻进鼻腔,呛得他喉头阵阵发紧。但是九转还魂草就只生长在这里。
只有拿到九转还魂草,才能给弟弟争取时间查明真相,洗脱冤屈!
涯底早已被魔尊下令改成魔界厕所,遍地“答辩”堆积,黏腻的秽物还时不时顺着崖壁滑落,溅起令人作呕的飞沫。
邢正义强忍胃里的翻江倒海,借着崖壁缝隙透出的微光摸索前行,靴袍早已沾染上洗不掉的污渍,可他眼里只有一个念头:拿到药草,救回弟弟。
就在他忍着恶臭苦苦寻找时,一道带着嫌恶的低咒自身后传来。
“该死的,到底长在哪儿了,不是肥太大都烧死了吧……”
邢正义猛地屏息,侧身躲进一块凸起的岩石后。只见不远处,魔尊正单手死死捂着口鼻,眉峰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另一只手捏着根长木棍,小心翼翼地扒拉着,那模样既狼狈又透着几分迫不得已的急切。
他的戾气好像比平时更重了,被这满鼻的恶臭冲得只剩烦躁。
“难道他也是为九转还魂草而来?”邢正义心头一紧。魔尊与本界素来水火不容,若是让他先得手,凛然便彻底没了希望。
他屏息凝神,却不料衣角扫过岩石上的碎石,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谁?!”
魔尊的反应快得惊人,木棍瞬间指向声音来源,眼底寒光乍现。待看清躲在暗处的邢正义,他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不耐,却并无动手的意思:“你是?百发百中世家的邢正义?你来这鬼地方做什么?你是来拉屎的?”
若不是界主中了致命毒箭,命悬一线,他堂堂魔尊,死也不会踏足这等污秽之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界主常用的玉佩,魔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苦涩。
自从与界主相知相恋,曾经只懂杀伐掠夺的他,也开始为琐事牵绊,为爱人的安危奔走。爱情早已经褪去初见时的炽热,被“老人味”包裹了,可他从未后悔过。这份情,早已刻进骨髓,哪怕要他踏遍刀山火海、污秽之地,也甘之如饴。
小狼狗总是很执着
可邢正义并不知道这些八卦,在他眼中,魔尊便是邪恶的代名词。听到那轻佻的问话,他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搭箭拉弦:“魔物休得放肆!”
箭矢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射向魔尊,后者眉头皱得更紧,侧身避开的同时,随手用木棍轻轻一扫,“当”的一声,箭矢被磕飞出去,钉在身后的崖壁上,震落些许碎石与秽物。
“你这小崽子,能不能好好说话?”魔尊气得牙痒痒,袍角又沾了块污渍,“我没功夫跟你打架,有人还等着救命!”
他这话倒是让邢正义愣了一瞬,但想到弟弟的处境,他眼底的决绝更甚:“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取草!”话音未落,他足尖一点秽土,身形如箭般扑出,长剑出鞘时带起一阵劲风,却也卷得周遭“答辩”碎屑飞溅。
魔尊脸色骤变,哪顾得上还手,提着木棍踉跄后退,生怕沾到更多污秽。“你能不能讲究点!打架归打架,别扬灰!”他一边躲闪一边骂,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谁能想到,当年为了独占九转还魂草,他下令将涯底设为公厕,如今竟亲手坑了自己——这大概就是魔也逃不过的因果报应。
邢正义剑势不减,剑锋直逼魔尊咽喉,眼底满是孤注一掷的狠厉。魔尊侧身躲过,木棍精准磕在剑脊上,震得邢正义虎口发麻。他借着反作用力旋身跃起,脚尖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一点,避开脚下黏腻的秽物,木棍横扫而出,带起的风都裹着股难以言喻的腥臊。
两人在秽土中缠斗,每一次移动都小心翼翼,既要提防对方的攻击,又要避开满地答辩,场面既凶险又透着几分荒诞。邢正义一剑刺空,险些摔进答辩堆,多亏魔尊下意识伸手揪住他的后领拽了回来。
“口味挺重的!”魔尊咬牙切齿,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捂着鼻子,“老子的九转还魂草要是被你踩脏了,我让你这辈子都洗不掉这味儿!”
邢正义趁机挣脱,长剑一挑甩开木棍,反手刺向魔尊心口,却见魔尊突然侧身,将他往旁边一推,厉声道:“小心身后!”
邢正义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块被震松的巨石裹挟着无数答辩滚落下来,声势骇人。他惊出一身冷汗,却见魔尊已经纵身跃起,木棍瞬间化作一柄漆黑的长鞭,鞭梢带着尖锐的倒刺,卷住岩石猛地一甩,将其砸向旁边的山壁。
岩石碎裂,秽物飞溅,魔尊躲闪不及,脸上沾了一小块污渍。他彻底破防了,眼底燃起熊熊怒火:“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等老子救完人,非把你扔这涯底待三天三夜不可!”
