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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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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度计在陈冶舟的手心转了一圈,缓缓搁在床边的柜子上。

      他抬手抚摸李真的额头,滚烫的气息传送至他的手心。

      宽大的手掌意犹未尽似地来回摩挲着,光滑的肌肤瞬间被蹭起粉红。

      枕头上毛茸茸的脑袋感受到沉重,抗议地转向另一边。全身裹着被子只露出半个头,他把被子往下拉,躺在床上的人轻轻呼了一口气。

      “少爷,病……病人只是普通的发烧。最近雨水多,气温不稳定,可能是因为这个受凉了,其余症状需要等他醒过来才能问诊。”

      “可能?”陈冶舟抚摸的手顿了一下。

      家庭医生汗流浃背。

      家庭医生不知道躺在床上这位少年怎么称呼,惯例称作病人。

      而他一直服务于陈氏家族,几位家族成员的病例资料倒背如流,病例史,过敏源,身高体重,血型,爱吃的不爱吃的,烙印似地烫在脑子里,等哪位矜贵的老爷少爷生病了及时调取诊断,不能有任何差错。

      作为医生,本就是职责所在。

      但是,面前躺着的这位他是第一次见,对于过往病史一概不知,连叫什么名都不知道。

      只能笼统地猜测,或者说只能一以贯之地表述“发烧了”,其他更多可能引起症状的原因无从细细考究。

      家庭医生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如实说明。

      见陈少爷表情没有异样,立马松了一口气,继续说:“少爷,先让病人吃药,如果还是高烧不退就需要打针。”

      说完,他屈身候在一旁。然而陈少爷没有回答,拿起一旁的湿毛巾轻轻擦拭少年的脸颊,擦完之后放冷水盆里洗。

      医生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快步接住了陈少爷的湿毛巾。

      这活可不敢让少爷干啊!

      陈冶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却也没阻止,转头对沉睡的少年哄了几句。

      少年皱着眉头,嘴里含糊不清嘟囔几句,一脚把被子踹到床尾去。

      陈冶舟默默把被子拉起,重新盖上。

      眉眼中渗出的柔情,仅仅只是不可查的分毫都令医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他没见过这样的陈冶舟。

      家庭医生服务多年,早就练就一副强大的心脏。见过很多场合,大人物私底下的生活和脾气如何糟糕,有时几位少爷当着他面打架骂人都有,气压如何强大他都能做到目不斜视,不做他想。

      不知为什么,看见陈少个宠溺地照顾少年的这一幕,他有些坐立难安,仿佛闯进了别人的私人领域。

      “看够了吗,还站着做什么?”陈冶舟说。

      “那我出去了。”家庭医生吓得头皮发麻,拎起医药箱悄悄退出去。

      李真半梦半醒,在床上不安地乱动。

      陈冶舟拍拍他的脸颊将他叫醒。

      他眼睛缓缓开起一条缝隙,湿漉漉的眼珠子在缝中转了一圈,陌生的环境缓缓展现在眼前。

      四周木质墙面装潢,一盏昏暗的水晶吊灯在浮金的平顶下垂坠着。

      几点碎光下,一床深色丝绒被将他温柔怀抱。

      以及旁边一张欲言又止冷峻的帅脸。

      哦。

      这阵仗看起来是陈冶舟的宅子。

      应该是主卧。

      看完一圈,力气耗尽,除此之外没法再有其他想法,于是又缓缓合上眼皮。

      “有哪里不舒服吗?”陈冶舟手指碰了碰有些烫地脸蛋。

      李真唔了一声,意识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也顺着回答:“都舒服。”

      “哪里舒服?”陈冶舟继续问。

      李真啧了一声,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烦。

      陈冶舟没得到回答,再问了一遍。

      “哪里舒服,哪里不舒服都要说出来。“

      他兜着李真的膝窝将人扶坐起来,看着他等着回答。

      “哪里都舒服。”

      李真回答。

      他微微张嘴,下一秒嘴巴被塞进一颗药丸。

      下意识往后缩,脑袋瓜子往床头板磕了一下。

      痛觉还未反应,环在背后的手立刻给他揉了揉。

      “你发烧了,要吃药。”陈冶舟把药递到嘴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

      李真很乖地吞下,接着喝了一口水。

      药立刻在口腔化开粉末,苦的猝不及防。

      拧着眉毛咳了一下。

      “水水水水水——呜呜呜。”

      张牙舞爪地要找水,嘴边立刻送来了温凉的触感,他握住玻璃杯吨吨吨把水全都喝下去。

      吃完药,灌了一杯水,身体慢慢恢复觉知,他能感受到自己烫的厉害。

      不过是怎么来这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怎么把我送你家了?我要回学校的!”

      哎呀!这人怎么自作主张!

      李真清醒之后没忘记他的任务,王一成的ppt还在等着他拯救,而且明天一早就上台要汇报。

      要是王一成的ppt做的乱七八糟,影响他拿奖学金!

      “不回学校。”陈冶舟碰了碰他的额头:“你在车上的时候睡着了,喊你没反应。怎么不舒服自己都不知道?”

      “应该是淋雨了吧。几点了?”

      李真撇开头不让他碰,摸出手机看有没有人找他。

      这么晚了!

