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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未赴的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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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弦上月光
第三章:未赴的约与藏在蛋糕里的心事
初歌尔抱着贝斯跑回琴房时,夜锦町没有跟来。初歌尔对着琴弦调了半天音,指尖落在弦上却弹不出完整的旋律,心里总像空了块地方,连带着贝斯的音色都显得闷闷的。
她掏出手机想给夜锦町发消息,问问她在做什么,打字删删改改了半天,最后只发了句“我去练琴啦”。
消息发出去没两分钟,夜锦町就回了个“嗯”,后面跟着个句号,规规矩矩的,像她本人一样没什么情绪。初歌尔盯着那个句号看了半晌,突然有点委屈——明明下午在教室里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变回这副冷淡样子了?
她赌气似的抓起拨片,指尖用力扫过琴弦,贝斯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震得她自己都皱起了眉。
“练琴呢?”
夜锦町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初歌尔手一抖,拨片差点掉在地上。她回头看见对方端着杯热牛奶站在那里,家居服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那串银链,贝斯吊坠在暖光下泛着细闪。
“嗯。”初歌尔低下头,假装整理琴弦,声音有点闷闷的。
夜锦町走进来,把牛奶放在琴架上,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根:“刚才那声怎么回事?想拆琴?”
“才没有!”初歌尔抬头瞪她,眼眶却有点发热,“就是……就是弦没调好。”
夜锦町没戳穿她的借口,伸手拿起她的贝斯,指尖在弦上轻轻拨了两下,发出沉稳的低鸣:“音准没问题。是你心不在焉。”
被说中心事的初歌尔脸颊发烫,抢过贝斯抱在怀里:“要你管。”
夜锦町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转身靠在钢琴上:“周末联展的曲子,再弹一遍我听听。”
“不弹。”初歌尔别过脸,“你又不去看,听了也白听。”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声音里的委屈几乎要漫出来。夜锦町果然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别的什么。
琴房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初歌尔抱着贝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琴身侧面的“歌尔”二字,心里又悔又急——她明明不是要抱怨的,怎么话到嘴边就变了味?
“我去。”
夜锦町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初歌尔猛地抬头,撞进她认真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疏离,只有清晰可见的妥协,像冬日湖面悄悄融化的冰。
“你……你不是要做题吗?”初歌尔的声音有点发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题可以明天做。”夜锦町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你的演出,更重要。”
初歌尔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眼眶突然就热了。她把脸埋进贝斯琴身,闷闷地说:“那……那你不许迟到。”
“不迟到。”夜锦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在第一排给我留个位置。”
“才不给你留!”初歌尔嘴上反驳,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要留也是给江哲学长留。”
话刚说完,后颈就被夜锦町轻轻捏了一下,不疼,却带着点惩罚的意味。初歌尔“呀”了一声,扭头瞪她,正好撞见她眼底的笑,像碎在湖面的星光,亮得晃眼。
那个晚上,初歌尔练琴时格外认真。夜锦町就靠在钢琴边看着,偶尔指出她节奏上的小失误,更多时候只是安静地陪着。月光透过琴房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交织成一片温柔的网。
周六社团联展那天,初歌尔醒得比闹钟还早。她翻出衣柜里那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还是去年夜锦町陪她买的,说是弹贝斯时穿浅色好看——对着镜子转了三圈,又跑到夜锦町房门口敲了半天门。
“锦町!你看我穿这个好不好看?”
夜锦町打开门时,还穿着睡衣,头发有点乱,睡眼惺忪的样子少见又可爱。她靠在门框上看了初歌尔半晌,眼神从迷茫慢慢变得清晰,最后落在她裙摆上的小雏菊图案上,点了点头:“好看。”
“真的吗?”初歌尔又转了个圈,裙摆扬起好看的弧度,“林薇薇说这个颜色显黑,我还担心呢。”
“不黑。”夜锦町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脸颊,“很衬你。”
初歌尔的脸更烫了,转身往楼下跑:“我去吃早餐啦!”
看着她像只快活的小鹿消失在楼梯拐角,夜锦町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垂,转身回房换衣服。打开衣柜时,她的目光在一排深色西装和衬衫里逡巡片刻,最后选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是初歌尔上次说“这个颜色看着温柔”的那件。
乐队集合时间是下午两点,初歌尔吃完早餐就开始对着贝斯反复练习,连管家端来的草莓蛋糕都没心思碰。夜锦町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竞赛资料,目光却总忍不住往琴房飘,听着里面时而流畅时而卡顿的旋律,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着节拍。
“别紧张。”她在初歌尔第五次弹错间奏时走进去,递过一杯温水,“你平时练得很好。”
“可是一想到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弹……”初歌尔接过水杯,指尖有点抖,“万一又弹错了怎么办?江哲学长会不会觉得我很笨?”
