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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异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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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不等我发问,少女的身影从梦中隐去。
“醒醒……”模糊不清的喊声从黑暗深处传来,穿透了梦境。
我感觉有人在捏我的脸,猛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最先撞入我视线的是晏冥返,然后是站在他身后笑的过分的桑献。
“呃……”我不太清醒地宕机了一会儿,半梦半醒的盯着晏冥返,突然吐出一句话,“你捏我的脸?”
听闻此言,两人同时愣住。
桑献随即发出一声爆笑,笑到捂着半边脸。冥返无语沉默,接着伸出手,在我脸上拧了一把。
“等等等等!有点疼!”他直接把我拧清醒了,我慌乱地把脸从他手中救出来,还不满的嘟囔,“我脸上又没肉,光一层皮,揪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才是我干的。第一次捏你脸的是桑献。”冥返认真地一字一句告诉我,语气平淡,全然不像干坏事的模样。
……这么说你很骄傲喽?我坐起来一脸幽怨地盯着他俩。
冥返依旧神色平静。桑献不笑了,双手插兜,眼睛四处乱转就是不看我。
“算了,还是先说其他事吧。”我赌气似的双手抱胸,“幸亏你们把我叫醒了,我跟你们说,我刚才做梦梦见……”
“我们知道。”冥返礼貌打断。
“耶?”我把掉在脸上的眼镜扶回去。
“云纱告诉我们的。你可能已经在梦里见过她了。”桑献朝旁边空地歪了下头。
云纱应声现身,对我们微微躬身行过一礼。“我是破梦者,云纱,同时也是祟蜮的一员。我方才从人类世界返回,恰逢阁下梦中遭噩蛊纠缠,于是出手相助。”
“噢,谢谢!”
“阁下不必挂心,这本是云纱职责所在。”
“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心理医生,只要是发生在意识海里的问题,就没有云纱解决不了的——”桑献半开玩笑地介绍。
云纱轻轻点头,默认了,又接着道:“蚀念曾在人类世界留下过踪迹,云纱感应过。这次出现在阁下梦中的力量,云纱不会认错,正是蚀念。”
“只是……云纱不知蚀念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另外,恰恰是回来前,云纱在人类世界感受到了蚀念留下的踪迹。人类世界,出现了异常。”
“可惜云纱还没有确切证据,能够证明此事为蚀念所为。”
“不敢肯定……”桑献沉吟道,“我有个想法,不如让路引去一趟人类世界,打探一下消息,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云纱赞同道,“云纱还要返回人类世界,不便久留,路引阁下能够出手相助,再好不过。若是还有什么问题,云纱可以与路引阁下一同前往。”
“没事,就让他去吧,他跑得快。路引,路引!”
“嘿,来啦!”路引忽一下,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有什么事儿?”
“没错,麻烦你去一趟人类世界,打探一下人类世界出现了什么异常,看能不能追查到源头。如果什么都没发现……”
桑献凑近,低声嘱咐了几句。
“献哥,你咋知道的?”路引听了半天,半信半疑地问。
“问挺好,不告诉你。”桑献狡黠一笑,拍了拍路引的后背,“快去吧,别耽误时间。”
路引无奈的摸摸脑袋,应了一声,一闪身就不见了。
“我梦里梦到那玩意儿叫蚀念?也是归墟的手下?”我问。
“嗯。而且,是能力与归墟最为接近的。假期前出的那些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除归墟外,它恐怕是唯一能对人类的精神活动进行干扰和控制的噩蛊。”冥返解释道。
“这么厉害啊,听上去很难对付……”我摸着下巴琢磨着,“哎,等等,你怎么这么清楚?我有点好奇了,你到底还知道什么?怎么跟百科全书一样?”
冥返顿了顿。正当我以为他要回答或者拒绝回答时,他淡淡地说:“不告诉你。”
“……”我终于看出他和桑献哪儿像了。一个明着坏,一个偷着坏。
“桑献告诉我的。”见我不说话,他追了一句。
“好吧,原来桑献才是那本百科全书。” 我调侃了一句,没再追究。
他垂下眼,没什么表情。
“路引估计快要回来了。”一旁的桑献冷不丁道。
“这么快?不是才刚走五分钟吗?”我看了一眼表,大为不解。
“那就最多再等五分钟。”桑献冲我们伸出五根手指。奇怪的是,自一见面开始就几乎没变过的笑脸,突然变得平静异常。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什么都没再说。
云纱已经先行告辞。一时寂静。
冥返对桑献背影蹙起了眉,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拉过我,低声道:“抱歉,鲸落。有一点我忘记告诉你了。虚予世界的时间流动速度与人类世界不同,这里的一个小时等于人类世界的一天。你的表……大概是要停了。”
我连忙低头去看表。果然,秒针挣扎几步后,彻底罢了工。时间也确实没对上,停在了六点零七分。
“意思是,外面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三天,准确来说。”
“应该没人发现吧……我家长又不在家。唉,算了,三天就三天。”我忐忑两秒后,顺利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一设定。
“所以路引很快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路引就忽一下出现了,火急火燎的,生怕晚了一秒。还没站定,声音就先撞了过来:“真是蚀念!我跟你们讲,蚀念有可能要对覃市进行大规模的精神侵蚀!”
覃市,就是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十八线小城。“你别着急,慢慢讲,怎么回事?”我问。
“覃市有异常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不敢出门。结果最后被发现死在了家里或者家门口附近。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噩蛊的‘杰作’!至于怎么知道的……”
路引的目光往桑献那里歪了一下,又缩回。
“我在精神疾控中心遇到了一个擅长精神疗愈的虚予,从他那里知道的。不过那虚予是谁,他怎么知道的,我一律不清楚。”
“那他是好是坏,也不清楚吗?万一有诈怎么办?”
