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灯吹灭》十以y

11、余波与新案

　　第十一章余波与新案
　　市一院骨科办公室的窗户敞开着，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进来，拂过桌上摊开的病历本。陆野刚结束一台三个小时的脊柱矫正手术，白大褂的袖口还沾着未完全干透的消毒水痕迹，他捏了捏发酸的眉心，拿起桌边早已凉透的咖啡抿了一口。
　　“陆医生，这是您要的近一个月骨科药品领用复查表，所有吗啡类药物的登记都没问题，没再出现像张浩那样的异常记录。”护士小张抱着一摞文件夹走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对了，周队长刚才打电话来，说刘峰和那个光头男人的审讯有结果了，他们供出老陈的团伙还藏了一批未出手的管制药品，想让您有空去警局一趟，核对下药品批号信息。”
　　陆野点点头，指尖在复查表上快速划过，确认每一项记录都清晰合规：“我知道了，下午我调了门诊，处理完手里的事就过去。对了，之前□□负责的那几个术后患者，恢复情况怎么样？尤其是3床的王大爷，他的伤口之前有点渗液，今天换药的时候有没有异常？”
　　“王大爷恢复得挺好的，早上换药的时候我看了，伤口已经结痂，没有红肿，他还说今天想下床走两步呢。”小张笑着回答，“您放心，我们都按着您给的护理方案来，没出什么问题。”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深蓝色警服的身影探进来——是周队长。他脸上带着疲惫，眼底有淡淡的青色，显然是刚熬过一个通宵。“陆医生，没打扰你吧？我正好在附近办事，想着顺道过来跟你说下审讯的事，省得你再跑一趟警局。”
　　陆野赶紧起身，给周队长拉了把椅子：“不打扰，我刚忙完手术，正准备歇会儿。刘峰他们具体供出了什么？那批管制药品藏在哪里？”
　　周队长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审讯记录，放在桌上：“刘峰交代，他是两年前通过□□认识老陈的，一开始只是帮着伪造几份不太重要的病历，后来老陈见他胆子大，又能接触到肿瘤科的药品库，就逼他开始骗取吗啡。他前后一共帮老陈领了八十多支吗啡，大部分都通过那个光头男人转手卖了，还有二十支被老陈藏在了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里，说是要留着卖给外地来的买家。”
　　“废弃工厂？具体位置确定了吗？”陆野皱起眉，“那些吗啡要是流入社会，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尽快找出来。”
　　“已经确定了，就在城郊的红星化工厂旧址，我们下午就会派人过去搜查。”周队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还有张浩，他虽然是被胁迫的，但也参与了骗取药品，不过考虑到他主动交代了老陈团伙的其他线索，我们会酌情从轻处理。他家里人已经来警局做了笔录，说之前不知道他做了这些事，现在也很后悔。”
　　陆野拿起审讯记录翻了翻，目光停在“红星化工厂”几个字上——这个工厂他有点印象，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城郊玩过，后来因为污染严重被关停了，这些年一直荒废着，确实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我下午跟你们一起去现场吧，那些吗啡的批号我比较熟悉，到时候可以帮忙确认是不是医院流失的那批，也能看看有没有其他和医院相关的线索。”
　　“那太好了，有你在，我们也能更放心。”周队长点点头，“下午两点，我们在警局门口集合，到时候一起过去。”
　　送走周队长，陆野又处理了几份患者的复查报告，眼看快到中午，他拿出手机给顾眠发了条消息：“下午要去城郊的废弃工厂查案，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
　　没过多久，顾眠就回了消息，附带一个皱眉的表情包：“又要去危险的地方吗？你小心点，记得穿件厚点的衣服，城郊风大。对了，我今天下午要去电视台开选题会，可能也要晚点下班，我们晚上各自吃点，等你回来再聊。”
　　陆野看着消息，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回复了一个“好”，又加了句“你也注意安全”，才收起手机，起身去医院食堂吃饭。
　　下午一点五十，陆野准时出现在警局门口。周队长已经带着几名警察在那里等着了，还有两个穿着便装的人，看起来像是技术科的工作人员。“陆医生，这两位是技术科的小王和小李，负责现场勘查和证据提取，等下到了工厂，你跟在我们后面，注意脚下，那里到处都是废弃的机器和钢筋，别受伤了。”
　　“好，我知道了。”陆野点点头，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警车。
　　警车一路往城郊驶去，越往郊区走，周围的建筑越少，路边的树木也渐渐变得稀疏。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前，远处矗立着几栋破旧的厂房，墙面斑驳，窗户玻璃大多已经破碎，看起来格外荒凉。
