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偏差》榆梣_

1、看台的意外

　　九月的空气潮湿，操场上翻滚着一层薄热浪。

　　天枫国际高中的高一迎新篮球赛正在进行。哨声一次次划破喧嚣，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伴随着呼喊与呐喊。观众席围满了新生和高二学长学姐，嘈杂得仿佛能震碎空气。

　　高一新生王橹杰坐在后排，身体微微后倾。尽管身边的同学们热情地讨论着比分，他却只是低头拧开矿泉水瓶，随意地抿了一口。热气蒸腾，他的手掌因握着瓶子而微微出汗，心中盘算着如何趁死党张函瑞不注意悄悄地离开篮球场。

　　他对篮球不怎么感兴趣。

　　只是死党张函瑞嚷嚷着要他陪他来看，他便跟着来了。

　　然而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被吸引到场上——

　　高二年级的队伍里，有一个人特别显眼。

　　身材修长，动作凌厉，带球突破时身体像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似乎能轻易改变场上节奏。他每一次跃起投篮，都像是被光笼罩，清晰又耀眼。

　　“穆祉丞！”
　　观众席前排有人大喊，声音带着崇拜和兴奋。

　　那名字像是被风带着，轻轻飘进王橹杰耳里。

　　他下意识抬眼，看见那个身影全力冲刺，跨步、运球、起跳，动作一气呵成。篮球撞进篮筐的清脆声盖过了观众席的喧闹。

　　四周掌声、欢呼声像潮水般涌来。

　　王橹杰却未加入鼓掌的行列。
　　他注视着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欢快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丝莫名的恍惚。

　　“Feris！快来前面看呀！哎呀后面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篮球赛！”坐在第一排的死党张函瑞突然朝王橹杰喊道。王橹杰摆了摆手，表示不想过去，毕竟遮阳棚只覆盖到第一排的中间，最前面的阳光实在太过刺眼。
　　“快过来！我要和你分享个事！快来呀！”
　　王橹杰只好往前面走，张函瑞的声音太大了，他怕他不过去，这声音能让整个观众席的人全部听见。

　　但很快，意外发生。

　　他刚走到死党旁边，还没坐下，一个球在快速传递中脱手，轨迹完全偏离，像流星一样直直砸向观众席。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后缩，只有王橹杰来不及反应。

　　“——砰！”
　　篮球狠狠砸在王橹杰的膝盖侧面。钝痛几乎让他瞬间失去力气，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裤腿被擦出一道裂口，鲜红的血丝迅速渗了出来。

　　周围一阵惊呼。

　　“Feris！你没事吧？！”张函瑞的声音急得发抖。

　　王橹杰吸了口冷气，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攥着水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混乱之间，一个人影从场上飞快冲来。汗水未干，呼吸还带着比赛的急促，他在人群中停下，半蹲下来，直视王橹杰。

　　“没事吧？”
　　声音清冷，却意外稳妥。

　　王橹杰抬眼，正对上那双凌厉却不失温度的眸子。
　　一瞬间，他愣了神。

　　穆祉丞。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那个名字。

　　没等回答，穆祉丞已经伸手，干脆利落地托住他的手臂：“能走吗？走不动我背你。”

　　他的话没有商量余地，笃定而自然。

　　“学长！他……他走不了！”张函瑞慌乱地附和，眼神带着恳求，“麻烦你帮他送去医务室，我背不动他……”

　　“当然可以。”
　　穆祉丞语气简单，转身蹲下，拉过王橹杰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手臂轻轻一托，半抱半背将人稳稳带起。

　　人群瞬间哗然。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羡慕，有人打趣，有人压低声音喊“好帅”，还有旁边死党焦急的面容。

　　可王橹杰听不清也看不见了。

　　他只感到身下人传来的温度，还有呼吸间混合着汗水与青草味的气息。

　　疼痛和羞赧交织，他竟不敢抬头看，却感到心跳比膝盖的疼痛更难以让他集中注意力。只能盯着那双稳健的球鞋，随着脚步一点点挪动，走向医务室的方向。

　　阳光在身后，落在他们交错的影子上。
　　一高一低，却奇异地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