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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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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二百六十九。
刺目的白光化作暗夜的第一道曙光，一个身影在白光中渐渐淡去，坠向大地。晏冥返踉跄几步，绝望地跪倒在地，目睹身影如羽毛般飘落。
突然，他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向坠落的身影狂奔，跌倒就再爬起来，直至完全脱力，直至那身影在跌入自己怀中的那一刻彻底消散，随风逝去。
初升的第一缕晨曦打在他身上。
眼前的白光渐渐淡去。可是随即，原本将要大亮的天光很快黯淡，天空笼罩着一层阴霾——晨曦被遮去了。
“又失败了。小鲸鱼啊……他总是这样。”晏冥返身后，背着长刀的青年神色阴郁，走上前拍了拍晏冥返的肩。晏冥返推开他的手，神情木然而沧桑。
“我……要救他。我不能再缺席。”
青年露出一丝苦笑，伸手把晏冥返从地上拽起来：“再来一次，回去吧！”
晏冥返却在起身后松开了青年的手。他抬眼望着青年，手背上颜色浅淡的标志一下消失了。
“桑献，你在走向终结，时间已经所剩不多，恐怕……”
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桑献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别操心这种东西了，你总不会比我们虚予更了解自己。就算再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我也有的是命。我们虚予，不论生死，生为诞化，死作尘逝。有这个心还是思考一下回去怎么救小鲸鱼，还有——对，你懂的。”
他再次伸手，以不容置疑的力道握紧晏冥返的手。
“过去见！”桑献道。
九千二百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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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挺正常的人，正对着试卷答案，突然愣在那儿一动不动了。我从教室外回来看到的晏冥返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以至于我合理怀疑是错题太多打击到他了。
不对吧。我低头看看手里的成绩单。他比我成绩还高呢。
而且他从小就不是个会被这么一点小事打击到的人，成绩从来不是他在意的东西——事实上，我至今不知道他在乎什么。这一点我很清楚。
所以，能让他变成这副模样的一定是更大的事。作为他的好兄弟，我自然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等等，话密了。
总之，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我，萧鲸落，都要帮忙！
停停停。我连忙摇摇头，停下了自己丰富的内心活动，坐回座位，先试探着拍拍他的肩，又晃了晃，然后靠近他的脸，喊了两声。
“冥返，冥返？”
熟悉的喊声将晏冥返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来，“……鲸落？”
“嘿嘿，是我！我以为你睡着了。”我笑嘻嘻地坐回座位，转而把一张纸贴到他面前，“喏，快看，期末考试成绩，我抄下来了。你十一我十二，咱俩挨一块儿呢！”
晏冥返没什么反应。他接过纸一眼未看，将纸放下，没发现自己已经捏皱了纸边。他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对于他这副模样，我早就习惯了。
“不过，你看上去很不高兴，觉得自己没考好吗？”见状，我凑了上去，把手放他眼前晃了晃，“嗯？怎么没反应？”
晏冥返无奈，抓住在自己眼前作乱的手，“啪”一声按在桌上。“我没有。”
我试图挣脱，挣扎两下放弃了。以前我和他掰手腕都是四六开的，力气就比我大那么一点，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感觉现在完全没有胜算了。
“好吧，你没有。那暑假你打算怎么过——你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我惊讶道。
晏冥返立刻松手，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到时候我去找你，咱俩一起去图书馆吧！上次我想借的书没借到……”
话没说完，上课铃尖叫起来，警告所有学生准备上课，保持纪律，不准再说话。
可惜没几个人搭理它，大家都在趁着老师没来争分夺秒地说话，教室里热火朝天堪比早晨七八点的菜市场。
无妨。毕竟这节课是历史老师老冯的课，老冯又是出了名的迟到早退爱好者。只要上课铃响没有在教室里看到他，大概率就得等五分钟往上，才能盼到姗姗来迟的老冯。
更何况，有比期末考试更惊人、更刺激的话题吸引着所有人……
后几排同学围在一块，叽叽喳喳交换着有关这些事的各种消息。
由于挨得近，声音不时传到前排，引得我忍不住凑近了些，好奇地旁听着。晏冥返不为所动，低头兀自整理着手中的试卷。