夜锦町的指尖微微收紧,声音却依旧平静:“他觉得不重要。”
“啊?”初歌尔没听懂。
“重要的是你自己。”夜锦町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弹贝斯是因为喜欢,不是为了给别人看。”
初歌尔愣住了。她看着夜锦町认真的侧脸,心里的紧张突然就散了大半。是啊,她当初学贝斯,是因为夜锦町说“喜欢就去做”,是因为指尖触碰琴弦时的快乐,又不是为了讨谁的喜欢。
“嗯!”她用力点头,举起贝斯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一定会弹得超好听!”
夜锦町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睛,嘴角弯了弯,伸手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加油。”
下午一点半,乐队成员在学校礼堂后台集合。江哲穿着黑色皮衣,抱着鼓槌冲初歌尔笑:“紧张吗?我第一次上台时腿都在抖。”
“有点。”初歌尔老实点头。
“别怕,跟着节奏走就行。”江哲的笑容很温和,“你贝斯弹得那么好,肯定能惊艳全场。”
被夸奖的初歌尔脸颊发烫,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夜锦町站在后台入口处。她穿着浅灰色针织衫,背着黑色双肩包,身形挺拔地立在那里,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自己身上,像两道无形的线,瞬间就把她和周围的喧闹隔了开来。
“锦町!”初歌尔立刻冲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往乐队成员那边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鼓手江哲学长,这是夜锦町。”
“学长好。”夜锦町和江哲握了握手,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早就听说过夜同学了,物理竞赛金奖得主,厉害啊。”江哲笑着说,“今天能来看我们演出,太给面子了。”
“应该的。”夜锦町的目光落在初歌尔身上,“她很重视这次演出。”
江哲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初歌尔一眼,看得她脸颊发烫。
离演出还有十分钟时,主持人开始报幕。初歌尔抱着贝斯站在侧幕,手心全是汗。夜锦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糖塞进她手里:“含着,能放松点。”
糖纸的响声在嘈杂的后台格外清晰,初歌尔捏着那颗糖,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心里突然就安定下来。她抬头看向夜锦町,对方冲她眨了下眼,动作难得带了点俏皮,让她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下一个节目,有请‘夏夜晚风’乐队为我们带来原创歌曲《秋意渐》!”
随着主持人的报幕,聚光灯打在了舞台中央。初歌尔深吸一口气,跟着队友走上台。当她的目光扫过台下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夜锦町。
她微微仰着头,浅灰色的针织衫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眼神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像盛满了星光的湖水。
初歌尔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握紧了手里的拨片——那是夜锦町给她的那个,背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鼓点响起时,她闭上眼,指尖落在琴弦上。贝斯的低鸣像秋日午后的风,缓缓流淌在礼堂里,带着她藏了十年的依赖与欢喜,也带着夜锦町掌心的温度。
她不知道自己弹得有多好,只知道每一个音符都格外清晰,像在诉说着什么。间奏响起时,她睁开眼,正好对上夜锦町的目光。
对方的嘴角微微扬着,眼里的笑意比聚光灯还要亮。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初歌尔鞠躬时,看到夜锦町站起来鼓掌,动作不算热烈,却格外认真,像在为她一个人喝彩。
下台时,初歌尔的腿还有点软。江哲笑着拍她的肩膀:“厉害啊初歌尔,比平时练得还好。”
“多亏了锦町。”初歌尔笑着说,目光下意识地往后台入口看,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夜同学呢?”江哲也四处看了看,“刚才还在这儿呢。”
初歌尔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点慌。她掏出手机想给夜锦町发消息,刚点开对话框,就看到对方发来一条消息:“在礼堂门口等你,有点事先走了。”
“怎么了?”江哲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化。
“锦町说她有点事先走了。”初歌尔的声音有点失落,“可能是竞赛题真的太多了吧。”
“没事,下次再约她吃饭就好。”江哲笑着说,“我们先去庆祝,我订了学校附近那家网红餐厅,听说他们家的草莓蛋糕特别好吃。”
提到草莓蛋糕,初歌尔心里的失落淡了些。她点点头,跟着乐队成员往外走,脚步却忍不住放慢,频频回头看向礼堂门口——明明知道夜锦町已经走了,还是忍不住抱有期待。
餐厅里很热闹,乐队成员聊得兴致勃勃,只有初歌尔心不在焉地戳着盘子里的意面。江哲看出她的不对劲,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想点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我想点份草莓蛋糕,打包。”初歌尔抬头说。
“打包?”江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给夜同学带的?”
