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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谢寻的底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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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修完了。
初早晚站在宫家老宅的朱漆大门外。
只带着自己简单的行李。
那套烟灰色礼服,那套甜白瓷茶具,所有属于宫家的“关照”,她都留在了那个暂住的小院里。
一身轻松。
阳光很好,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是自由的味道。
接下来去哪?
还没想好。
也许回自己原来的城市。也许,在江南另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开个小工作室。
总之,与宫家,与宫潮生,再无瓜葛。
“修完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身边响起。
初早晚回头。
谢寻靠在巷口的白墙上,双手插在兜里,姿态悠闲。阳光在他发梢跳跃,整个人清爽得像一阵风。
他好像……总能恰好出现。
“嗯。修完了。”初早晚点头,脸上不自觉地,也带上了轻松的笑意。
“恭喜初大师重获自由!”谢寻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并不重的行李,“走,庆祝一下。老地方,糖粥管够。”
初早晚笑了:“好。”
还是那家窄巷深处的小店。
阿婆看到他们,笑呵呵地盛上两碗热腾腾的糖粥。
熟悉的甜香,暖入肺腑。
“接下来什么打算?”谢寻舀了一大口粥,含糊地问。
“还没定。先离开这里再说。”初早晚搅动着碗里的粥,“画修好了,我和宫家……两清了。”
她说得平静。
谢寻却听出了些什么。
他放下勺子,看着她。眼神里调侃褪去,变得认真。
“他……没再为难你?”他问得谨慎。
初早晚摇摇头。想起桥头宫潮生那枯寂的眼神,心里掠过一丝复杂。
“没有。结束了。”
谢寻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
然后,他身体往后一靠,靠在简陋的椅背上。
“结束了就好。”他像是松了口气,随即,嘴角又勾起那抹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弧度,“不过,有些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初早晚一愣:“什么账?”
谢寻没直接回答。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动作随意,像是拿出什么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
他把文件袋推到初早晚面前。
“看看。”
初早晚疑惑地接过。入手,有点沉。
她打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东西。
是几份文件。还有……一个银色的U盘。
她翻开文件。
只看几行,她的脸色就变了。
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这些文件……
是宫家近三年来,多处灰色地带的商业交易记录。涉及违规操作,利益输送,甚至……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敏感项目。
条分缕析,证据链清晰。
时间,地点,人物,金额……一应俱全。
如果这些东西曝光……
宫家这艘看似稳固的百年大船,即便不沉,也必遭重创!声誉扫地都是轻的!
而那个U盘里……恐怕是更直接的,音频或视频证据。
初早晚猛地抬头,看向谢寻,眼底满是震惊!
“你……你从哪里弄来的?”
谢寻拿起桌上的醋瓶,往自己空了的粥碗里倒了点,晃悠着,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宫潮生那个人,心思深,手段狠。做生意,难免留下些不干不净的尾巴。”
“我嘛,”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闲着也是闲着,就顺手……收集了一下。”
顺手收集?
初早晚根本不信!
这些核心的、隐秘的东西,绝不是“顺手”就能拿到的!这需要极其精密的布局,漫长的时间,和……巨大的风险!
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宫潮生?!
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为了……商业竞争?
还是……
初早晚看着对面这个笑得漫不经心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他不仅仅是那个带她喝茶吃糖粥,阳光洒脱的谢寻。
他也是谢家的继承人。是在商场上,能与宫潮生分庭抗礼的……谢寻。
“你……你想做什么?”初早晚的声音有些发紧。
谢寻放下晃悠的粥碗,身体前倾,目光锁定她。
“不做什么。”他说,“这东西,是给你的。”
“给我?”初早晚更惊愕了。
“对。”谢寻点头,眼神锐利起来,像出鞘的刀,“宫潮生那个人,偏执成性。他现在是放手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又发疯,再来纠缠你?”
“这东西,你拿着。”
“算是个……护身符。”
他指了指那个文件袋和U盘。
“他若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
“他若再敢靠近你,骚扰你……”
谢寻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你就把这个,复制一万份,撒得满世界都是。”
“或者,直接交给该交的地方。”
“我看他宫潮生,还有没有闲心,再来搞什么前世今生,恨海情天!”
他的话语,带着一股狠绝的意味。
毫不留情。
初早晚看着桌上的“底牌”,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她明白谢寻的意思。
这是保护。最直接,最有效,也最……残酷的保护。
用宫家的命脉,来换取她的绝对安全。
她该感动的。
可是……
她看着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数据。
仿佛能看到,宫潮生苦心经营的一切,在眼前崩塌的景象。
那个刚刚在桥头,哭得像个孩子,眼中一片枯寂的男人……
“不忍心?”谢寻看穿了她的犹豫,语气淡了下来,“早晚,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宫潮生,未必对你仁慈过。”
初早晚沉默了。
她知道谢寻说得对。
宫潮生之前的那些“关照”,本质就是不顾她意愿的纠缠和压迫。
可是……拿着这种东西……
感觉,太沉重了。
“谢寻,”她抬起头,看着他,“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
她把文件推了回去。
“我相信,他说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而且……”她顿了顿,轻声道,“用这种方式……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从一个漩涡,跳进另一个,更深的漩涡。
她想要的,是干干净净的离开。
是真正的,两不相欠。
谢寻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愣了一下。
随即,他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痞气的笑,而是带着几分欣赏,几分无奈的笑。
“行。”他干脆地把文件收回包里,“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这东西,我先替你收着。”
“万一……哪天你需要了,随时来拿。”
他没有坚持。
尊重她的选择。
这才是谢寻。
看似霸道,实则始终把最终的选择权,交到她手里。
初早晚心里一暖。
“谢谢。”这次的道谢,真心实意。
“跟我还客气。”谢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送你回去收拾收拾。想好去哪了吗?没想好的话,我在西湖边有个小公寓,空着也是空着,借你暂住?”
他再次自然而然地,为她铺好了接下来的路。
初早晚看着他阳光下明朗的侧脸,心中的那点沉重,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前尘已断。
未来可期。
而身边这个人……
或许,真的可以,试着……依靠?
她笑了笑,跟上他的脚步。
“好。那就……麻烦你了。”
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一个轻松,一个温暖。
宫家老宅被远远抛在身后。
像一幅渐渐褪色的,古老的画。
而新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