　　“前面就是红星化工厂了，我们步行过去，尽量轻一点，避免打草惊蛇——虽然老陈的人大部分都被抓了，但保不齐还有漏网之鱼在附近盯着。”周队长下车后，压低声音对众人说，然后从车里拿出几副手套和手电筒分给大家，“戴上手套，别破坏现场痕迹，里面光线暗，手电筒都拿好。”
　　陆野戴上手套，接过手电筒，跟着周队长走进工厂。刚一进门，一股刺鼻的铁锈味和灰尘味就扑面而来，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脚印杂乱，显然之前有人来过。厂房里到处都是废弃的机器零件，有的钢筋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摇摇欲坠，看起来十分危险。
　　“刘峰交代，老陈把药品藏在了东边的三号厂房，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周队长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前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大家分散开，注意观察周围，有发现立刻喊我。”
　　众人分成两组，一组跟着周队长往三号厂房走，另一组则在周围警戒。陆野跟在周队长身边，手电筒的光线在昏暗的厂房里扫过，照亮了满地的碎玻璃和废弃的纸箱。突然，他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墙角下，有一个被掀开的木板，木板下面似乎有个洞口。
　　“周队长，你看那里。”陆野指着那个洞口，“那个木板像是被人动过，下面可能有东西。”
　　周队长立刻走过去，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又用手电筒照了照洞口：“小王，小李，过来看看，能不能打开这个洞口，注意保护好痕迹。”
　　技术科的小王和小李赶紧走过来，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木板。木板被掀开后，一个约半米宽的洞口露了出来，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堆放着几个纸箱。周队长示意大家退后，然后让小李拿出红外探测仪，对着洞口扫了扫。
　　“里面没有活人，只有几个纸箱，看起来像是装着东西。”小李放下探测仪，对周队长说。
　　周队长点点头，让一名警察拿着手电筒钻进洞口，小心地把里面的纸箱递出来。一共四个纸箱，每个纸箱都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周队长让小王用工具小心地拆开一个纸箱，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支用塑料袋包裹的针剂——正是吗啡。
　　“陆医生，你看看是不是医院流失的那批。”周队长把一支吗啡递到陆野面前。
　　陆野接过吗啡，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批号，又对照了一下之前医院提供的药品流失清单：“没错，就是这批，批号和我们之前登记的完全一致。这一箱大概有二十支，四个纸箱的话，应该就是刘峰交代的八十多支吗啡。”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周队长松了口气，让警察把纸箱都封好，做好标记，“小王，小李，你们再在周围勘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比如指纹、脚印之类的，我去跟局里汇报一下情况。”
　　陆野站在原地，手电筒的光线在周围扫过，突然注意到洞口旁边的地面上，有几滴暗红色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血迹。他赶紧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队长，你过来看看，这里好像有血迹。”
　　周队长听到喊声，立刻走过来，顺着陆野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像是血迹，小王，赶紧过来提取样本，看看能不能检测出DNA，说不定和老陈的团伙有关。”
　　小王赶紧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提取了血迹样本，装进证物袋里。“队长，这血迹看起来还比较新鲜，应该是最近几天留下的，说不定是有人来这里取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陆野站起身，目光在厂房里扫过，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废弃机器后面，有一个黑色的钱包掉在地上。他赶紧走过去，捡起钱包，发现钱包的拉链是敞开的，里面掉出几张纸币和一张身份证。
　　“周队长，这里有个钱包。”陆野把钱包递给周队长。
　　周队长接过钱包，拿出里面的身份证看了看——身份证上的人叫张强，三十多岁，照片上的人眼神凶狠，看起来不太好惹。“我好像有点印象，之前查老陈的团伙的时候，见过这个名字，他是老陈的一个手下，之前一直没抓到，没想到他竟然来过这里。”
　　“这么说，这血迹可能就是张强留下的？”陆野皱起眉，“他说不定还在附近，要不要让外面警戒的警察留意一下？”
