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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纸疼 ...
漆夜里,薄得渗光的数百盏粉灯笼织成一条线,每盏像人皮似的清透。每经过一盏,百米轴线外的玉案台就放大一寸,台边系的金铃就庄重地“铛”一回声。
玉案台长约十米,云纹刻板也同样放大数倍,倒衬托出案台上的少年玲珑。素衣裹着躯体,方正可口地摆在案台上,灯笼光渗进素衣,再粘满清气渗出来,勾勒出背影轮廓,随呼吸正浅浅起伏。
“我家小姐—可是嫡系清江宣,小姐羞涩,要验就……”在旁躬身的白发老奴垂头,眼光却森森向上,手里举起一条墨色锦布。
“不必。”魏如漆夹过墨布,系在眼前。
他熟悉的很,下一句话就是“烦请公子蒙眼验纸。”
一想到是骗婚,魏如漆就憋不住冷笑。
糊弄下初出茅庐的小子还行,对他这只已轮回八十世的老鬼而言,未免太无趣。
抖落婚服宽袖,魏如漆的大手随意一摘,那素衣就松散地从肩上滑落在案台上,剥出内里白暂的肌肤。
所谓验纸,是墨纸合修前的必须步骤。
合修,对墨道和纸道而言,是从人修行到器的必须步骤。
墨布蒙眼,瞎子摸象似的摸到清江宣细腻的纹路,知是正品无疑。乌漆麻黑里半推半就合修,彼此盖章刻印,死前再不能改,自己这卑贱的杂松墨,就算入赘到“贵三宣”之一的清江白家。
单凭这翡翠制的青玉案,也能窥探清江白家多显贵。
让他算算……天降此等“好事”,已经轮回到第八十?不!第八十一世了!
蒙眼合修后,老奴会阴笑“既已合修,不如将错就错”,被下套的白纸公子则龇牙掐脖,要弄死自己。
白家公子代妹娶夫,好不容易骗到位杂墨,不挑也决不放手了。
前三世的魏如漆,难免还感到新鲜,如今重遭九九八十一难,他心如磐石,只想抛开拉扯,直接步入正题。
“就合修吧。”
绿光爬在他峭壁似的脸上,乌发散披,刚遮住颧骨。微蹙的眉骨下压着一层薄阴影,黑眸衬得脸色发白,眼波深处,总隐约烧着一股燥火。
黑衣束腰,是修墨道者最好的嫁服。魏如漆蒙眼而立,余韵飘然。
“魏公子,请千万要仔细蒙上眼。”老奴叮嘱道。
“怕我发现换成男人,坏你好事?”魏如漆心内笑道。
老奴见他坦然,嘴角阴笑,躬身退至屏风后。
白家小姐白无因大婚夜私奔的丑事,也算压下。只等生米熬成浓粥,料他一个品级低贱的杂墨,也翻不了天。
玉案台上,仅剩黑白两人。
合修八十回合,魏如漆对此时此刻的这具身体太过熟悉,上到落在右肩的那根奇长的左眼睫毛,下到脊骨七寸藏在皮下的红痣。
其实白家少爷白虚游的纸感,比他私奔的妹妹白无因柔。
落墨细腻,留墨长久,是天生的上上品。白家是多想毁了这位少爷,才甘心让他与杂墨绑定。
“嗬,嗬。”
像案台上的鱼,白虚游的嘴呆滞开合,他被下了昏昏咒。
透过布和鼻背的缝隙,魏无漆就能窥见素衣飘动的残影。
白虚游的背又平又白,颇具弹性。
“哎,要是配得“墨三家”的上等墨根修行,少爷总有天能修成器呐!”老奴在屏风后叹道。
“呵,本来?”魏如漆忍不住笑,轻触那柔软的纸。
这白家最冠冕唐皇,这白家是怎么唾弃这少爷,大概就是弃如敝履,人人厌弃,粘上口气都嫌臭。现今又送他与杂墨合修,分明就是要毁了白虚游的修行前途。
魏如漆抬手,手背侧贴上白虚游的背,不纯的墨气正从他经脉向上走,凝聚在手成一团模糊的浓黑气。
修墨者要凭墨根,就像修仙的灵根。魏如漆生来是最劣的杂墨根,只是勤能补拙,后天习得的墨法总能弥补些墨根的差距。
轮回八十载,魏如漆的墨法早已大成。
利落翻袖,墨气从他指尖溯向白虚游的肩,那无形的气刚触到白虚游的肌体,顷刻便立体起来,生发出粗壮的根。藤蔓随着所到之处缠绕,扭转,横向展开数枝小藤,一枝茂密的紫藤萝跃然于少年背上,只等开花。
“疼……”
……?
“疼!”
白虚游忽得咬唇低吟,那声音虚若游丝,对在场者却是一道惊雷!
“你说什么?!”
“翻纸覆墨”的牌匾下,魏如漆一把撕扯下蒙眼的墨布,瞳孔大震,射出饿虎扑食的绿光。
“八十轮回!老子死都逃不出的八十轮回啊!钉太阳穴!砸膝盖骨!跳大悬崖!死了都还是得重开的轮回啊!人生还是一模一样,连裤衩子边缘的线头都不带改的!”
