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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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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以后,我34岁,颜徽已经21岁了。
海外的生意渐渐走上了正轨,颜徽很快也要毕业了。
他的博客上,朋友圈子越来越广,我注意到一个年轻的女孩越来越长久的出现在了他的博客里,娜丽莎——连中文名字都不知道的华裔女孩……
我常常感叹她和他的年轻和美好,他们一起走过了很多地方,也一起分享了那么多的美好的时光,他博客里的照片总是风景,建筑,美食,行人,橱窗,商品,朋友,很少有他自己,自从这个女孩的照片开始越来越多之后,他也再次渐渐出现在了镜头前。
我的小徽,还是那么干净,温和,优雅,内敛,可是脸上早已褪尽青涩,眼眸里闪烁着智慧,坚强,还有爱的光芒,大概唯一和过去不同的是不知何时起他的左耳带了一枚钻石耳钉,在阳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颇有些雅痞的味道。
我刻意忽视他身边的女孩子,凝视着这个我一手教养出来的男孩子,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可是他终于拥有了一个我期望的,似乎有我的影子却比我更强大,更耀眼的灵魂。
而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大概只有聚集财富了……然后,然后——你将赢得全世界!
我发过誓。
颜徽最终回国是他23岁,我36岁的时候。
他回国第一件事,便是用他在国外自己创业的钱买回了颜家别墅,重新装修如旧,然后接回了我住进了那所别墅,他和他的未婚妻娜丽莎也一并住了进来。
我不会忘记他进到我办公室里那狡诘的一笑,冲我眨眨眼,仿佛十几年前的小男孩。
我也微微一笑,毕竟十几年的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磨灭的。从我嫁给颜熙福开始,忍辱负重八年了,十年磨一剑,那么再两年的准备,我们也该是时候收回颜氏了……
可是,我无法适应这么年轻的一对人儿那么近的住近我的身边!似乎一下子把我催老了整整十年。
颜徽奉我如母,恭恭敬敬,娜莎莉虽是华裔,其实开放现代,倒是视我如同姐妹,无话不谈,不过长期在海外,她不是太在乎辈分的事,老是管我叫知理姐,知理姐,颜徽听到了总是皱眉责备她说这算什么辈分,可是纠正娜丽莎却总是不改,我行我素的叫我姐姐。
开朗的她最热衷的是给我介绍男朋友,因为我是娃娃脸,十年前什么容貌,十年后还是如旧,她很惊讶我在颜父去世后一直独身甚至连交男朋友的心思都没有。
可能对她来说不可思议,对我来讲,我早已接受了命运,在我决定守护颜徽,和颜熙福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去想。
我开始慢慢的把颜氏尚存在我手里壮大得几乎富可敌国的海外机构向颜徽揭开,颜徽几天几夜都和我留在办公室里,和一班创业的伙伴们一点一点细细的讨教。
我知道他肯定是惊讶的,兴奋的,因为重振颜氏要比他计划的来得更快更有把握,但我感到害怕的是,我隐瞒他这一切一切,让他在海外备受孤独,贫困的侵蚀之后,回来发现,原来他还拥有一个帝国的反应。
他不再是那个我能够把握和了解的小男孩颜徽,他是一个已然成年的经历过起落波折,背叛和信任的成熟男子。
我很不确定他会怎么对我……
反脸不认人的白眼狼有的是,而我……没有资格指责他做的任何决定,因为这一切后果都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的。
可是他,还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安宁,这庞大的财富并没有迎来他的惊喜,甚至没有赞赏,他淡淡的,不做任何评价,只是看着,听着,然后——然后慢慢开始发出指令,做出指导,慢慢的介入。
难道他连我都戒备么……
我接受……
我全盘的接受颜徽的一切……
三个月后,我就淡出了指挥的位置,快得让我难以置信!
我一点也不知道颜徽要做什么,他最近常常在工作时间久久的审视我,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我不喜欢!