初歌尔的脸颊发烫,点了点头:“她最喜欢吃草莓蛋糕了。”
江哲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眼底的笑意淡了些,语气却依旧温和:“好,再加两份,我们也尝尝。”
蛋糕端上来时,初歌尔小心翼翼地把打包那份放进袋子里,生怕奶油蹭到袋子上。江哲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开口:“初歌尔,你跟夜同学认识很久了?”
“嗯,快十年了。”初歌尔点头,说起夜锦町时,眼睛里的光藏不住,“她是我姐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姐姐?”江哲挑眉,“我还以为你们是……”
“是什么?”初歌尔好奇地问。
江哲笑了笑,没再说下去:“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关系特别好。”
初歌尔没多想,低头继续吃蛋糕。草莓的甜混着奶油的香在舌尖化开,她却觉得没家里管家做的好吃,更没夜锦町偶尔下厨烤的那份带着点焦香的味道诱人。
聚餐结束时已经快八点了。江哲想送初歌尔回家,被她婉拒了:“我家司机来接我,谢谢学长。”
坐上车,初歌尔把装蛋糕的袋子抱在怀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又开始惦记夜锦町。她给对方发消息:“我快到家啦,给你带了草莓蛋糕。”
这次夜锦町回得很快:“嗯,等你。”
没有句号,只有两个字,却让初歌尔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
车刚到夜家别墅门口,初歌尔就看到客厅的灯亮着。她抱着蛋糕快步跑进去,管家迎上来:“初小姐回来啦,大小姐在书房呢。”
“她没吃晚饭吗?”初歌尔问。
“大小姐说等你回来一起吃。”管家笑着说。
初歌尔心里一暖,抱着蛋糕往二楼书房跑。推开门时,夜锦町正对着电脑屏幕写着什么,听到动静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怀里的袋子上。
“给你带的蛋糕。”初歌尔把袋子递过去,献宝似的,“江哲学长说这家是网红店,你尝尝好不好吃。”
夜锦町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指尖碰了碰冰凉的奶油,声音有点淡:“谢谢。”
“你怎么不吃晚饭呀?”初歌尔凑过去看她的电脑屏幕,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代码,看得她头晕,“又在做题?”
“嗯。”夜锦町关掉文档,“等你呢。”
“那我们去吃晚饭吧,我有点饿了。”初歌尔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没注意到对方指尖瞬间的僵硬。
楼下餐厅里,管家已经把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初歌尔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夜锦町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偶尔给她夹块鱼肉,目光落在她沾了点奶油的嘴角上。
“你怎么不吃呀?”初歌尔抬头问,嘴里还塞着饭。
“不太饿。”夜锦町说,目光移到桌上的蛋糕盒上,“蛋糕好吃吗?”
“还行吧,没有管家做的好吃。”初歌尔老实回答,“下次让管家给你做草莓慕斯,你上次说喜欢那个。”
夜锦町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江哲学长”四个字而起的闷意突然就散了。她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确实不如管家做的,却因为是她带回来的,多了点不一样的滋味。
“对了,锦町,”初歌尔突然想起什么,“你今天为什么提前走了呀?是不是真的有急事?”
夜锦町的动作顿了顿,慢慢咽下嘴里的蛋糕:“嗯,竞赛组委会发了份补充资料,得赶在今晚看完。”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初歌尔立刻信了,还有点心疼她:“那你快去忙吧,别累着了。”
“不急。”夜锦町看着她,“今天演出很成功,恭喜你。”
“嘿嘿,还是你教得好。”初歌尔笑得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你不知道,我上台的时候超紧张,看到你在下面才敢继续弹。”
夜锦町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移开目光,假装整理桌上的文件:“下次别总看我,好好看观众。”
“不要,我就看你。”初歌尔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我、我是说……看你比较安心。”
夜锦町的指尖微微收紧,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快吃饭吧,菜要凉了。”
初歌尔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耳朵却红得能滴出血来。她能感觉到夜锦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灼热的温度,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吃完饭,初歌尔主动收拾碗筷,想让夜锦町早点去忙。可当她端着碗走进厨房时,身后传来夜锦町的声音:“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啊?”初歌尔回头,“随便什么都好。”
“那就做草莓松饼。”夜锦町说,“用你带回来的草莓酱。”
初歌尔看着她转身往书房走的背影,浅灰色的针织衫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手腕上的银链轻轻晃动,心里突然就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
她低头看着水槽里的碗,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带着洗碗的动作都变得轻快。
也许林薇薇说得对,她对夜锦町的感觉,好像真的不止是朋友和姐姐那么简单。
可到底是什么呢?
初歌尔想不明白,也不想急着弄明白。
她只知道,能这样和夜锦町待在一起,看着她认真做题的样子,吃着她做的早餐,听着她偶尔说的温柔的话,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