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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穗苓郡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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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为何要替我解围?”
江昭实在没有想到沈泠棠会替他解围,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现在是我的人,自然不能丢了我的脸。”
沈泠棠倒是没有在意那么多,她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揪出幕后之人。
“海棠,你派一个暗卫潜入太子府盯着太子。”
“是。”
海棠不是普通的婢女,她是沈家的暗卫头领,她领命后便匆匆离开了,幽长的宫道里瞬间只剩沈泠棠和江昭两个人。
“你怎么会有虎符?”
沈泠棠漫无目的地踢着宫道上还未来得及清扫的积雪。
“谢小将军交给我的。”
江昭倒是也没有隐瞒。
“谢小将军怎么会将虎符交给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宸宁公主。”
沈泠棠听到这个名字心尖一颤,她和宸宁公主江许忆是闺中密友,两人曾是艳绝京城的贵女双姝,只不过三年前宸宁公主性格大变,后来宸宁公主突然自请和亲,嫁去了朔月,而与她青梅竹马的谢小侯爷在她性情大变的三年征战沙场,成了归玉将军,在宸宁公主自请和亲后,他请旨一生驻守边疆,没想到他为了宸宁公主竟然不惜犯下这等杀头的大罪。
“他希望你可以登上帝位,从朔月将宸宁公主接回来?”
沈泠棠何其聪明啊,谢帧这样高洁无暇的人愿意交出虎符只能是为了宸宁公主而与江昭做的一场交易。
“对,他给我权利,我替他接回小姑姑。”
江昭眸底闪过一丝欣赏,也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
“你倒在沈府门口也是为了借我沈家的势吧?你告诉我药方的问题也是为了靠着我的势力查出先皇后真正的死因吧?”
沈泠棠目光冰冷,一步步逼近江昭,逼得江昭无路可退。
江昭看着极具压迫力的沈泠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宫壁。
沈泠棠的纤纤素手抬起江昭的下巴迫使眼神闪躲的江昭直视自己探究的目光。
江昭看着近在咫尺的美的毫无瑕疵的脸,喉头滚动,心跳像是漏了半拍,脸色刷的一下涨红。
沈泠棠看着江昭的反应很满意,笑着松开了江昭,转身头也不回地踏入那幽长的宫道。
“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老爷夫人已经在正厅里等着您了。”
沈泠棠回到沈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府已经掌灯了,一直都等在门口的樱黛一看到沈府的马车就急急忙忙地上前迎接。
“无事,现在进去吧。”
沈泠棠拍了拍樱黛的手径直往正厅走去。
“女儿拜见父亲母亲。”
沈泠棠欠身行礼问安。
“棠棠回来啦,快坐。”
沈护看着自家礼数周全,貌若天仙的女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生怕他家闺女累着立马让人带她坐下。
“听说你今天为难太子了?”
沈母脸上挂着一丝担忧,语气有些生硬,责怪地看着沈泠棠。
“是太子先不把我沈府放在眼中的。”
沈泠棠并没有因为沈母的话而担忧,反而是嬉皮笑脸地笑着。
“你是沈家独女,这样子成何体统。”
“孩子还小,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沈护搂着自己夫人,朝沈泠棠使眼色让她赶紧回携月阁。
沈泠棠起身懒懒地行了一礼便带着樱黛和江昭回了院子。
一路上沈泠棠都异常地沉默,背影看上去难掩失落,看得江昭心里堵的慌,刚刚他在门口听的不算真切,但是他能感觉到沈泠棠出来之后心情不好。
“你怎么了?”