“到底怎么回事？有谁了解详情的？”
“我知道，挺让人害怕的……咱们市最近自杀和他杀的案子特别多，警方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的。自杀不清楚，谋杀案才奇怪呢！那伤口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搞的，完全鉴定不出来，又深又长，都是一击毙命，一点活路都不给留……”
旁边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我觉得不是人干的。什么人能这么厉害，不管什么人都一击必杀？只有非人的生物才做得到吧！”
“不会是鬼吧……”
“好可怕，我再也不敢晚上一个人走路了。”
说到这里，教室后门突然“砰”一声被推开，全班顿时噤若寒蝉，坐得一个赛一个板正。
老冯握着自己的小手机，一脸严肃地扫视了全班人的后脑勺，呵斥道：“吵吵什么呢？！再吵吵出去外边站着去！”然后快步走上讲台，朝课代表一伸手。
课代表心领神会，马上递上考试试卷。
“今天讲考试试卷，让我看看……这道题还用讲？这一看不就看出来了？材料讲的不就是社会治安与管理吗？你们都选啥了？”
讲台下这才传来稀稀拉拉的应和声。
一题毕，老冯十分自然地把话题转向社会治安与管理。他双手撑在讲桌两边，神色异常凝重，顿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最近咱们市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听说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是咱们刚才说的那些吗？”
“肯定的，还用问吗？”
“是他们上课前说的那些事！冥返，你听见了吗？你知道吗？”我转头问晏冥返。晏冥返只是简单“嗯”一声作为回应。
“目前案件进展缓慢。警方至今仍未找到关于凶手的任何线索。案件中仅有的几位目击者说法不一，有人说是人，有人说是鬼，更有甚者坚称什么都没看见，导致警方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大家可谓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下面有人按捺不住，急切地小声提问：“老师老师，你觉得会是什么？”
“我？”老冯直起身，愣了一下，感兴趣起来，反问道，“同学们知道什么是虚予吗？”
教室里小小地沸腾了一下，大家不理解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很快安静下来。有人苦苦思索，有人已经翘首等待老冯揭秘。
虚予，虚予。我在心里把这个词念叨了几遍，试图在自己的知识储备里找到相关知识，结果以失败告终。
当然，老冯的课就有这么个好处：我们能从他的课上听来不少稀奇古怪的知识。所以不知道是很正常的。
我转头想跟晏冥返讨论一番，不料被吓了一跳：晏冥返神情紧绷，嘴紧紧抿成一条线，目光紧盯老冯。
他这是怎么了？好像跟老冯有什么仇似的，一脸怨愤。
见此情形，我讪讪闭嘴，不去打扰，转回了头。
老冯没有像往常那样即刻揭晓答案，而是耐心等待着同学们的答案。可同学们都一头雾水，一个个目光灼灼地望着老冯，等着老冯的答案。
直到终于有人提出了质疑：“老师，我从未听过‘虚予’这个词，也没有在词典或其他任何书里见到过。”
老冯满意地点点头，露出狡黠的笑容：“没错！从来没有‘虚予’这种东西，是我编的。所以同学们一定不要轻信传言，一切以官方消息为准，不必惊慌。当然，临近假期，同学们还是多加小心，千万别给犯罪分子可乘之机！”
得知被老冯骗了，同学们用长长的“啊——”表示自己的不满，台下满是小声的吐槽。
“回去我一定要下载国家反诈APP……”
“老冯啊老冯，我就这么一颗真心，能少点欺骗少点伤害吗？”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行了，知道你是薄冰哥了。”
“来，我们看下一道题……”老冯选择性忽视，打了个哈哈直接跳过了。
我无奈又好笑地捏了捏眉心。本以为要长知识了，结果是长了个教训。真是在老冯这里吃了一堑又吃一堑……我摇摇头，继续看试卷。
刚一下课，老冯就往教室外走。晏冥返突然起身，往老冯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我好奇地探出头看了看，看见晏冥返追上老冯，不知道在说什么。
哦，是去问问题了。
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纳闷着另一件事：今天的晏冥返怎么这么奇怪？神情冷漠仿佛一座石雕，说话也时常心不在焉，还走神。还有他历史课上的模样……
被考试成绩刺激到这个可能已经排除，可是我也想不到其他原因，百思不得其解。
正巧晏冥返在这时回来了。我揣度了一下我们俩多年的情谊，确定这个问题不会冒犯他后，问：“那个，冥返，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跟以前不太一样？”
晏冥返的身体明显一僵。他转过头，我们四目相对。他扶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缓缓道：“你想多了，我没有！”说完，作势要拿笔敲我脑袋，话语里带着一丝小小的愠恼。