　　“已经让他们留意了，不过这附近都是荒郊野外，想找个人不容易。”周队长把钱包装进证物袋里，“先把药品和证据都带回警局，等血迹样本检测结果出来，确认是不是张强的，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众人收拾好证据，准备离开工厂。陆野走在最后，手电筒的光线无意间扫过厂房的天花板，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在上面动了一下。他心里一紧，赶紧喊道：“大家小心，上面有动静！”
　　众人立刻停下脚步，纷纷举起手电筒往天花板上照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趴在天花板的横梁上，手里拿着一根钢管，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
　　“是张强！”周队长一眼就认出了他，“你跑不了了，赶紧下来投降！”
　　张强冷笑一声，从横梁上跳下来，手里的钢管朝最近的一名警察砸去。那名警察反应迅速，赶紧躲开，钢管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张强怒吼一声，挥舞着钢管朝门口冲去，显然是想逃跑。
　　周队长和几名警察立刻围了上去，和张强展开搏斗。张强手里的钢管挥舞得又快又狠，几名警察一时之间竟然没能靠近他。陆野站在一旁，看着张强的动作，突然注意到他的左腿似乎有点跛，应该是之前受伤了——说不定洞口旁边的血迹就是他留下的。
　　“他的左腿有伤，大家注意攻击他的左腿！”陆野大喊一声。
　　周队长听到喊声，立刻注意到张强的左腿确实有点跛，他趁机绕到张强身后，一脚踹在张强的左腿上。张强吃痛，身体一歪，手里的钢管掉在地上。几名警察趁机冲上去，将张强按在地上，戴上了手铐。
　　“你们别得意，老陈还有后手，你们抓不完的！”张强被按在地上，不甘心地大喊着。
　　周队长冷笑一声：“不管老陈有什么后手，我们都会一一查清楚，你们这些违法犯罪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众人押着张强，带着证据离开了工厂，坐上警车往警局驶去。陆野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安——张强说老陈还有后手，到底是什么后手？他们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窝点，藏着更多的管制药品？
　　回到警局后，周队长把张强关进审讯室，然后让技术科尽快检测血迹样本。陆野则留在警局，帮忙核对药品的批号和数量，确认没有遗漏。
　　下午五点多，血迹样本的检测结果出来了——果然是张强的。周队长拿着检测报告，对陆野说：“看来张强确实是来这里取药品的，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留下了血迹。他刚才在审讯室里一直不肯开口，说除非见到老陈，否则什么都不说。”
　　“老陈不是已经被抓了吗？”陆野皱起眉。
　　“是被抓了，但他一直不肯交代团伙的其他情况，态度很顽固。”周队长叹了口气，“现在张强也不肯开口，看来想从他们嘴里套出更多线索，还需要点时间。”
　　陆野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他想起顾眠下午要开选题会，不知道结束了没有。“周队长，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再给我打电话。”
　　“好，今天多亏了你，不然也找不到那些药品，还抓不到张强。”周队长拍了拍陆野的肩膀，“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陆野走出警局，拿出手机给顾眠发了条消息，问她有没有结束工作。没过多久，顾眠就回了消息：“刚结束，正准备回家呢，你那边事情处理完了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处理完了，没遇到什么危险，就是抓了个嫌疑人。我现在准备回去，要不要一起吃晚饭？”陆野回复道。
　　“好啊，我在家附近的那家川菜馆等你，你喜欢吃的水煮鱼他们今天有做。”顾眠回复道，附带一个开心的表情包。
　　陆野笑着收起手机，开车往川菜馆驶去。他不知道的是，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而这场危机，不仅会牵扯到老陈的团伙，还会将顾眠也卷入其中。

　　川菜馆里人声鼎沸，麻辣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陆野推开玻璃门时，顾眠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壶泡好的菊花茶。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长发松松挽在脑后，见陆野进来，立刻招手示意。
　　“刚结束就赶过来了？看你脸上还有点灰尘。”顾眠递过一张湿巾，目光扫过他的袖口，“没真受伤吧？早上说去废弃工厂，我一直有点担心。”
　　陆野接过湿巾擦了擦脸，坐下笑道：“就是蹭了点灰，没受伤。今天还算顺利，不仅找到了流失的吗啡，还抓了老陈的一个手下张强。”他拿起菜单翻了翻，又把下午在工厂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唯独略过了张强挥钢管搏斗的细节，怕顾眠担心。