江昭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没事。”
沈泠棠并没有回头,只是垂着头轻轻摇了摇。
从正厅回来沈泠棠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和江昭讨论该如何处置先后的婢女时,江昭叫了她好多次她都没有什么反应。
“你到底怎么了?从正厅回来你就心不在焉的。”
沈泠棠终于回过神来,眸中水光潋滟,眼尾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看得江昭呼吸一滞。
“你刚来府上的那一天说我给你带的桂花糕不甜。”
“嗯,确实不甜。”
江昭面对着沈泠棠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心里万分疑惑。
“我想吃糖了,江昭。”
做了沈泠棠的侍卫之后她就一直叫江昭江三,今天倒是罕见地叫了他大名,同时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砸在檀木桌上。
“你别哭啊,不就是糖吗?小爷这就去给你买。”
江昭看到沈泠棠哭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他轻轻放下一方手帕,就快速离开了书房直奔集市而去。
沈泠棠看着桌子上沈家通用的手帕陷入了沉思,手帕一角的海棠花栩栩如生,但是这方四四方方的手帕还带着少年人身上的体温。
“他还是没有认出我吗?”
沈泠棠轻声叹息,默默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
“咚,咚,咚,小姐,你睡了吗?”
江昭出门时已经接近宵禁,大多数铺子已经关门,他跑遍了整个京城才找到一家即将打烊的铺子,想都没想包了所有的糕点饴糖,回府的时候书房里空空如也,唯有沈泠棠的院子里亮着灯。
“没有,你进来吧。”
沈泠棠毫无起伏的声音冷得江昭一哆嗦,他缓缓地推门走入房间。
这是江昭第一次进入沈泠棠的卧房,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桂花馨香,屋内陈设古典淡雅,帷幔轻纱层层叠叠,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房内正中树立着一架屏风,上面绣着初夏彩荷,而沈泠棠已经卸了钗环妆面洗漱完了,穿着嫩粉色的寝衣懒散的靠坐在桌边一手撑着头看账本,听见江昭推门也并未抬头。
隔着朦胧的屏风和若有若无的馨香,江昭只能看到少女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朦胧之美。江昭喉头滚动,慌乱地移开自己盯着屏风的眼睛。
“什么事?”
沈泠棠放下账本,轻轻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这两天她几乎就没有休息,身体甚是疲乏。
“我,我给你买了饴糖和糕点,其他店铺都关门了,就剩这一家还开着,你不要嫌弃。”
江昭轻轻放下糕点就准备离开。
”等等,那个婢女已经找到了,你明天要见一下吗?”
沈泠棠微微一愣,忘记了自己和江昭说自己想吃饴糖的事情,她站起身走到屏风面前,看着对面模糊的黑影,语气上有些犹豫,江昭的伤很重,最近一直在忙,都没有好好休养过,沈泠棠本想过一段时日再告诉他,但是她觉得他可能更想早点替他母后报仇。
“见一下吧。”
江昭攥紧了手心,目光中的冷意更甚。
“早点休息。”
江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泠棠的卧房,关上门的瞬间屋外的寒意混着江昭身上的血腥气驱散了屋内的温馨。
沈泠棠走到屏风后,蹲下身提起那鼓鼓的油纸包,走回桌前坐下,拆开油纸包,取出一块饴糖塞在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嘴里炸开,沈泠棠眯了眯眼,再睁眼时,眼中蓄着莹莹泪光。
“真甜。”
沈泠棠呢喃着撕下油纸的一角包了一颗小小的饴糖,放在自己的荷包里。
“小姐,宫里来人了,老爷让您快点去前院呢。”
海棠刚刚送走前院来的小厮就转身进入卧房通报。
“宫里?看样子姨母已经和陛下说过了。”
沈泠棠轻轻勾起嘴角,起身往前院赶去。
“沈小姐来啦?那奴才就开始宣旨了。”
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刘公公满脸谄媚地看着匆匆赶来的沈泠棠,取出背在身后的圣旨。
“众人听旨。”
众人规规矩矩地跪下垂头听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有女性情柔顺,貌若西施,仪态万千,其品性纯良,医者仁心,医术卓绝,惩查奸佞,今识破奸人毒计,救社稷于水火之中,特封尔为穗苓郡主,享食邑,赐郡主府,钦此。”
“臣女谢主隆恩。”
沈泠棠磕头领旨。
“恭喜穗苓郡主,郡主府正在加紧赶工,老奴这就先回宫复命了。”
刘公公满脸笑意地看着沈泠棠,真心地贺喜。
沈泠棠冲海棠使了一个眼色,海棠会意地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金瓜子塞给刘公公。
刘公公笑着接下了金瓜子,同时在海棠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刘公公离开后,沈母面色凝重地看着沈泠棠,不见半分喜色,倒是沈父开怀大笑,嘴里不住地夸着沈泠棠。
“不愧是我的女儿,竟然能救了陛下。”
沈父拍了拍沈泠棠的肩膀带着面色凝重的沈母离开了。
“小姐,这个是刚刚刘公公塞给我的。”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海棠取出攥在手心里的纸条,小心翼翼地递给沈泠棠。
沈泠棠打开纸条看过之后脸色大变,但是她很快便镇定下来,抬步往携月阁走去。
“去叫江三过来。”
沈泠棠进了院子就直奔书房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小姐,你找我?”