“有本事你就来!”邢正义重整旗鼓,长剑再次出鞘,只是目光不自觉地避开脚下的秽物,动作竟比刚才拘谨了几分。魔尊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突然佯装进攻,却在靠近时猛地抬脚,将一块石子踢向邢正义脚边的答辩堆。
邢正义慌忙后退,却不料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
“嘶——”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手掌按在地上,却摸到一片柔软的触感。抬头一看,那株九转还魂草竟就在他身下不远处,莹白的叶片在昏暗的崖底格外耀眼。
趁着魔尊被秽物缠得举步维艰,邢正义屏气凝神,反手拔出一支箭射向魔尊身后的峭壁。泥土混合着答辩簌簌落下,成功吸引了魔尊的注意力。他趁机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答辩,将九转还魂草连根拔起,紧紧攥在手中。
“恶心的臭小子。”魔尊看着他的动作,语气依旧不善,却缓缓收起了长鞭。他脱下沾满污渍的外披,嫌弃地扔在地上,露出里面相对干净的内衬,“这草若是不是拿回去救界主,我指定把你埋在这baba堆儿里,永世不得超生。”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声音放低了些:“最好别把草弄脏了,喂他吃的时候务必洗干净——劳资以后还得跟他亲嘴呢。”话音未落,他化作一股黑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既想确保界主能平安获救,又不愿让邢正义发现他的暗中守护。
三日之期已至。
百发百中世家门外,冲手纸领着一众门徒将府邸团团围住,密密麻麻的人影堵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死死黏在楚金怜身上,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缓步走上前。
楚金怜身着一袭月白长衫,身形单薄,脸色因连日的焦虑而显得苍白。他强装镇定,双手紧紧攥着袖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冲门主,三日之期刚到,还请再宽限几日,我家当家的很快就回来了。”
“宽限?”冲手纸嗤笑一声,伸出油腻的手,不由分说地攥住了楚金怜的手腕。他的手指粗糙坚硬,带着一股难闻的汗味,死死扣着楚金怜的肌肤,让后者一阵生理性的恶心。“楚公子,缓兵之计用一次就够了,你当我冲某是傻子不成?”
楚金怜想抽回手,却被冲手纸攥得更紧。他早就听闻冲手纸是个好色之徒,尤其偏爱年轻貌美的“小媳妇”,如今被他这般轻薄,只觉得浑身发麻,心里瞬间涌上屈辱的感觉。“冲门主,还请自重!”
“自重?”冲手纸笑得愈发下流,另一只手顺着楚金怜的手腕滑上去,抚摸着他细腻的手背,然后缓缓移向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着他身体的僵硬。“不让我抓邢凛然,那就只好把你带回门中‘问话’了,就不知道楚公子为了小叔子肯不肯做到这种地步了?”
他的手越摸越往下,几乎要碰到楚金怜的腰侧,语气里的猥琐令人作呕:“你只要好好‘谢’我,别说宽限几日,就算放了邢凛然也不是不行……”
楚金怜浑身发抖,屈辱的不得了,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落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反抗,否则不仅救不了凛然,还会连累整个百发百中世家。
“嗖——”
一支箭矢精准地射在冲手纸的发髻上,将他的发冠钉得歪斜,几缕头发散落下来,显得狼狈不堪。
“哎呀~冲门主,”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邢凛然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弓箭,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眼底却藏着刺骨的寒意,“在我家门口调戏我嫂子,你礼貌吗?”
楚金怜猛地抬头,看到邢凛然的那一刻,连忙挣脱冲手纸的束缚,小步跑到邢凛然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小叔,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躲着别出来吗?”
“躲?”邢凛然收起笑容,伸手替楚金怜擦去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眼底却满是心疼与愧疚,“嫂子,我再躲着,你就要被这老东西欺负了。我哥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他转头看向冲手纸,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挺直了单薄却挺拔的脊梁:“你们要抓的是我,与我嫂子和百发百中世家无关,我跟你们走。”
“不行!小叔!”楚金怜急忙拉住他,“你不能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好!算你邢凛然是条汉子!”冲手纸怒喝一声,一把扯下头上的箭矢,脸色狰狞,“把他给我带走!”
“谁敢动我小叔!”楚金怜转过身,挡在邢凛然面前,对着门内大喝一声,“门徒何在!”
瞬间,无数身着劲装的门徒从门内冲出,手持弓箭,将邢凛然和楚金怜护在身后,与冲手纸的人对峙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冲手纸怒不可遏,挥手道,“给我上!拿下邢凛然,反抗者,格杀勿论!”
两方人马瞬间厮杀在一起。箭矢如雨般纷飞,刀剑碰撞的脆响、惨叫声、怒喝声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却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忘神虚虚晃着脚步走来,他面色惨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活像被抽干了所有精气。
这三天三夜,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忘金连身边,软磨硬泡,苦苦哀求,甚至不惜耗损自身,终于让忘金连满意了,松了口,同意维持原判,等邢正义回来再做定论。
忘神扶着门框,喘着粗气,一字一句道:“界主夫人有令,邢凛然一案,维持原判,暂缓抓捕,待邢正义归来,再行处置。冲门主,还请即刻撤兵。”
冲手纸愣了一下,看着忘神那副虚脱的模样,又忌惮忘金连的威严,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他狠狠瞪了邢凛然一眼,咬牙道:“撤!”
一场血战,终于在忘神虚的到来下戛然而止。楚金怜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倒在邢凛然怀里。邢凛然有些别扭的扶着他,眼底满是自责。
而远处,邢正义正提着九转还魂草,拼尽全力往回赶,他不知道,等待他的,除了弟弟的安危,还有一场更为复杂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