“放心吧,我敢肯定他不是噩蛊,因为他身边有个和他关系挺好的人类。要不是那个人劝他,我还得不到这个消息呢!但也不是祟蜮,我从没见过……”
“能发现蚀念的动作,还能从中推测下一步行动,不会是普通虚予,想必是处在噩蛊和祟蜮之间的少有的中立者。”
桑献终于开口了。刚才的他用一只手撑着头,在一旁不知沉思些什么。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路引问。
桑献和冥返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我,似是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们回人类世界。”我做出了决定,“一直留在虚予世界,我们对人类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有什么变化也不能及时知道。而且,很浪费时间。”
“好,你和晏冥返回去吧。我留下照应,这样续虚予世界内有什么异变,我也能及时通知到你们。有意外的话我让路引去找你们,他跑得快。”桑献一摆手敲定了。
听了桑献的话,路引立马张罗着准备把我俩送到薄暮回廊去。我示意他先稍等,因为冥返正在跟桑献谈话,两人神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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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觉到,怎么回事?”晏冥返眉头紧锁,问。
“嗨,小问题。大概是先前消耗太多,有点头疼。”桑献耸耸肩,轻描淡写道。
“我说了我能感觉到。”晏冥返毫不留情拆穿了他。
“好吧,好吧。人类和虚予之间的联系就这点不好——什么都瞒不过你们。”桑献不可置否地把手插进口袋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情绪感知出了点小问题。放一万个心吧,是暂时的,我心里有数。别叫小鲸鱼看出来就行。”
“鲸落早发现了,刚才你说话时他一直在看你。”
“……嘶,行。回头找个理由给他解释一下好了。”桑献无奈扶额,“聊点正事。至少这一点还是没有变,蚀念的确要发动这一场精神侵蚀。”
“时间,空间,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一切依旧按照过去运行。”
“我说不上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晏冥返面色阴沉,“这只是开端。”
“幸运的话,我们能按部就班走下去。不幸的话……只能再来一次。就这样,要是真有什么变数才是不幸呢。”桑献大力拍了拍他的右肩,“得,赶紧走吧,别在这伤感了,别耽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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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挽带着满身疲惫倒进了椅子里,眼底一片深深的乌青。
抚心站在椅子旁,吊儿郎当的,嘲讽道:“你们人类真麻烦,这就撑不住了?我给那群人类治疗了那么长时间,费了那么大力气,都还没觉得累呢。”
穆挽的动作由躺在椅子里变成趴在桌子上,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听了抚心的话,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嘟囔道:“抚心,别闹……我好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你也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随着蚀念精神侵蚀的渐渐深入,精神疾控中心收治的病人越来越多。一连三天,穆挽都忙着和抚心一起检查、治疗和观察,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抚心只是嘴上不饶人,该做的事倒是一样没落。很多病人的情况都渐渐稳定了下来。
“……”再坏脾气的人(其实虚予也一样)捏到软柿子也没辙。抚心挫败地叹了口气,道:“累成这样为啥还要干啊?”
“那得说到我报志愿的时候……意外嘛,顺手填上去的……结果没想到……然后就这么干了……想着混日子呢,本来干的也没有那么认真……后来……后来见到一个孩子……”穆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了声音。
“啊,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穆挽已经趴桌上睡着了。
抚心几乎气笑,顺手捞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甩到穆挽身上。见这样人还不醒,他只得又把外套好好给穆挽盖在身上。
突然,他警觉起来,迅速将人护在身后。
一道身影冒了出来。
“谁?!”
“终于找到了!你是不是——”
“小点儿声!亮明身份,表明来意,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抚心低吼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虚予,是有虚予让我来找你的!”
“虚予?祟蜮,噩蛊,或者——都不是?”
“是祟蜮。”
来者正是路引。
抚心没有放松警惕,继续逼问:“让你来的虚予是谁?为什么要找我?找我有什么目的?”
“不好意思,他叮嘱过我不能暴露他的身份。至于为什么找你,我也不知道,他让我来我就来了。”路引一脸无辜,“他让我来打探人类世界出现的异常,追查源头。如果找不到就来找你,你会更清楚。”
“打听这个做什么?祟蜮们有法子拯救世界了?”
抚心本是带有开玩笑性质的话,被路引误读了,他想都没想,十分激动道:“当然!我们找到传说中的「无源之光」了!”
“再重复一遍,小声点儿!哦,所以还来找我干什么呢?我又不能拯救世界。”
“可是现在这条拯救世界的路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不在人类世界,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不知道些什么消息吗?他都让我来找你了……”
“就算我知道,我也没有义务告诉你们!更何况,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穆挽温和的声音从抚心身后响起。
他睡得其实并不深,路引来时那一嗓子早给他吵醒了,他一直闭着眼听着他们的谈话。
他坐直,温声道:“没关系,抚心。我可以理解,因为某些原因,你不愿意告诉他,对吧?那么,让我来说好了,我是人类,我有义务……”
“行了,睡你的去!我跟他说!”抚心忙打断穆挽的话,拎起外套重新盖他脸上。穆挽拿下衣服,无奈一笑,又趴回桌上。
抚心转过身,对路引冷笑道:“小子,算你走运!知道了以后别说是我说的,也别乱传,我不想引火烧身,听见没?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找我,还有他的麻烦。”
“听见了!”
“那你听好了:你们要找的源头,是蚀念。他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