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栖山沐

2、第 2 章

　　燕适安自虐似的盯着他的眼睛，企图在他眼里找到一点害怕的情绪，然而，他失败了。
　　“我不会这样想你，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段木之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他们两个对我有变态的恐惧，我必须按他们规划好的路线走，我记得，小时候，我就养了一只小猫，它很可爱。”燕适安的眼里有了短暂的光芒，随后泯灭。
　　“他们不允许我养，因为他们觉得那只猫超出了他们的掌控，于是逼着我把那只猫丢了，那是我第一次哀求他们。”
　　可他的哀求并没得到允许，那只猫还是被丢了，等燕适安再次见到它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抱着脏兮兮的猫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那只猫是在我怀里咽气的。”燕适安。自暴自弃地揭开了自己的伤疤。
　　“应该是那个时候吧，我的心里就有点不正常了，我也学会了演戏，演得很乖巧，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段时间倒是过了一段安宁的日子。”
　　“也只是那段时间吧，其他时候他们都在逼你，对吗？”
　　燕适安点点头，“如果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我不会有任何的触感，可他们时好时坏，有点折磨我。”
　　段木之把他的手臂挪开，毫不意外的看到他的眼眶红了，他凑过去，在他眼底落下一个吻，“辛苦了。”
　　燕适安惊讶的抬头看向他，“段木之。”这是燕适安第1次叫他的名字，“你是在心疼我吗？”
　　“是啊，听你说完，我的心好痛。”段木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听到了吗？”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心疼我。”
　　“我知道你好强，你也可以试着依赖我一下，小朋友。”
　　“段木之。”
　　“嗯？”
　　“没事。”燕适安并不想挑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下去吧，自己也能随时抽身。
　　段木之也清楚他所想的，他其实也不想把这个事情放在明面上，在燕适安清醒时亲吻他，是自己的问题，他的自制力在燕适安的面前崩得溃不成军。
　　“你还没说完呢，除了这个事，还有什么事让你自杀了？”
　　“前几个月，我的一部陈年作品被人说吵醒，我极力的在进行澄清，可无一人信我，那个时候我又找不到当时的线稿，今天的被人骂，诅咒。”
　　燕适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本来心理就不健康，因为时间成熟了太多受不了了，站在全身镜前，割腕了。”燕适安说着这些话，手不自觉的抖着。
　　“所以你刚刚是不看看他们的评论对吗？”
　　燕适安想反驳，但他发现眼前这个人把自己看得透透的，于是选择了沉默。
　　“我陪你一起面对他们。”段木之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
　　燕适安打开手机，发现他们都在道歉。
　　“人都在夸你呢。”段木之安慰着他。
　　“他们变脸变得好快哦。”燕适安的语气里有着撒娇的意味。
　　“是啊，可这是他们经常干的事情了，不是吗？”
　　保持了快两个月，不清不楚的关系，段木之突然提出让燕适安去治疗的事。
　　“为什么让我去治疗？”燕适安不解地看着他，细看下，神情还有一些抗拒。
　　“因为我想要一个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很健康的小朋友。”
　　“可我不想去，没什么用。”燕适安真的不想再去面对心理医生。“再去试试吧，或许会不一样的，而且这一次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在的。”段木之知道他的情况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因为有几次他看到燕适安拿着美工刀差点又自杀。
　　“就这一次，若是没有效果，再怎么样我也不想继续治疗了。”
　　“好。”段木之管他怎么样，先把人哄去治疗再说，若是去了又不想了，自己也有别的方法再劝，不是吗？
　　燕适安重新联系了之前的那个心理医生，表示自己想再试一次。
　　心理医生听了很开心，“燕先生，你终于愿意继续治疗了，那我明天还是后天过来一趟？”
　　段木之朝他做了个口型，燕适安对心理医生说，“明天吧，我刚好有时间。”随后挂断了电话。
　　“那个就是你之前的心理医生。”
　　“嗯，他叫莫年延，挺厉害的，只是我很抗拒治疗而已。”燕适安把自己的底给抖了出来。
　　“既然是一个厉害的心理医生，那他很快就会把你治好的。”
　　燕适安和莫年延约定的时间在下午三点，他本来想和段木之一起去的。
　　“你舍得我去见别人吗？”此话一出，燕适安犹豫了。
　　“那你乖乖待在房间里等我回来。”燕适安也确实不想任何人见到段木之。
　　燕适安刚下楼，莫年延就来了，他们简单地交谈了一下，就去了燕适安为治疗心理而装修的房间。
　　“我最近看了你在社交平台上发的作品，风格与先前有点不太一样，你最近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莫年延拿出一份心理评估测试给他，半年没有治疗了，还不清楚他现在的情况。
　　“遇到了点有趣的事吧。”燕适安漫不经心的勾选着答案。
　　“这也许是件好事，你的画比之前的更有活力了点。”
　　之前燕适安喜欢画带雨或潮湿的那种压抑的画，可他为段木之用的颜料却是最干净最鲜艳的
　　“可能吧。”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莫年延的话，很快完成了心理评估。
　　“你的情况……”莫年延看着他的答案，没得做的很厉害，“你的潜意识不想自己好起来，可以和我聊聊吗？用最轻松的状态，无论聊什么都可以。”
　　“该和你聊些什么呢？”燕适安的手指轻点着沙发的扶手，“哦，对了，我前几个月自杀了，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莫年延听着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反倒像是在转述别人的故事。