他记得太清楚,这白虚游,总是劲劲地俯在玉案台,从来没喊疼过一次!只因普通纸修,是不曾拥有独立修行意识的,只是墨修行的附庸。
哪怕合修时掏心掏肝,纸也不会有痛感。
这一世的白虚游,绝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白虚游,这很可能是破此轮回局的关键!
还是玉案台!金屏风!漆黑夜!
但魏如漆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几乎是无意识收了三指,只留下两指,扭捏靠近。
紫藤萝还未开,合修还未完。
白虚游依旧昏睡,只是被老藤缠得要喘不过气,嘴里依稀发出轻嘶声。
魏如漆屏住呼吸,仅余二指轻点,所点之处,一串深浅的藤萝就生机而出,藤萝花瓣上还轻晃着露珠。一串一串的鲜活藤萝攀上老枝,垂落成一树繁花瀑布。
“快些,再快些……”
魏如漆紧抿嘴唇,喉头有些干,他从未如此欢欣期盼见到白虚游醒来,这无穷漆黑的轮回里,竟然有一束光能洒向自己。
礼成。
藤萝花瓣从枝头漫天洒落,飘起一夜香雪。
魏如漆跪在案台,衣衫早已被汗浸透,贴着皮肉露出有力的曲线。他仰脖,凝视着漆夜的寒星,和漩涡拧成的花瓣雨一齐坠入他眼中,仿佛落星九天。
“魏公子饶命!求公子万万不要声张!”
最后一瓣藤萝花瓣化作浓淡不一的四点印痕,嵌入白虚游后脖颈的皮肤,魏如漆才注意到老奴在旁涕泗横流已半刻。
老奴哭,是家门不幸,羞愧难当。
有意识的纸,连废纸都不算,完全是不祥之兆,对于清江白家这样的显贵而言,是不能,也不可能出现的。
“魏公子,合修礼只有你知小的知,不如全当作废,从此您与我家公子陌路,魏公子您云游江湖,纵情四海,哪怕寻花问……”
“打——住!”魏如漆喝道,老奴缩头一抖,鼻涕晃到手背,抬起哭肿的眼。
魏如漆有些发笑。
前八十次轮回,这老奴哪次不颐指气使,指自己鼻子威胁“你这低贱破墨,上嫁白家算攀高枝了!还管嫁的是男女!合修礼成,你不嫁也得嫁”。
大婚新娘逃婚,白家不以为耻,但家中出不祥的病纸,会让整个家族蒙羞。
但魏如漆不怕。什么妖魔鬼怪,有自己邪乎?有位会疼的纸,已是此次轮回中最大的变数,欣喜也来不及!
看来这一世的白虚游真是自己的福星,魏如漆偏头,白虚游还缩在玉案台憨睡,伸长左手,努力够着想揉后背。
“还会余疼么?”魏如漆暗笑。
“魏公子~还气?魏公子!此事不得声张,公子要多少好纸,老奴都从别处给拐来,轮着侍奉公子!”老奴听着魏如漆那笑阴森,颤了颤,忙不迭求道。心里却早谋划着如何除去这厮,以防败坏名声。
“我要了他了。”
老奴一怔,瞪眼撞上魏如漆邪笑。
“哦,我要跟了他了。”毕竟是入赘,难免客气些。魏如漆从案台抱起昏睡的白虚游。
活了八十一世,第一次这么安分。
五官清秀,肤白唇红,眼尾上扫的凤目在眼皮里转,像小猫不像小狗,似乎在做恶梦。
魏如漆仔细拖好那纤细的脖颈,另一只手环住腰,向着成排的纸灯笼尽头一直走。
“直走到头,右拐第三间西厢,我去了。”
老奴竟忘了要落泪,只是梗着那纵横的老脸发懵:“魏公子,您怎知道厢房的位置……”
睡了八十世的金窝,闭眼都能走到。
白家的台阶很漫长,魏如漆边向下走边颠。
一排排灯笼光在白虚游的眼皮前晃,他只觉得身体左右上下,仿佛在坐摇橹船。
“别摇了!”这一世的白虚游,吩咐魏如漆的头句话,就是这句。
“船”猛得停下,震得白虚游一踉跄,他缓缓睁眼。
眼前人下颌锐利,鼻子高挺,神情睥睨。
魏如漆喉结一动,吐出两字:“嫌晃?”
白虚游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英俊男人怀里,和胚胎似的踡成一小团。霎那间,一种莫名的羞愤涌上心头,他用力合上眼,眼前再次陷入漆黑,脸颊却透着红。
如果没记错,我……也是男的?
白虚游伸手探去……
并不明显的胡渣,微微凸起的喉结,记忆确实无误。
那么……
“我是谁?我在哪?”白虚游喃喃,这头顶一盏接一盏的浅色灯笼,乌衣鬼魅般的冷艳男,莫不是勾我魂的葬礼?
“白二少爷,您这次玩的什么把戏?”魏如漆低头开口,白虚游瞥见他的舌头伸缩,像吐的蛇信子。
再仔细辩认后,他竟一把死死勾住魏如漆的脖子。
“想起来了!”
