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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咚——!咚——!咚——!”大慈塔前的暮鼓被敲响,鼓声回荡在偌大的长安城。楼下丝丝缕缕的琴声在鼓声响起时也停下了,楼阁前的烛火续上灯油,更加明亮。
      “戌时已到。拍卖会即将开始。”李瑄看向安静下来的街道。
      “方才的鼓声是何意?”雪见鹿问。
      李瑄和药泉闻声抬头,看了雪见鹿一眼。
      秦贺和马子良到是对雪见鹿这种缺乏“常识”的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了,秦贺解释道:“长安有宵禁,自戌时起,至明日寅时,街上都禁止活动。”
      “那万宝楼为何还要选在宵禁后开始拍卖会?”雪见鹿疑惑。
      “一是为了方便买家验宝,一切问题都在万宝楼内解决,出了万宝楼便钱货两讫。二是给那些已经成家的世家子弟名正言顺在外风流的机会,美名其名‘好容易有机会与大家探讨时事,把酒赋诗’”李瑄的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万宝楼的老板会做生意。每每推出时新的点心菜肴不说,楼内陈设也是不惜本钱地布置得风雅富丽,更是时时举办茶会、诗会、赏花会等等。如今,凡是长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以来万宝楼为格调。”
      李瑄饮了一口茶,接着说,“与金吾卫有交情的买家,便给金吾卫卖个人情,趁着夜色护送宝物回府,免了街上人多横生变故。碍于宵禁不便今夜回府的,万宝楼也会安排好寝塌以供休息,明日一早回府,也方便。”
      “呵”,秦贺轻笑一声,“万宝楼这般张扬的做派,只怕就算没有这次血丸的事,你们也要找机会敲打敲打吧。”
      李瑄没有否认,转向秦贺和雪见鹿,微微拱手,“即使没有我,两位肯定也能想到别的办法进入此次拍卖会。但既然现在是借了我的名头进来的万宝楼,小辈便斗胆请教两位前辈姓名。”李瑄不知道方才药泉与秦贺他们所说的是什么事,但自己从小在宫内长大,看人的眼光不差,眼前这两个人一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此次他们承了自己的情进入万宝楼,一定要抓紧机会结识一下。
      药泉听到后,也转向秦贺和雪见鹿,他对这两人的身份也很是好奇。
      雪见鹿倒不觉得是个什么为难的问题,轻笑道:“我叫雪见鹿。是马子良的老师。”前一句话是对着李瑄说的,说后一句时,却是笑着看向药泉。
      药泉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温柔的男子,却不觉得如沐春风,药泉知道,雪见鹿在警告自己不要打马子良的主意。
      药泉还未来得及衡量雪见鹿的威胁与搜捕马子良的任务之间,该如何选择,就听见秦贺接着雪见鹿的话尾,轻飘飘地搁下一句,“秦贺。”
      “哐当——!”药泉一下子碰翻了手边的瓷杯。
      五方鬼帝,秦贺!他怎么......
      一时间,马子良怎么和冥界的鬼帝认识?冥府也掺和进血丸之事了?不是据说鬼帝极其厌恶天界之人吗?无数个问题同时在药泉脑中炸开。药泉稳了稳心神,扶起茶杯,“抱歉,有些失态了。久仰鬼帝大名。”
      秦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李瑄不知天界与冥界之间紧张的关系,但身为皇族嫡系,对冥府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尤其鬼帝掌管勾魂执行,其实与凡间交涉最多,虽然这些事务不必秦贺出面。
      李瑄听见楼下的丝竹之声渐渐安静下来,便知拍卖会终于要开始了。本身李瑄觉得自己对此次拍卖会的情况掌握得十分清楚,加上自己还请了药泉来帮忙,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如果冥府的鬼帝也出现在这里的话,那这个血丸怕是比自己想象的要凶险得多,此次拍卖会只怕是暗潮汹涌啊。
      “不必紧张。”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雪见鹿见药泉的茶打翻,便学着刚刚李瑄的动作,重新沏了茶,给药泉倒了一杯,又将李瑄杯中凉了的茶汤重新换成热的。
      李瑄轻轻点头,借着抿茶悄悄看了雪见鹿一眼。此人与鬼帝同处一处,却分毫不惧,身份绝对也不简单。
      雪见鹿笑着对上李瑄偷偷看他的视线,李瑄心虚地别开眼。这位雪公子,当真是神仙般的容貌。
      众人的交谈告一段落,因为此时有侍女进来,递上今日拍卖会上宝物的名单。
      “蓝琉璃花蝶纹瓶,珐琅蝠鱼彩匣,透金和田玉双生镯......”李瑄将名单上的物品一一念出,“单从名册上看不出异样。”
      “有些东西当然是有他们特定的暗号,旁人看起来自是无常,否则如何保密呢。”秦贺看向李瑄,“睿王之前不会没料到这种情况吧。”