　　顾眠听得眉头微蹙：“老陈的团伙还没彻底端掉？张强说的‘后手’会不会有危险？”正说着，服务员端上水煮鱼，热油滋滋作响，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周队长他们会盯着，应该没问题。”陆野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先吃饭，别想这些事了。对了，你们今天选题会怎么样？有什么好点子吗？”
　　提到工作，顾眠眼睛亮了些：“定了几个民生选题，还有个关于医院药品管理的深度报道，想后续做系列内容。说起来，这次你们医院的药品流失案，要是能采访下周队长或者相关人员，应该能给读者提个醒。”
　　陆野夹菜的动作顿了顿：“这个我得问问周队长，警局那边对案件细节管得严。而且涉及医院内部问题，可能还要跟院里申请。”他没立刻答应，心里隐约觉得药品案还没结束，不想让顾眠沾太多关联。
　　顾眠点点头：“我知道分寸，就是先跟你提一嘴。等案件彻底结了再碰也不迟。”两人边吃边聊，话题渐渐转到日常琐事，刚才的凝重气氛慢慢消散。
　　吃完饭，陆野送顾眠回家。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时，顾眠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上次去外地采访带的特产，本来早想给你，一直没机会。里面是些坚果，你值班的时候可以垫肚子。”
　　陆野接过信封，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顿。顾眠脸颊微红，转身推开车门道：“那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嗯，早点休息。”陆野看着她的身影走进单元楼，直到灯光亮起，才发动车子离开。
　　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陆野刚洗漱完，手机就响了，是周队长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陆医生，能不能来趟警局？出状况了。”
　　“怎么了？是张强开口了还是血迹有别的线索？”陆野心里一紧，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都不是，”周队长的声音透着凝重，“刚接到报案，城郊红星化工厂附近的荒地里，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身上有打斗痕迹，而且……我们在他口袋里找到了一张医院的药品领用单碎片，上面有你的签名。”
　　陆野猛地顿住脚步，心头一沉：“我的签名？不可能，我从没给陌生人签过领用单。我现在就过去。”
　　驱车赶到警局时，技术科的人正在整理现场照片。周队长把一叠照片递给他：“尸体是附近的村民发现的，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个小时，致命伤是头部受钝器击打。这是找到的领用单碎片，你看看是不是你的笔迹。”
　　照片上的碎片边缘参差不齐，上面隐约能看到“吗啡”“陆野”的字样，签名的笔迹乍一看和他的很像，但仔细观察，笔画转折处有些生硬。陆野肯定地说：“不是我签的，是伪造的。有人模仿我的笔迹开了领用单。”
　　“我就觉得奇怪，你不可能私自开吗啡领用单。”周队长松了口气，又皱起眉，“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叫李伟，之前是一家私人诊所的药剂师，半年前因为非法倒卖管制药品被吊销执照，没想到和老陈的团伙有关。”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张强还在审讯室硬扛，现在又死了个李伟，说不定李伟就是张强嘴里的‘后手’之一，可能是分赃不均或者怕他泄密被灭口。而且伪造你的签名，说不定是想把水引到你身上。”
　　陆野指尖摩挲着照片边缘：“如果是针对我，那对方肯定了解医院的药品领用流程，甚至见过我的签名。会不会是医院内部还有老陈的人？”
　　“有这个可能。”周队长点头，“明天我让手下去医院一趟，排查下和药品库、病历科相关的人员。另外，李伟的死因还需要进一步尸检，你明天要是有空，能不能去法医中心一趟？毕竟你懂药理，说不定能从尸体上发现和药品相关的线索。”
　　“没问题，我明天调了上午的班，一早过去。”陆野答应下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从伪造签名到李伟被杀，对方的动作又快又狠，显然不是简单的团伙内斗。
　　第二天一早，陆野先去医院交代了患者的护理事宜，特意叮嘱护士小张留意药品库的动静，然后才开车去法医中心。法医老陈已经在解剖室等着了，见到他进来，递过一份初步尸检报告。
　　“死者头部的钝器伤和工厂里找到的钢管痕迹吻合，应该是同一类凶器。另外，我们在他血液里检测到了少量安定成分，但剂量不足以致命，估计是死前被人下了药，失去反抗能力后被杀的。”老陈指着解剖台上的尸体，“你看他的手腕，有捆绑痕迹，死前应该被控制过。”
　　陆野俯身观察，突然注意到死者指甲缝里有一点暗红色的纤维，还有几处细小的划痕：“这些纤维和划痕有没有检测？划痕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到的。”