江昭自顾自地坐在沈泠棠对面,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要进宫一趟,你想去见见你父皇吗?”
沈泠棠的眼中是江昭看不透的忧伤,但是江昭想到今天的那一封圣旨又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也中毒了?”
江昭的嗓音淡淡的,辨不出喜怒,自从他母后去世之后,他被皇帝抛弃之后他就没有再称皇帝为父皇过。
“对,陛下中的毒比你深,应当是和先后一起中毒的,但是因为陛下没有怀胎十月,他的身体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亏空,才撑到了现在。”
“可是皇家每个月都要请平安脉,为什么从前看不出异常?”
“因为这个月不是纯粹的剧毒,中毒之人的脉象前期与常人无异,后期若是医术不精的话最多也只能得出气血亏空这样的结果,然后继续用这副药。这一次能被发现是因为叶院正已经知道了这个毒,不然直至陛下过世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沈泠棠紧紧捏着那张纸条,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我想去。”
江昭目光坚定,他想起看看他母后爱了一辈子的人是什么样的,究竟是什么的人才会抛弃他。
两个人乘着马车很快便到了宫门口,这一次没有皇后的召令,沈泠棠取出穗苓郡主的令牌匆匆赶到承乾宫。
刚刚踏入大殿一股极强的沉暮之气扑面而来,叶院正正跪在地上等待帝王的发落。
“穗苓拜见陛下。”
沈泠棠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身后的江昭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高台之上的帝王。
“免礼。”
高台之上威严的帝王微微抬手赐坐。
“想必穗苓已经知道朕找你来所为何事了。”
“回陛下,具体的还需要臣女把脉之后才能判断。”
沈泠棠低眉垂首取过一方素帕上前跪在帝王身侧,小心翼翼地把起脉。只不过沈泠棠的眉头紧锁,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何?你跟朕说实话。”
江临澈看着沈泠棠眉头紧锁的样子心里便有了几分了然。
“陛下的身体最多再撑三个月,想必陛下已经出现症状了,臣女只能用汤药辅以针灸治疗,强行压制住药效,使陛下看上去与平常无异,但是这个方法也只能多撑一个月。”
“四个月,足够了。”
江临澈看上去并没有多么悲伤,更多的是一种释然,他转过头满脸慈爱地看着正在给叶院正写药方的沈泠棠,突然发觉沈泠棠身后的那名侍卫看上去有些眼熟。
“阿昭,是你吗?”
皇帝审视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垂首站着穿着侍卫服的江昭。
江昭内心慌乱了一瞬,但随即沈泠棠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头。
江昭在沈泠棠的示意之下抬起头和龙椅之上的皇帝对视。
“是我。”
闻言,一向不威自怒的帝王狼狈地冲下那高台,双手颤抖地抚摸着江昭的脸。
“你真的是我的阿昭,你很像你的母后。”
一颗浑浊的泪水滴在江昭垂着的手背上。
江昭看着面前这个失去了帝王威仪像天下最平常的父亲一样的江临澈,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任由皇帝抱着他。
“陛下,臣女已经查清给您下毒之人乃是国师。”
沈泠棠看出江昭的为难,淡淡开口转移皇帝的注意力。
江临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玉树临风的江昭,面对沈泠棠时又恢复了那份帝王威仪。
“怎么可能,国师与朕自幼一起长大,他怎么可能给朕下毒。”
江临澈是听到国师下毒时就阴沉下脸觉得是沈泠棠在胡闹。
“来人,带桃夭上来。”
沈泠棠并没有太在意皇帝黑沉的脸色,只是拍了拍手,很快桃夭便被侍卫押了上来。
“陛下应该认得这个宫女吧,臣女已经给她喂了吐真丸,她是国师的人,您大可以问问她。”
今天沈泠棠担心江昭没有办法让桃夭开口便给她下了真言蛊,没想到竟然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江临澈看到桃夭的那一刻瞳孔猛然皱缩,这个宫女他自然认得,他最宠曲杳的时候经常会亲自去坤宁宫的小药房亲自给曲杳熬药,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这个熬夜宫女。
“朕问你,你是不是国师的人?”
