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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谋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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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蛊主引着两人踏入殿中,旋即落坐主位一条腿随意搭在另一条膝上,透着股漫不经心。谢谙凝眉望他,刚开口:“蛊主为何…”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催什么?急着去投胎?”晏尘归慢悠悠斟了杯茶,浅啜一口,才抬眼看向他,语气凉淡:“给你们解药,我总该讨点好处不是吗?”
谢谙指尖不自觉攥紧袖角,面上仍维持着镇定:“蛊主想要什么?只要在我能力之内,尽可开口。”晏尘归闻言笑了笑,将茶盏搁在案上,指节叩了叩桌面:“倒也简单——你在我这留下做我护身护卫。药自然会到你手里”
谢谙眉心蹙得更紧,语气沉了几分:“蛊主明见,在下无能且不善于武弄刀剑,跟了晏蛊主,怕是难卫蛊主周全”
晏尘归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倏然收声,目光如冷电般射来,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谢谙,我的耐心有限。是你自己走进这间屋子,为你兄长求一线生机。现在——要么拿起你的剑尽护卫之职,要么就看着他死。我的规矩,向来如此。”
……
真是一头狡诈透顶的老狐狸!
谢谙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刺痛感让他维持着最后的清醒。他心下雪亮,晏尘归早将他与兄长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所谓的“护卫”不过是个精巧的囚笼。可他已别无选择。
谢谙迎上那道冰冷的目光,喉结轻轻滚动,终是哑声道:“……好。”
这一个字,仿佛抽空了他周身力气。晏尘归满意地向后靠进椅背,那条原本随意搭着的腿放了下来,姿态依旧闲适,却像猎食完毕的兽。他抬手,一枚小巧的玉瓶自袖中滑出,轻巧地抛了过去。
“每日一粒,化水送服。三日后,我要看到你持剑立于我身侧。”他语气平淡,却比方才的逼迫更令人心头发沉,“现在,你可以拿着它,去尽你的孝悌之心了。”
谢谙接过那枚尚带着晏尘归体温的玉瓶,指尖触及温润玉质,心头却一片冰凉。他不再多言,甚至未再看那高高在上的蛊主一眼,转身便走,背影在空旷大殿中显得孤直而决绝。
三日期限,如同悬顶之剑。
谢初服下药后,呕出几口发黑的淤血,苍白如纸的脸上竟真的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沉沉睡去。谢谙守在榻前,三日未眠,眼底布满了血丝,脑中反复推演着所有可能的路,最终发现,每一条路的尽头,都站着那个漫不经心却又掌控一切的身影——晏尘归。
第四日清晨,天光未亮。
谢谙再次踏入那座森然殿宇。与上次不同,殿中空无一人,只有晏尘归负手立于窗边,望着窗外弥漫的、仿佛永不散去的薄雾。
“时辰到了。”谢谙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透着一股打磨过的冷硬。
晏尘归缓缓转身,目光在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和依旧穿着的那身普通布衣上扫过,眉梢微挑:“你的剑呢?”
谢谙抬眼,眸色沉静如古井:“蛊主既然知晓‘碎雪’,当知它不出则已,出则必见血光。平日护卫,徒手亦可。”
晏尘归盯着他看了片刻,忽又笑了,这次的笑里少了几分戏谑,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兴味。“有意思。”他踱步走近,直至离谢谙仅一步之遥,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微动。“那么,让我看看你的‘徒手亦可’。”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掌风已直劈谢谙面门!速度快得只余残影,带着刺骨的寒意,竟是毫不留情。
谢谙瞳孔骤缩,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腰肢后折如柳,险险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同时右腕一翻,指尖并拢如刀,精准地切向晏尘归的手腕脉门。
晏尘归变招极快,化掌为爪,反扣谢谙手腕。两人在方寸之间闪电般过了数招,衣袖翻飞,带起细微的气流声响。谢谙的招式简洁、高效,没有任何花哨,每一式都旨在格挡与制伏,而非杀伤,但其中蕴含的敏锐与力量,绝非他口中“不善于武”之人所能及。
最终,晏尘归的手掌停在谢谙喉前半寸,而谢谙的指尖,也虚点在他胸口的膻中穴前。
僵持一瞬。
晏尘归先收了势,他低头理了理自己略微凌乱的袖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反应尚可,内力差了些。看来,你这‘无能’二字,自谦得过头了。”
谢谙也收回手,垂眸而立,气息微乱,并未接话。方才交手虽短,却让他真切感受到了晏尘归深不可测的实力,那一掌若落实,他此刻已无生机。
“从今日起,你跟在我身边三步之内。”晏尘归不再看他,径直朝殿外走去,“记住,你的命,你兄长的命,都系于你一身。我若有不测,第一个陪葬的,绝不会是你。”
谢谙沉默地跟上,将那玉瓶小心收入怀中贴身放好,仿佛那是比性命更重的东西。他望着前方那道挺拔却透着邪气的背影,心中迷雾重重。晏尘归武功显然极高,为何偏要强留一个“不善武”的他做护卫?这所谓的护卫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实目的?
殿外雾气氤氲,将两人的身影渐渐吞没,也吞没了这刚刚开始的、危险而诡异的“主从”关系。前路未知,杀机暗藏,他只能步步为营,在这蛊主的棋盘上,寻得那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