　　“纤维正在检测，划痕应该是挣扎时被金属物件划的。”老陈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从死者口袋里找到的另一枚物品——半枚医院食堂的餐票，上面印着医院的logo，还有模糊的日期，正是上周三。
　　“医院食堂的餐票？”陆野皱眉，“李伟被吊销执照后，没理由能进我们医院食堂。除非有人帮他带出来，或者……他最近来过医院。”
　　正说着，陆野的手机响了，是护士小张打来的，声音带着慌乱：“陆医生，不好了！药品库昨天晚上少了五支哌替啶，领用记录上还是你的签名，但我问过药房的人，昨天根本没人见过你去领药！”
　　陆野的心猛地一沉，伪造签名的人竟然又动手了。“我知道了，你先保护好现场，别让任何人碰领用记录，我马上回去，同时联系周队长。”
　　挂了电话，他立刻跟老陈道别，驱车赶往医院。路上给周队长打了电话，把药品库失窃和餐票的事说了。周队长让他先稳住医院的情况，自己马上带人过去。
　　回到医院药品库，小张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旁边站着药房主任和几个保安。“陆医生，你可回来了。”小张指着电脑里的领用记录，“你看，就是这条，昨天下午五点半，领了五支哌替啶，签名是你，但昨天那个时间，你不是在警局吗？”
　　陆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签名，和之前李伟身上的碎片笔迹如出一辙。他又查看了药品库的监控，监控显示昨天下午五点二十五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人走进药品库，拿着伪造的领用单领走了哌替啶，因为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能看出身形中等，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
　　“这个人熟悉医院的监控死角，还能拿到领用单的空白表格，肯定是内部人员，或者和内部人员有勾结。”陆野沉声道，“药房主任，你查一下最近谁接触过空白领用单，还有昨天下午五点半左右，谁有作案时间。”
　　药房主任点点头，立刻去调取人员出入记录。这时，周队长带着警察赶到了，技术科的人立刻对领用单和监控录像进行提取，其他人则开始询问医院的工作人员。
　　陆野站在药品库门口，目光扫过走廊里来往的医护人员，心里隐约有了一个可疑的人选——之前负责药品登记的临时工赵磊。张浩出事前，赵磊经常帮他整理药品记录，而且上个月曾因为挪用公款被批评过，经济状况似乎不太好。更重要的是，赵磊的身高和监控里的人影大致吻合。
　　“周队长，我想跟你说个事。”陆野把周队长拉到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赵磊是三个月前招进来的临时工，负责药品出入库登记，而且他经济状况有问题，说不定被老陈的人收买了。”
　　周队长立刻安排人去查赵磊的行踪：“你能联系上他吗？或者知道他住在哪里？”
　　“我有他的联系方式，但刚才打了没人接。”陆野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无人接听”，“他住的地方我记得是老城区的一个出租屋，之前团建的时候送过他一次。”
　　“好，我们现在就去他的出租屋看看。”周队长挥手示意警察跟上，又对陆野说，“你留在医院配合调查，要是赵磊联系你，立刻给我打电话。”
　　陆野点点头，看着警车驶离医院大门，心里的预感越来越糟。他刚转身准备回办公室，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想知道赵磊在哪里？晚上十点，城郊废弃仓库，别告诉警察，否则他就没命了。”

　　陌生短信的文字像冰锥般扎进陆野眼底，他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这条短信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对方精准拿捏了他的顾虑——赵磊即便涉案，也罪不至死，若是置之不理，恐怕真会出人命。
　　他快步回到办公室，反锁上门，再次拨打赵磊的电话，依旧是机械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初秋的傍晚带着寒意，陆野盯着短信里“城郊废弃仓库”几个字，大脑飞速运转：对方为什么指定要他去？是陷阱，还是真的有关于赵磊的线索？老陈的“后手”难道就是这个？
　　他犹豫片刻，还是给周队长发了条消息，简单说明短信内容，又补充道：“我先过去探探情况，你们带人暗中跟着，别打草惊蛇。仓库具体位置我还不清楚，等对方再联系就告诉你们。”
　　发送成功后，陆野换上便装，把手机调成静音揣在口袋里，又顺手拿了桌上的医用手电筒——这是他习惯带在身边的东西，既能照明，危急时刻也能当防身工具。他下楼开车，没有直接往城郊去，而是先绕到医院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和一把折叠水果刀，藏在袖口内侧。
　　刚驶离便利店，陌生号码的短信又发了过来，附带一个定位：“就这个地方，别耍花样，我们盯着你呢。”陆野点开定位，是城郊更深处的一个废弃粮库，比红星化工厂还要偏僻，周围全是荒地，连条正经的公路都没有。
　　他立刻把定位转发给周队长，附带消息：“目标地点是废弃粮库，我先过去，你们注意隐蔽。”随后调转车头，朝着定位方向驶去。越往郊区走，路灯越稀少，最后彻底陷入黑暗，只有车灯劈开夜色，照亮前方坑洼的土路。