　　“其实我一开始不想这样的，但当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因失血过多躺在地上。”燕适安送走人后，就回到房间里。
　　“感觉怎么样？”段木之靠在他的身上。
　　“不怎么样，就还是之前那样呗。”燕适安在段木之身边感到了真正的放松。“这事急不得，得徐徐图之，不是吗？”段木之帮他按着肩。
　　“好吧。”燕适安并不在乎关于治疗的是，他只知道段木之想让他去治疗。
　　“段木之。”燕适安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
　　“段木之，我现在是个没人要的可怜人。”燕适安无厘头的说了这话。
　　“适安，我陪着你呢。”段木之从身后抱着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你要永远陪着我，哪怕是死也得和我一起死。”
　　“我永远都在。”
　　燕适安似乎有再好起来，他偶尔时候会和段木之一起去公园取景，他的画逐渐丰富了起来。
　　他正在给画上色，余光瞟到一个和段木之很像的男人，他不觉的盯着那人看了好久。
　　段木之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走到他的身边，“看了那么久，难道他比我好看吗？”
　　燕适安听出了他话里的酸味，“你不觉得他很像你吗？他确实好看，不过……”
　　“不过什么。”段木之快酸死了，燕适安竟然夸别人好看。
　　“不过也是因为你好看，他才好看的。”一句话就把人哄好了，“可惜了，我没买饺子，不然就着你这坛醋应当是好吃的。”
　　段木之把脑袋抵在他的肩上，“你不仅夸别人好看，还来调侃我。”然后像只狗一样蹭来蹭去，一副你不给我解释，我就继续闹你的模样。
　　“你这是无理取闹的行径。”燕适安无奈的笑了笑。
　　听到他话里的效应，段木之抬手抚上了他的嘴角，“往后多笑笑，我喜欢。”
　　燕适安并未回答，在段木之以为他要转移话题时，轻轻的应了声，“好。”
　　燕适安最近在闹脾气，不肯继续治疗了。
　　段末枝哄着他，问他为什么不去了。
　　燕适安突然安静了下来，半晌才说，“今天莫医生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我出现臆想了，我不太清楚什么是现实还是臆想，若你是臆想，那我好了，你就不存在了，所以段木之，你是现实还是臆想？”
　　段木之把问题抛回去，“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燕适安吻了一下他的手背，“你是介于臆想与现实之间的救赎，若是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抓着谁而活？”
　　“燕适安，你清楚的，我的存在是不幸的。”段木之试图把他拉回来。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的存在是我的三生有幸。”燕适安倔得像头驴。
　　“我不存在，你才是最好的。”
　　“你不在，我就死了！”
　　“去继续治疗，好吗？我想你去治疗。”
　　“……”
　　“燕适安，我在求你，你不应该是这样的生活，你应该健康安稳的过一生。”
　　“我继续治疗，但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
　　燕适安的心理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渐渐的，他也很少再见到段木之了。
　　“你最近去哪了，怎么有时候我找不着你。”
　　“我出去了一趟。”段木之选择了欺骗。
　　燕适安对他的话不存疑，随着治疗时间的加长，他好像也明白了，可他还是在心里欺骗着自己，直到段木之决定亲手让他醒来。
　　“适安，我是臆想。”段木之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挥，可燕适安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不，我不信，你就是现实存在的，你是我的模特，我的……”爱人。
　　“我们看一下监控好吗？”段木之猜出了他未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燕适安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的监控录像，画面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段木之的身影。
　　“应该是监控坏了，我过会叫人来修。”他被激得有点发病了，下意识的去找刀片。
　　段木之挡在他的身前，“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你不正视我，你永远也好不了，听话，我们去吃药好不好。”
　　“段木之，我想吻你，我可以吻你吗？”燕适安呼吸有些不畅。
　　“可以，那你待会要去吃药？。”燕适安踮起脚，吻住了他，可没有感受到实体，心里叫嚣着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之前是可以感受到他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他重新睁开眼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走到全身镜前，确实看不到段木之了，原来他真的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啊，他抬手触碰镜子里的自己，上面还有他之前割腕留下来的血迹。
　　他浑浑噩噩的下楼，哪了药按剂量吃了，他本来是想用药物自杀的，但他想到了段木之，他不想自己死。
　　“适安，我其实一直都在，我是你臆想出来的，我一直存留在你的意识里。”段木之的声音响起。
　　燕适安哀求段木之出现，但他的哀求并未得到自己的怜悯，如同小时候，谁也不会去怜悯他，哪怕是他自己，段木之彻底消失了。
　　燕适安颓废了一阵子，又开始积极治疗，他渐渐的也开始面对大众，给自己办画展，他的脸上总是有着笑容，因为段木之说过，他很喜欢自己小，他还打了耳钉，他变得越来越像段木之了。
　　有记者问他，为什么他的画风会改变得这么大。
　　他说，“为了我的爱人。”
　　“燕先生很爱你的爱人吧。”记者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和眼里的光。
　　燕适安把手放在心脏处，“是啊，我很爱他，我愿意为了他而改变。”这话也是说给段木之听的，他还有一句未说话，剩下的话是，我愿意为了他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