“魏!如!漆!”
白虚游像溺水者抓住河上唯一一只船的船沿,死死抓住眼前的魏如漆。
他早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也不记得在这为何事,不过从混沌中醒来前,那虚空幻境里,只有魏如漆的画像和姓名,还有一句警言。
“魏如漆死,君亦同死法,死无葬身之地。”
“别乱动。”
魏如漆走过最后一盏纸灯笼,右拐推进那间闭窗的宅门。宅内昏暗异常,窗户全封死,显然是怕同房之人看清对方面目,连残影都难认清。
听着魏如漆压低的呼吸声,白虚游感到后颈一阵温热,淡香从后背绕到身前。
昏暗里,一株极迷你的藤萝从白虚游身后抽芽,垂下一串萤光花穗。
修器界,从来没有纸自生花的道理,纸无痛,无感,无人在意。
即使纸分贵贱,没有墨的纸,只是一具无用的空壳而已,纸一直是承载墨灵修行的载体。
眼前的白虚游,根本不是平日所见那些纸!
“你是谁?怎知道我名字!”萤光闪烁,魏如漆的声音在抖。未曾谋面,他却知道自己姓名,莫非也是只重入轮回的鬼?
“什么花?好香。”
白虚游仿佛没听见,只是轻采下一片藤萝花瓣,捧在手心,花瓣在他手中慢慢黯淡下去,化为一抹虚影。
见白虚游不应,魏如漆只觉得自己被戏耍,一使劲便攥住那瘦弱的脖子抵在床上,指节越攥越紧。
“我问——你—是—谁?”魏如漆喉间泛甜,气得想咳血。
这家伙在装纯么?
“我?我是……?”白虚游的眼球充血,双手紧紧攀着魏如漆的手臂,他恍惚间又来到混沌的虚空幻境,可那里除了魏如漆,只有无穷尽的空白。
“魏,如,漆,疼……”
那惨白的嘴角沁出一丝红线,藤萝花瓣一片片凋零,粘在魏如漆的手臂上颤抖,萤光闪烁着更甚。
“我是?我是……”
魏如漆不屑松手,白虚游向后仰面,轻飘飘倒在床上。眼泪给眼睛蒙一层琉璃,反射出正旋转下落的花瓣,宛如银河。
“你是谁?倒来问我?”魏如漆冷笑。
“白虚游,你扮纯情公子上瘾?我倒好好陪你!”
笑罢,魏如漆跳上床,故意贴近那凤眼,近到看见睫毛扑簌,眼尾都透着媚。
呼吸越近,就越热越急。
“我是白虚游,你是魏如漆。”白虚游低头喃喃。
魏如漆真想拔下那睫毛,看看他会不会噙着泪,装纯求自己别动狠手。白虚游越平静,魏如漆越像被猫挠了心,口子不深,隐隐老扎得疼。
“好好好,你真是听话得紧啊!”魏如漆咬牙,心中突发奇想:既然他装纯,索引以此为坑,勾他入坑。
“这么听我话呐,倒是把衣服都丢了!”魏如漆一双冷目横扫,说罢随手扯掉墨衣,侧身仰卧,挑眉笑。
哼,他就不信这小子这么放得开。
“嗯。”白虚游伸手便要解素衣带子。
“接着演呐,继续。”魏如漆抱臂冷哼,放荡形骸,谁不会装啊?
白虚游根本不停,他磊落扒掉外衣,正伸手向下,却被魏如漆僵硬抵住手。
“你……你戏过了。”
除合修外,魏如漆暂无男色癖好,他扯过墨衣盖在胸口,耳尖竟有些发红,口里喃喃:“枕头呢?怎么摸不到?”
忽然一重物压在腹部,魏如漆险些徒手劈了他,却依稀辨认出人形,只见白虚游转头傻笑:“枕头?头是这样枕吗?”
魏如漆端起那头,凑近怒道:“你!你真以为我玩不起?”
白虚游一听要玩,“哧溜”滑下来,快蹦到魏如漆脸上道:“玩什么?玩什么?”
这这这!
那脖颈流向锁骨的曲线上下起伏,隐隐还残留着自己刚掐过的红印。
魏如漆丢开那脸,一个翻身狗到床边,胸前墨衣向上扯了又扯。
魏如漆还是不信,这白虚游是真傻。若真傻,只当自己踩了狗屎掉了坑,再把人生重来过。
若装傻……
呵呵,前八十回他怎么折磨自己,自己就怎么折磨这小子!
正思忖着,腹上又一沉,白虚游的头又自然地靠上,还掂了掂脑袋,卡在凹陷处,舒服。
“滚!”魏如漆阴沉着脸,白虚游默默向远处打滚两圈,躲进更深的阴影,点头又点头。
假装这么怕我?
魏如漆心里发笑,竟随口抛出前八十世从没问过的问题。
“明日。大婚回门,去不去?”
各位读者大大可以去看看水墨画中的紫藤意象,文笔也尽量想写出些水墨意象。
受是墨!受是墨!受是墨!毕竟墨能画在纸上,还得纸愿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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