　　四十多分钟后，陆野的车停在一片荒草丛前，远处隐约能看到几栋破旧的仓库轮廓，墙面爬满藤蔓，大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透着诡异的寂静。他关掉车灯和发动机，借着月光悄悄下车，攥紧手电筒，猫着腰朝仓库走去。
　　刚靠近大门，就听到仓库里传来模糊的呻吟声。陆野心头一紧，放慢脚步，从门缝里往里看——仓库中央绑着一个人，正是赵磊，他的嘴角流着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伤。旁边站着两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手里拿着钢管，正低头说着什么。
　　“陆医生倒是挺守时，没带警察来吧？”其中一个男人突然抬头，目光扫向门口，声音沙哑。
　　陆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干脆推开门走进去：“赵磊在你们手里，有什么事冲我来，放了他。”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仓库四周，留意到角落里堆着几个麻袋，隐约能闻到类似药品的味道，还有一处通风口，正好能让外面的人观察里面的动静——周队长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冲你来？”另一个男人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揪住赵磊的头发，“这小子拿了我们的钱，却差点把老陈的底给露了，还敢私藏两支哌替啶，你说我们该怎么处置他？”
　　赵磊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梗着脖子喊：“我没有私藏！是你们逼我伪造签名领药，我本来就不想干了！陆医生，你别信他们，他们还藏了一批管制药品，要卖到外地去！”
　　“闭嘴！”男人狠狠一巴掌扇在赵磊脸上，赵磊的嘴角立刻涌出更多鲜血。
　　陆野眼神一沉：“你们是老陈的人？张强说的‘后手’就是你们？”
　　“算你聪明。”为首的男人靠在麻袋上，抱着胳膊，“老陈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提前让我们藏了这批货，还安排赵磊在医院当内应。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你和那个周队长坏了事，不仅找到了吗啡，还抓了张强。”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凶狠：“今天找你来，一是要你替赵磊把欠我们的货补上——医院药品库里还有一批未登记的芬太尼，你去给我们弄出来；二是要你写份声明，就说药品流失是你监守自盗，和老陈、赵磊都没关系。不然，这小子今天就别想活着出去。”
　　“你们做梦。”陆野握紧口袋里的手机，悄悄按了下录音键，“芬太尼是强效管制药品，流入社会会害死人，我不可能帮你们。至于声明，更是不可能写。”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旁边的男人举起钢管，朝着陆野砸过来。陆野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同时从袖口抽出折叠水果刀，打开刀刃对着男人：“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
　　仓库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陆野知道周队长他们要动手了，故意拖延时间：“你们以为抓了赵磊就能威胁我？就算我答应你们，出去也会立刻报警，你们根本跑不掉。不如现在放了我们，争取宽大处理。”
　　“少废话！”为首的男人见状，从麻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先废了你，再自己去医院拿药！”他说着就朝陆野冲过来，弹簧刀寒光闪闪。
　　陆野侧身避开刀刃，同时抬脚踹在男人的膝盖上。男人吃痛跪倒在地，弹簧刀掉在地上。另一个男人见状，挥舞着钢管再次扑来，陆野弯腰躲开，手电筒狠狠砸在男人的后脑勺上，男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仓库大门被猛地踹开，周队长带着警察冲了进来，手里的枪对准剩下的男人：“不许动！警察！”
　　为首的男人脸色大变，想要去捡地上的弹簧刀，却被警察一脚踹在背上，牢牢按在地上。“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他不甘心地嘶吼。
　　“你以为发短信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我们早就通过定位追踪过来了。”周队长拿出手铐，亲自给男人戴上，又示意警察解开赵磊身上的绳子，“快，叫救护车，给赵磊处理伤口。”
　　陆野松了口气，收起水果刀，走到角落里的麻袋旁，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果然装着大量管制药品，有哌替啶、芬太尼，还有几包未标注的白色粉末，看起来像是毒品。“周队长，你看，这些都是他们藏的货。”