      “鬼帝前辈谬赞了。我之前确实担心自己看不出其中玄机,因此便写信请药泉老师来帮忙。”李瑄说道:“药泉老师沉浸医道多年,与无数草药打过交道,分辨血气应当不在话下。因此我便想,在每样展品呈上来时,让老师留意其中有无血气。”
      药泉点头,李瑄之前确实是这样与自己商量的。
      “若是察觉有异,你打算怎么做?”雪见鹿好奇发问。
      “买下来。”李瑄回答。
      秦贺挑挑眉。不愧是当今太子的胞弟,如今最受宠的皇子,真是大气啊。
      李瑄接着说,“那些买家见是我出价,必然不敢在明面上与我争抢。唯一的办法是在拍卖会结束后私下与我洽谈,这样一来,我既能拿到血丸作为证据,又能知道究竟是谁胆大包天地交易这种东西。”
      马子良也是对李瑄这阔绰的手笔大为震惊,赶紧吃了一口豆蓉糕压压惊。顺便把刚刚侍女新上的糕点推到雪见鹿面前,“老师也尝尝。据说万宝楼的点心,一口便要一粒碎银呢。”
      雪见鹿拿起一块丹桂牛乳糕,尝了一口,“长安的点心,风格似乎与河洛大不相同。”
      马子良三两口便把一块豆蓉糕解决了,“长安嘛,都是不愁吃不愁穿的富贵人家,寻常吃食自然是看不上的。于是便要从色、形、香、义上下功夫,比如什么万寿糕、折桂羹之类的。”
      雪见鹿饮了一口茶,“不同人家有不同的活法。锦衣玉食惯了,也觉得寡淡。粗茶淡饭,只要自在适意,也别有一番趣味。”
      “叮——!”楼下,一名容色姣好的女子敲响一盏琉璃制的小钟,第一件拍品正式呈上。
      “第一件拍品,掐丝珐琅妆奁。起拍价一百两白银,每次加价不低于十两白银。诸位贵客请过目。”女子朗声介绍着第一件拍品的情况,齿轮转动的机械声响起,拍品被放置在全密封的水晶箱内,传送到每一个隔间前,供客人们近距离仔细看。
      “老师,这件?”李瑄看着药泉。药泉摇头。这件没有问题。
      前几件拍品,都是首饰、书画一类,药泉都没有辨别出异常。众人便坐在位置上,一边饮茶,一边等。
      雪见鹿吃了几件点心后,便觉得无聊,有些坐不住了。他倾身靠在楼栏上,打量着楼下的宾客。万宝楼楼高七层,六层及以上为楼主自用,不对宾客开放。李瑄的隔间在五层,楼层越高,在朝中的身份自然越高,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的巨贾,也只能坐在二三楼。雪见鹿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朵水仙,放在手里把玩,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枯黄的花瓣在雪见鹿的把玩间褪去萎靡,盈盈暗香自白玉般的花蕊间弥散开。
      忽然,雪见鹿的目光与楼下一名风度翩翩的儒雅青年对上,雪见鹿冲对方点点头,移开了视线。儒雅青年盯着雪见鹿看了一会,喃喃低语,“长安何时来了这样一位人物?”紧接着,偏头问一旁的侍从,“五楼西北角的隔间,今夜坐的是谁?”
      “回文公子,是睿王。”侍从恭敬地回答道。
      同一时间,万宝楼六楼,也有人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董掌柜回答道:“是当今睿王,李瑄。”
      儒雅青年所在隔间内一人淡淡地说:“文兄,你见过的美人还是少了些。”
      文棋也不恼,只是笑道:“欧阳兄,平日里我自然不会反对你这句话,不过,这次可不一样。我看此人比你画卷上那位尉迟姑娘,也不差多少。”
      “噢?”欧阳洵语气平淡,隐隐有不快,“都是凡胎俗骨,如何能与阿燕相比。”
      “那欧阳兄不妨亲自来看。”文棋表面语气不显,心里却很是不快,方才欧阳洵那句话便是连他也骂进去了。欧阳洵心高气傲,看不起凡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不是自己有求于他,何必对欧阳洵这样低声下气。身为户部尚书独子的文棋,在哪不是被人捧着、哄着,偏偏在欧阳洵这里,低三下四。
      “哼。”欧阳洵冷哼一声,走到文棋身边,抬头一看。
      “这人......”欧阳洵迟疑,眯眼盯着雪见鹿。
      “欧阳兄觉得如何?”文棋不经意地瞥过欧阳洵,等着看他的笑话。
      文棋没有等来预期中欧阳洵的黑脸,亦或是恼羞成怒。
      欧阳洵面露疑思,“此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文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欧阳兄,这种套话已经在戏文里被用烂了。”
      欧阳洵冷冷的看了文棋一眼,转身落座,“容色尚可。但我与阿燕之间的情意,又不单是因为阿燕的容貌。你还是留心,莫错过我要的东西。”
      “自然,欧阳兄放心。”文棋语气温和,脸上挂着好脾气的笑,回座替欧阳洵斟了一杯酒,“方才是我失言了,给尉迟姑娘赔罪。”
      文棋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欧阳兄对尉迟姑娘上心,否则也不会亲自下来,替尉迟姑娘寻生辰礼。欧阳兄放心,你看上的那件拍品,文某一定替你拿下。那明年的春闱......”