      他刚刚睡了三个小时。

      “怎么不叫我,我还要回学校。”李真着急下床,脚轻飘飘地,刚碰到地整个身体软了下去。

      陈冶舟将他扶住,摁回床上。

      “红色暴雨预警,明天全市停课。”

      李真啊了一声,拿出手机查看,班级群里确实发了通知,大家欢呼一片。

      紧绷的弦稍稍松了松。

      这时,管家敲响了门,字字端正地说:“少爷,准备的晚饭好了。”

      陈冶舟答应一声,管家领着一队仆人鱼贯而入。他们在床便架起桌子,摆布餐具。菜品不多,一盅八鲜具全的冬瓜汤,四碟家常炒菜,都是清淡可口的那挂。

      香气四溢,李真眼睛亮了亮。

      肚子早就饥肠辘辘了。

      餐具摆好,一旁的仆人给他布菜。

      一张不大的圆桌,一汤四菜,旁边站了一列人。

      全都看着他。

      场面着实吓人。

      他立马把手盖在餐碟上,拒绝着:“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仆人立刻停下布菜的动作,而陈冶舟冷冷的视线回过去,似乎不满。

      管家看懂眼色,立马补上位,让刚刚那个仆人走远点。

      接过活,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我来给您布菜吧,冬瓜盅里放了冬菇、羊肚菌、瑶柱,鲍鱼、瘦肉、虾米,鲜甜可口。先尝一个鲍鱼,再来一个冬菇,尝尝喜不喜欢?”

      李真默默点头,他能感受到那瞬间的氛围冰冷,能看出来陈冶舟不满意其他人就会遭殃。

      不敢多说什么,他好像与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小心和谨慎打通五感,仿佛自己多做一个动作也跟着一起遭殃。

      他尝了一口汤。

      超级好喝!

      但拧了拧眉,瞥了一眼陈冶舟,在纠结该做出什么表情。

      一抬头便见管家面色苍白很多,呼吸似乎僵住了。

      “不喜欢吗?马上给您换。”管家仍保持着体面的风度,实际上手心早已出汗。

      他马上反应过来,立马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吃好吃!”

      “你还在生病,多让他们多照顾你点,有什么需要可以开口说。”

      陈冶舟说着,站起来出去接电话。

      “你不吃吗?”

      李真说完,突然意识到他应该早就吃了晚饭了。

      众目睽睽下好尴尬,又想起陈冶舟对他们擅自离岗非常不满,为了不为难他们于是只好埋头苦吃。

      仆人收拾离开后,李真自在不少。

      外面雨幕浓厚,卧室内拉上厚重的深色窗帘,还是能听见外面时不时响起的雷声。

      昏昏沉沉睡了。

      一声雷将他惊醒,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人在谈话,伴着说话声,意识被熟悉感安抚着再次飘散。

      刘一终于拨通陈总的电话,火急火燎汇报他离席之后发生的事情。

      陈冶舟在开会途中离席,没有任何理由抛下了公司高层董事们。

      “他们的脸色都黑得不像话,二房的人趁机煽风点火,说您什么难当大任,把公司的事当做儿戏。瑜姐当场拿出了这几年的业绩数据才堵住了他们的嘴。后来又把话扯到道德层面,说您对董事长不敬,对家人冷漠,且目中无人。简直满口喷粉粪!”

      陈冶舟毫无波澜,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还有呢?”他问。

      “之后没谈公司的事了,二房他们也拿不出比您更好的实绩。一半董事是站在您这边的,不过二房又旧事重提,就是因为年纪小心眼不大才被李氏集团内骗得团团转,这次侥幸逃过一劫,还说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也不反思一下到底是替谁背的锅!”

      这时,瑜秘书的声音稳稳地传来,补充几句。

      “陈总,之前您说的疑虑我去调查过了,李氏的背叛确实是受到二房的指使,不过没有证据。等会我把资料发您,还是那句话,他们的人阴险歹毒,小心为妙,我也会继续追踪他们的行径的。”

      刘一继续:“对。现在可以确定李氏谢氏跟二房他们是一伙的。他们自己人搞自己集团,脑子真是有问题。连陈董都被蒙骗了,一直夸他们二房的人好。”

      陈冶舟停顿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不择手段除掉我,想全盘接收集团。宁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继续盯着,不让他们得逞就可以了,凭他们的能力还不足以忌惮。”

      父亲陈盛年过半百,一直处于董事长的高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二房的人斗争。

      看着他们争得头破血流。

      二房人兴丁旺,几个儿子都在集团名下开了公司,砸进去好几个小目标都称是历练。

      陈冶舟的早早死去的母亲,只生了他一个。

      不过偶然一次无伤大雅的失误,被拿出来反复鞭尸。

      话语至此,刘一正想问陈总今天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走,对面挂了电话。

      窗外的树枝在风雨中飘摇,硕大的宅子仿佛置身于暴风中的大海的船只,任由随着海浪翻滚。

      落地窗后,虚掩的门透出星碎的光。

      后半夜的雷鸣太过轰动,李真翻来覆去睡不太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到卧室外的灯暗下,有人推门进来,门轻轻关上。

      一只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会,随着身后的床了陷下去,一股冷冽的芳香瞬间环绕而来。

      陈冶舟躺在他身后拍着背哄,很轻,很暖。

      很久。

      一声雷响,李真迷糊地从环抱中坐起,转身看清旁边的人是谁,迷茫地呆住。

      一副疑惑的样子,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冶舟一手将他揽下去,捂住他的耳朵。

      声线带着慵懒的睡意:“没事,打雷不怕。”

      身后的人传来均匀的、浅浅的呼吸声。

      李真缓缓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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