　　技术科的人立刻上前，对药品进行拍照、登记，提取麻袋上的指纹。周队长走过来，看着麻袋里的药品，皱着眉说：“多亏了你稳住他们，不然这批货要是流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赵磊那边，等他伤好点就开始审讯。”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护人员给赵磊处理了伤口，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陆野看着救护车离开，又想起顾眠，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刚才处理点事，有点忙，没及时回消息，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顾眠几乎是立刻回复：“是不是又遇到危险了？我看新闻说城郊有警察行动，你没在那边吧？”
　　陆野心里一暖，回复道：“没危险，就是配合警方做了点调查，很快就回去了。别担心。”
　　等现场的证据都收拾妥当，陆野和周队长一起回到警局。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警局里依旧灯火通明，张强还关在审讯室里，得知同伙被抓、货物被缴后，终于松了口。
　　“我招，我全都招。”张强坐在审讯椅上，脸色苍白，“老陈的后手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一个负责联络买家的人，叫吴浩，住在市区的老旧小区里。这批芬太尼是老陈通过走私弄来的，本来约定明天和外地买家交易，地点在城郊的货运站。”
　　周队长立刻安排人手，连夜赶往张强所说的小区抓捕吴浩。陆野则留在警局，核对新缴获药品的批号，发现其中一部分芬太尼的批号和医院半年前丢失的一批药品完全一致——看来老陈的团伙早就盯上医院的管制药品了。
　　“陆医生，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周队长端来一杯热水递给她，“若不是你及时发现线索，还冒险去仓库稳住他们，我们也抓不到吴浩，更截不下这批货。”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陆野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医院里出现内鬼，我也有责任。以后我会和院里提议，加强药品库的管理，安装更多监控，严格把控领用流程，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
　　凌晨一点，抓捕吴浩的警察传来消息，吴浩已经被成功抓获，并且在他的住处找到了交易合同和买家的联系方式。至此，老陈的团伙终于被彻底端掉，所有涉案人员全部落网，流失的管制药品也基本被追回。
　　陆野走出警局时，天已经蒙蒙亮，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湿气，吹在脸上格外清醒。他开车回到家，洗漱完刚躺下，手机就响了，是医院院长打来的。
　　“陆野，辛苦你了，周队长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了。”院长的声音带着赞许，“院里决定表彰你，另外，药品库的管理改革就交给你牵头，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谢谢院长，我会尽力的。”陆野挂了电话，疲惫地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脑海里闪过仓库里的搏斗、赵磊的伤口、顾眠的关心，还有那些被追回的药品——这场牵扯甚广的药品案，终于告一段落了。
　　不知睡了多久，陆野被手机铃声吵醒，是顾眠打来的。“陆野，你回来了吗？我买了早餐，在你家楼下。”
　　他猛地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我马上下来。”
　　下楼后，顾眠正站在单元楼门口，手里拎着早餐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你黑眼圈这么重，肯定没睡好。快趁热吃点，我买了你爱吃的豆浆油条。”
　　陆野接过早餐，心里暖暖的：“昨天忙到凌晨，回来就睡着了。对了，药品案彻底结了，老陈的团伙全部落网，流失的药品也都找回来了。”
　　“真的？太好了！”顾眠眼睛一亮，“那我那个药品管理的报道，是不是可以开始准备了？这次想好好做，提醒更多医院重视药品管控，也让市民提高警惕。”
　　“可以，我已经和周队长说过了，他同意接受采访。院里这边我也会协调，让你采访药房主任和负责安保的人员。”陆野笑着说，看着顾眠开心的样子，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两人边吃早餐边聊报道的细节，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平静。陆野以为，这场风波过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但他不知道的是，吴浩在审讯时，无意间提了一句“老陈还有个神秘靠山，从来没露过面”，而这个靠山，正隐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目光紧紧盯着他和顾眠，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