“好好好，没有没有。”我往后一仰，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没错，对味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冥返嘛！”说着，我伸手拍了拍晏冥返的肩。
一声轻响，他的笔头成功敲到了我脑袋上。这一下不轻不重，实际也没有什么感觉。
“……写你的作业。下午就放假了，还不趁着在学校效率高多写几页？回家玩着手机还有心思写？”
感受着熟悉的动作和力道，我放下心来，摸摸脑袋不再追究，转而摸出暑假作业，开始投入题海奋笔疾书。
果然，没有什么比假期更让人心潮澎湃，激励人心。
日渐黄昏，各搬了一摞暑假作业的两人走到了分开的岔路口。
面对山高的作业，我欲哭无泪：“我不是开学才上高三吗？怎么搞的跟我现在就要高考了、临时抱佛脚一样？退一万步讲，我就不能永远留在这个美好的暑假，享受躺平摆烂混吃等死的咸鱼生活吗？”
走在旁边的晏冥返手一抖，差点扔了手里的书。没等我问，他便匆匆丢下一句“别这么想”，匆忙离开了岔路口，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一时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是劝我暑假不要想着摆烂，要努力学习？
冥返，你真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所以明天再开始吧，今天下午我宣布我休息。
回家之后我立刻卸下所有书和包，脱下校服，换了衣服，高高兴兴地出门觅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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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冥返冲进房间，手里的书散落一地也不管，背靠房间门，用发抖的手捂住脸。
冷静。他告诫自己。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失态了。
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次了，为什么听到后还是会心悸和恐惧？
他还是在害怕。
放在过去，那的确只是一句普通的抱怨。但是……
他很快冷静下来，直起身，换下校服，穿上了熟悉的衣物，轻车熟路地取出两把短匕。
匕刃上布满幽蓝色裂纹，在昏暗的房间闪烁。“咔”一声轻响，他凝视着一道新的裂纹爬上匕身，静静地凝作幽蓝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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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本就不早，东奔西跑一阵子后，天边已经开始变黑。
我急匆匆地往家跑，脚步声在无人的路上很是清晰。想起上午在班上听到的传闻，我有点害怕地打了个冷战，加快了脚步。
这种事情应该轮不到我身上……吧？
我紧急撤回了上一句，猛然停下脚步。
因为，在不远处的路边，蹲着——也许是站着——一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几乎漆黑一团，体型巨大，不见五官和头尾，勉强可以辨认出隐藏于其间尖锐的爪牙。
我后退了两步。
这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鬼？
来不及反应，那怪物在转瞬间如同鬼魅一般闪过，尖利的牙向着我的喉咙袭来，我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
那一刻，我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不妙咯，要成为明天的新闻头条了。
突然间天旋地转，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弹了出去，奇迹般躲开了本不可能躲开的袭击！
而那怪物也被影响，在地上狼狈地打了几个滚，一团混沌都挤到了一起，完全看不清。
我晕晕乎乎地坐起来，扶着脑袋怀疑自己在做梦。
怪物趁我没有防备，跳起身再次冲过来。挣扎着起身的工夫，怪物长长的爪子利刃般刺向我的胸口！
同时，我听见怪物口中发出咔啦咔啦的古怪声音，竟凑成了几个能听懂的字音：“无源……光……必须消灭……”
千钧一发之际，蓝光一闪而过，将这片黑暗劈作两半。怪物吼叫着被蓝光粉碎，强烈的气浪把我的衣摆高高掀起，推得我连连后退，用手挡着不让灰尘扑脸。
凌厉的破风之声极尖锐。待气浪散尽，我放下手，看清几步远外斜插在地的匕首：裂痕细密，渗着幽蓝光流。怪物化成的黑色光粒源源不断地融入匕首。
侥幸没有成为明天的新闻。我心有余悸，刚想问是谁，一个手握另一把相同匕首的人从黑暗中现身，向我走来，在几步远处停下拔起地上的匕首。
他的眼中闪着幽蓝的光，在幽暗的环境里格外清楚。
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我震惊地瞪圆了眼，差点又坐在地上——比遇到怪物更让我意想不到！
“冥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