颜徽应该知道,只要他愿意,我会拱手献上一切,他用不着如此的戒备,如此不着痕迹却又迅速的接手我掌握的权利和财富。
当我发现,我有整整一天没有上班,一个找我的电话也没有,邮箱里没有任何邮件抄送的时候,我沉默了,第二天我没有上班,第三天,第四天直至一周,我都没有去办公室,然后我开始生病,沉沉的病去,最终病到不得不进了医院。
住进医院以后,颜徽更加的忙了,反倒是娜丽莎来陪我的时间多些。娜丽莎的娇憨散漫也很得我喜欢,下午在暖洋洋的单间高级病房里和她闲话,我都不禁会升起,难道婆婆就是这么当的感叹。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娜丽莎讲了很多颜徽的逸事,陌生得仿佛是在说另外一个人,娜丽莎也会问起颜徽小时的事情,我却讲得很少很简单……和娜丽莎丰富的故事比起来,珍藏在我心里的颜徽不知怎么到了嘴边就言拙了。
不知为什么,娜丽莎围绕着我的身影越是鲜活,我越是意气消沉,病得慢慢连床也不愿意起来。那天娜丽莎在我病房里说了一下午的话,我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窗外天色暮沉沉的,娜丽莎却不在身边。
窗边的波斯菊斑斓艳丽,加湿器把房间弄得暖洋洋湿润润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翻页的声音。
我缓缓的扭头过去,颜徽正坐在我身边看文件,他带着平常不常带的眼镜,因为认真而锁着眉毛,发丝落在常常的睫毛上,他也不去扫。
“小徽……”
“知理,你醒了!”颜徽摘下眼镜,把文档放到一边,坐到我的床边,我挣扎着想坐起来,颜徽伸出手臂,很轻松的把我扶我坐了起来。
“小徽,你来多久了?”我坐正了问他。
“两天。”他说。
“两天!你在胡说什么?也就两三个小时功夫,我下午还在和娜丽莎聊天。”
颜徽静静的看着我不说话。
我左右看了看,颜徽的风衣,颜徽的旅行包,颜徽的手提,颜徽正在充电的手机,种种属于颜徽的物件散落在这件单间病房里。
再看看颜徽,他年轻的脸庞有些疲惫,脸上有胡子渣了。
我伸手摸摸,印象里小男孩光光的脸,现在有了男人的感觉了,我有些傻傻的心酸。
颜徽把我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
“我怎么了?”我问他。
他闷声不说话。
“我是不是得什么奇怪的病了?还是说绝症?”我问道。
“没什么,就是疲劳过度了,所以你要好好休息。”颜徽平静的回答。
“我要没事就让我早点出院帮你,我可不希望把你再累坏了。”我微笑的说,看着他年轻姣好的脸,实在忍不住伸手抚摩他的眉心,他修长的眉毛,扫入发丝的眉尖,长长的睫毛,饱满的脸庞,长满胡茬的下巴,颜徽也不动,垂着睫毛,任由我捧着他的脸。
“你们……”娜丽莎一进门就僵住了,看到我和颜徽进退无措。
颜徽伸手把我另外一只手也拉下来,一起捏在手里,微微侧头对娜丽莎说,“你来得正好,陪陪知理,别和她说太多话了,她累不得。”
然后冲我点点头,收拾收拾东西,很快的走掉了——我知道他很忙,我主持工作的时候,忙碌程度胜于他十倍。
“知理姐,你很疼阿徽呢。”娜丽莎讪讪的说。
“恩,他是我带大的。”我则有些心虚虚的,干笑了一下岔开话题,“我刚醒,还以为是和你说完话小睡了一下到了傍晚,没想到已经睡了两天了。”
娜丽莎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揭过,“是啊,你昏迷过去的事情把阿徽吓坏了,他跑过来陪了你两天,白天晚上连办公睡觉都在这里。说起来知理姐是他最亲的亲人了,他会这么紧张也不奇怪。”
这话我听着象娜丽莎在安慰自己,我只是不答腔。
“知理姐,你睡吧,我陪着你。”
“娜丽莎,你真是天使一样的好姑娘。”我由衷的说。
“我?呵呵,大概是吧,谁让我碰上了阿徽呢……”
我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加湿器的声音……
等我再醒来,翻了个身,发现娜丽莎还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波斯菊出神,那么寂寞的神态。
“娜丽莎,你很寂寞么?”
“知理姐你醒了?”娜丽莎抬起头,坐正。
“恩……”
“你说什么?寂寞,啊哈哈,是有点闷,寂寞么,谈不上。”
“是么?那么明显写在你的脸上。”我微笑的反问。
“很明显么。”娜丽莎傻乎乎的摸自己脸,然后凑过来。
“知理姐,你看到了么?寂寞!”
看她娇憨的样子,我不禁心疼,伸手抚抚她脸庞。
“原来知理姐喜欢摸人脸。”娜丽莎恍然大悟。
我苦笑,好像我是有这么个坏习惯。
“知理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娜丽莎犹豫了一下,似在下决心。
“恩,什么?”
“其实阿徽……阿徽是同性恋。”娜丽莎期期艾艾的说了出来。
我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我看大的男孩??
“他在他那个圈子里很有名的,只和男孩子玩,绝不和女孩子交往的。”
“可是他和你在一起。”
“我喜欢他,他性格好,宁愿自己麻烦些也不太会拒绝别人,所以我才会一直厚脸皮赖着他的,我也不求什么,只求留在他身边就好了。其实,我和他也就象朋友那样,拉拉手拥抱拥抱,最多亲亲脸,再没有了!”
“你说的是真的么,娜丽莎,这怎么可能……”我拉着娜丽莎的手,觉得自己指尖冰凉,心更象浇注了冰凌一样,又痛又寒冷!
“是这样的,他在我们大学城的华人圈子里很有名的,从来不和女生来往,你看到他左耳带的钻石耳钉没有,那是他情人送的,也是他身份的标志!”
我无力的靠在床栏上,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