　　三天后，医院召开表彰大会，陆野因协助警方破获药品案，被授予“先进个人”称号。表彰大会结束后，他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周队长站在门口，脸色凝重。
　　“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漏网之鱼？”陆野心里一紧。
　　周队长走进办公室，关上门，递给他一份文件：“吴浩招了，老陈的靠山是市里一家医药公司的老板，叫沈万山。我们查了沈万山的公司，发现他这几年一直在非法倒卖管制药品，老陈只是他的下线。更麻烦的是，我们在沈万山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份关于顾眠的资料，上面标注着‘重点关注’。”
　　陆野的脸色瞬间变了：“沈万山为什么关注顾眠？难道是因为她要做药品管理的报道？”
　　“很有可能。”周队长点点头，“沈万山的公司最近在竞标医院的药品供应项目，要是顾眠的报道曝光了他的黑料，他的竞标就彻底泡汤了。我们怀疑，他可能会对顾眠下手。”
　　陆野攥紧拳头，心里涌起一股担忧。他立刻拿出手机给顾眠打电话，却无人接听。“她今天去电视台改报道初稿，按理说应该在办公室。”他说着，起身就往门外走，“我去找她，你立刻派人去查沈万山的行踪。”
　　周队长点点头，立刻拿出手机安排人手。陆野开车飞速赶往电视台，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此时的电视台楼下，一辆黑色轿车正停在角落里，车里的人盯着电视台的大门，眼神阴鸷。顾眠刚走出电梯，就被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顾小姐，我们老板想请你喝杯茶，聊聊你的报道。”其中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顾眠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不认识你们老板，你们让开。”
　　就在这时，一辆车猛地停在路边，陆野推开车门冲了过来：“顾眠，快过来！”
　　两个男人见状，对视一眼，想要强行拉走顾眠。陆野快步上前，一拳砸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上，拉过顾眠护在身后：“你们是什么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抢人！”
　　“是你碍事！”另一个男人举起拳头朝陆野砸来，陆野侧身躲开，同时抬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就在两人搏斗之际，警笛声由远及近，周队长带着警察赶了过来，立刻将两个男人控制住。
　　顾眠紧紧抓着陆野的胳膊，脸色还有点苍白：“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是沈万山的人，他是老陈的靠山，怕你的报道曝光他的黑料。”陆野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警察来了，没事了。”
　　周队长走过来，对两个男人进行盘问，确认他们确实是沈万山的手下。“我们已经查到沈万山的落脚点了，现在就去抓他。”他说完，又对陆野和顾眠说，“你们也一起去做个笔录，顺便指认。”
　　一行人赶到沈万山的公司时，沈万山正在办公室里销毁文件，看到警察进来，脸色大变，想要从窗户逃跑，却被守在外面的警察抓了个正着。在他的办公室里，警察找到了大量非法交易的合同、银行流水，还有几支未出手的芬太尼。
　　至此，这起横跨医药公司、医院内鬼和地下团伙的非法药品倒卖案，终于彻底告破。所有涉案人员都被依法逮捕，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案件结束后，顾眠的报道顺利刊发，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不少医院纷纷效仿市一院，加强药品管理，严格管控管制药品的领用流程。顾眠也因为这篇深度报道，获得了市里的新闻奖项。
　　颁奖那天，陆野特意调了班，去现场为顾眠祝贺。颁奖典礼结束后，他拿着一束向日葵递给顾眠：“恭喜你，实至名归。”
　　顾眠接过向日葵，脸上洋溢着笑容：“也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提供线索，我这篇报道也写不出来。对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去上次那家川菜馆，庆祝我们俩都‘完成任务’。”
　　陆野笑着点头：“好啊，这次我要吃两份水煮鱼。”
　　夕阳下，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这场由药品流失引发的风波，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陆野和顾眠之间的情愫，也在一次次的并肩面对危机中，渐渐升温。他们都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彼此信任，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