地上跪着的桃夭由于真言蛊的原因,机械地点了点头。
江临澈才问这一个问题面色就已经沉了下来。
“先后和朕所中的毒是不是国师派你下的?”
桃夭拼命想摇头,但是真言蛊已经深入心脉,她依旧是机械地点了点头,而脸上写满了痛苦。
“这怎么可能。”
高高在上的帝王在知道这一切的那一刻,踉跄了几步,险些没有站稳。
听到这样惊天秘密的叶轻茗惨白着一张脸,浑身哆嗦,生怕自己会被灭口。
“咳咳,你给我吃的什么?”
突然被塞了一颗药的叶轻茗一脸惊恐地看着沈泠棠,内心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保密丸,防止你说出去。”
沈泠棠耸了耸肩,语气淡淡的,她收起药瓶,目光担忧地看着江临澈。
“陛下,此时不应对国师出手,国师霸朝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不宜此时出手容易打草惊蛇。”
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昭似是看穿了江临澈,在江临澈开口前便打断了他。
江临澈看着这个与亡妻有八分相似的江昭,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陛下,臣女还有要事禀报。”
沈泠棠轻轻向前一步,裙上所缀的流苏与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发出轻响。
江临澈的思绪被这轻响拉了回来,抬手示意叶轻茗和江昭退下,霎时间偌大的殿中只剩下沈泠棠和江临澈两人。
“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江临澈掸了掸衣裳,坐回那高位,目光沉沉地看着台下娇小玲珑的小姑娘。
沈泠棠并没有因为座上的天子而心生胆怯,相反她笑意盈盈地直视陛下探究的目光。
江临澈看着沈泠棠这样高傲的神色,对沈家的不满愈发严重。
“皇后的毒,乃是太子所下。”
江临澈看着面前这个敢笑着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的小姑娘,心底升起一丝欣赏。
“你可有依据?”
“证据在此。”
沈泠棠将暗卫在太子府查到的证据摆到皇帝的书案之上。
江临澈看着这些证据,越看脸色越如锅底一样黑,毕竟太子的罪真的是罄竹难书。
“岂有此理,他怎么敢的!”
江临澈拍案而起,本来这太子之位就轮不到江明当,要不是苏家势大,他又怎么可能立苏浅凝为皇后,而且抛弃曲杳的孩子这么多年。
“陛下息怒,臣女倒是有一计,陛下可以与臣女合作。”
沈泠棠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势在必得的样子让江临澈想起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姑娘。
“允,穗苓郡主。”
沈泠棠在承乾宫待了约半刻钟便行礼告退。
“没事吧,你和他说了什么?”
江昭一看到沈泠棠出来就上前担忧地询问,海棠被沈泠棠留在宫门口守着。
“没事。”
沈泠棠轻轻地笑了笑,认真地看着他,而他的眼中全都是她。
“你没有按时吃药。”
沈泠棠在江昭靠近时就一把抓住他的手搭脉查看,瞬间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最近太忙了,忘了。”
江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神闪躲。
“后面就不用忙了,你可以好好休养了。”
沈泠棠恶趣味地戳了戳江昭的伤口,疼的江昭皱起眉头,嘶了一声。
“等回府让周叔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谨遵穗苓郡主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