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鹤语珊慧

4、暴君

　　　　青红月更开怀大笑，虽然脸上或许只是浅笑嫣然。“主上，需要帮您…擦擦身子吗？”

　　“何必自讨没趣。这都是那些小妖该做的。”闻啼斜乜她，顺手接过毛巾，拧干水。水滴洒在水面，盈盈白雾恰好遮住二位的曼妙身姿。

　　“看来在主上心里，我连一个不规矩的小妖都不如？”青红月挑眉而望，三分诱媚，裹夹情谊，欲语还休。

　　她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聚焦在水里，是卑微的模样。

　　“好看？”

　　“主上只会说‘好看’？出去别像个木头似的，一点儿不讨友人欢心。”闻啼除了她。哪里来的友人？都是臭脸！

　　青红月觉得要是给她整个好友（惹她生气），她能青鸟变孔雀，掉价开屏！那些人到底哪里有的好？她气到把毛巾一扯，嗯…扯不动。

　　脚底打滑，踩在石子儿上，摔进陡然炸开的水花里。“明明是你先抛弃我的，一句道歉也不讲？”

　　一浪未平一波又起，闻啼揽住她的腰肢，把青红月拖向自己，死死禁锢在怀中，青红月不甘示弱，在脸颊处亲亲咬咬，宣示自己的主权。

　　“主上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谁敢抢我就杀了谁，管它是妖是魔，都杀了！”闻啼一双手牢牢扣住后背，理顺卡掉的头发，指尖游离的每一处，青红月总会兴奋的颤栗。

　　她温柔缱绻，双手停留在鬓边，撩起落在旁边的发丝，别好。

　　“你疯了。”

　　青红月翡翠色的眸子闪着微光，竟是眼含热泪，闻啼被迫承受着她们之间，第一个没有情欲的吻。

　　她看见这双眼睛里倒映着自己，便觉得分外无趣。

　　怎样都好，这双眼睛里没有自己，总是完美的，闻啼撕开了一道裂缝。

　　泉水渐渐凉了，水雾不再晕染，你不动、我不动，爱的较量先占了上风，青红月忘我地亲吻，闻啼稍稍回应，便能让对方尝到香甜。“我们…算了。”

　　就这样吧，这样真实的，穿插假象与甜蜜的戏才好，见过太多的恶，反倒无法解释爱了，青红月离开前舔了舔一处唇角，为闻啼披衣。

　　“主上，莫要着凉。”媚而狠的气劲缓下来，温柔也可以形容她了。

　　真是跟谁呆久了，就被谁同化。

　　闻啼总算是换好衣服，踏出了寝殿，外边的宫人有男有女，钗珠晃动，声音比脚步更小，仿佛是怕惊扰什么。

　　“你看他们，是不是很无趣，看得久了，也会心生烦躁？”

　　“当然。”青红月答道。闻啼随意指了一个宫侍，暗处的人嗖嗖包围了那支端盘子的侍男（？），“他的身体，想必很好。”

　　“我不开心，拖去打板子，打死。”在男人哭天喊地的叫声里，他被拖走，罪名也懒得立。

　　“你这个暴君！”他怒吼着，手指攥着碎片，拼了命去反抗，宫侍面观鼻，鼻观心，头埋的更低了。

　　好吧，我是暴君，闻啼笑了笑，“那就给你的宝贝殉情吧。”

　　“真当本座今年三岁？脏死了。”她捏着鼻子，嘲讽地瞥向那只手，玻璃碎渣根本抛不开，扎的那个男人嗷嗷叫。

　　“本座今日凶性大发，看谁都不顺眼，那边那对，自己去领十三鞭。”这可是她的巢穴，怎么会有不受她控制的东西。

　　不受控制的好东西全销毁了，故此男人手里的玻璃渣子，也仅仅是一片被淘汰的火红羽毛。闻啼此法，是否太过残忍？

　　青红月抱臂，加了一句：“他罪不至死。应当先受旁人所受之苦，才好下地狱啊。”

　　男人神情从愤怒变得呆滞，这暴君先前杀了他妻子，如今这是来斩他了，一张网撒下，随时可以杀，宫人的死只是时间问题。

　　“对了。本座不介意告诉你个秘密。”

　　“你的妻子，可不是我杀的。她自己受不了自杀，干我何事？”

　　暴君一言一行，根本不害怕青史有名，权力在身，爱受虐求荣华富贵，不都在这里了，想出去哪有那么简单。

　　他被毫无尊严地带走，同时也带走了所有悲欢喜乐。

　　他和暴君的恩怨停留在此刻，谁让他们进宫来的，世家大族逼迫他们逼不得已，闻啼怎能委屈自己，既然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那就死吧。我也是逼不得已。

　　宫中的水，容易走火。

　　正午太阳过于火热，青红月看着如日中升的火球，再望地面。默默掏出寒珠，热死人了。一串珠子而已，再寒冷就是在手臂结霜，凝冰。

　　坚持三炷香，手指不要了？！青红月捻着，手僵硬发红。

　　闻啼是热度放火炉，可得离她远点。

　　青红月走了几步，闻啼在后面跟着，这样看来，不像是君臣，更像是…是什么？她烦躁的‘啧啧’道，“跟着我干什么。”

　　闻啼挂着笑。“看看你。”

　　眼睛里晦暗不明，笑意不达眼底，青红月把‘我有什么好看的’咽进肚里。闻啼揽着她，去了另一个不大不小的殿。她对此非常熟悉，闻啼常常夜灯至天明，迟早熬死在案桌前。

　　“批着玩玩？”如此角落，居然是提笔写下决策的地方，闻啼顺手塞给她几份，望向桌前墨砚。“为我研墨？”

　　青红月嗤笑道：“想都别想。”她抓起墨水笔，狠狠刺向闻啼的眼睛！

　　风风呼啸，犹在耳畔，面对无法躲避的一击，闻啼抬手重重的握住，展开一场实力的交锋。“弑君。”

　　闻啼嗓音温和，不淡不浓，适合闭嘴。侧身，青红月径直穿过正在交锋的地方，锋芒割刃，割伤自己的脸，尽显疯狂。

　　“你那么喜欢发疯，回去发。这里不容你胡闹。”

　　“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拆了这里。”青红月脾气差，冷脸看着挑衅她的人，怒气翻涌，脸上没了笑容。“你知道吗，宫中的水，容易走火。”

　　闻啼抹着她的眼角，细细摩挲。摸腻指日可待，青红月气笑了，“你还是不是人？”

　　一双柔和的目光，极尽深情地望着她，“我是妖，你也是。是跟人呆久了，忘记自己是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