      欧阳洵放下酒杯,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到时会提前将试题告知与你。”
      文棋得到承诺,满意了。文棋虽然看似是个儒雅书生,却实则是个漂亮草包。不愿下苦功夫背书,于明经一科,斗不过寒窗苦读的士子。于诗词策论上,又实在没有天赋,想在科考中一举夺得进士,更是痴人说梦。虽是家中独子,但父母也不求他大有作为,以文父户部尚书的身份,替文棋寻个小吏当当,自是不成问题。但文棋不愿意。
      父亲是户部尚书,朝中要员,幼时常常有人说“虎父无犬子”,他文棋日后也定不会逊色。但当他面对一摞摞的经书、枯坐在笔墨前诗思干竭时,他不甘心。他曾与父亲说,希望父亲暗示翰林院学士给自己通融通融,却见父亲少有地对自己大发雷霆,甚至动了家法,让他在祠堂跪了三天。文尚书说,他不求自己儿子名登金榜,但一定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太子李琮接管吏部和大理寺后,大力整顿官场,肃清吏治。文棋觉得父亲是因为不愿触怒太子,才不替自己找个好差事。否则那个郭超,仅仅只是有个任刑部侍郎的叔叔,怎么能当上扶风县录事,每次见面还暗嘲自己游手好闲。
      文棋在心中冷笑,父亲不愿意帮儿子的忙,我便自己给自己找一条好路。
      很快,第七件拍品被呈上来了,是一个鎏金椭圆瓜楞式盒。
      侍从将拍品揭露的那一刻,药泉便放下手中的杯盏,“就是这个。”
      琉璃钟一敲,众人便开始竞价。
      李瑄走到雪见鹿身边,观察参与竞价的人。这个瓜楞式盒做工精巧,纹样有异域风格,即使在长安也不多见,因此,参与竞价的人还不少。
      李瑄没有着急竞价,“这些人应当只是单纯喜欢这个式样,不清楚血丸一事。”
      不知何时,秦贺走到雪见鹿的身后,“等到竞价超过物件价值,仍加价购买的,其中就有鬼了。”
      李瑄点点头,认同秦贺的话。
      秦贺的呼吸轻轻擦过雪见鹿后颈,有些痒。
      “你经常来往凡间吗?为什么对凡人的事了解得如此清楚?”雪见鹿微微抬头,看着秦贺高挺的鼻梁。
      “你不是看过我的命簿吗?”秦贺反问。
      “噢。”雪见鹿眨了眨眼,他记得秦贺命簿上记载:贺少年即位,元初三年崩,朽木难支,大哀。龙从云,风举长空......
      雪见鹿直言:“没看懂。要不你给我解释解释。”
      秦贺垂眸,对上雪见鹿真诚的眼神,笑了。这人,还真是不谙世事。
      “嗯。”秦贺淡淡地说:“除了话本,有时也要看些书。”
      参与竞价的人逐渐少了,只剩下二楼隔间一位小姐,文棋,以及......
      “六百三十两白银。”五楼东面的隔间,出声竞价了。
      李瑄抬眼望去,侍从对李瑄恭敬行礼,隔间的客人没有现身,只是委托侍从帮忙参与竞价。
      “七百两。”李瑄朗声。
      一时,楼下宾客,隔间里的客人,都纷纷注目,行礼。
      “是睿王。”
      “没想到今日睿王也来了。”
      “你没听说吗?太子对万宝楼张扬的做派早有不满,睿王今日怕是替太子来的,这下可精彩了。”
      “睿王殿下还真是丰神俊朗呢。”
      “睿王殿下身边站着那两人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
      “那位青衣公子眉间还点着朱砂呢。”
      万宝楼的客人都知道睿王到场,李瑄的目的达到了。
      “睿王怎么也来了?”文棋皱眉。
      六楼的隔间内,董掌柜咬牙,“这睿王还真是上门来找茬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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