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们很复杂》卡罗拉空调滤芯

2、珠玑暗沉

　　林晓的生活，表面上被云昭投入的石子激起了涟漪，但日常的洪流很快又将那点异样冲刷得模糊。她将珍珠和纸条锁进抽屉深处，试图将它们连同那个荒诞的“转世”之说一起封存。只是，有些东西一旦被唤醒，便再难沉寂。

　　语文课上讲到《赤壁赋》，“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她望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曳的树梢，思绪却飘向了更远的、带着咸腥气味的海风，胸口那点暖意便不期然地浮动起来。体育课跑八百米，最后半圈肺部灼痛、双腿灌铅时，一股莫名的力量从深处涌出，推着她超越了极限，第一个冲过终点。陈默扶着膝盖喘粗气，惊愕地看她：“晓晓，你最近……打鸡血了？”

　　林晓只能含糊地摇头，心里却清楚，那不是鸡血，是某种更原始、更磅礴的东西在缓慢苏生。

　　真正的波澜，发生在周五傍晚。她替母亲去海鲜市场买虾，路过一个鱼摊时，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摊主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正骂骂咧咧地将一盆显然是缺氧濒死的小杂鱼倒向垃圾桶。那些小鱼翻着惨白的肚皮，鳃盖微弱开合，死亡的灰败气息扑面而来。

　　林晓的心猛地一揪，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与焦灼攥住了她。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向前一步，脱口而出：“等等！”

　　摊主不耐烦地抬头：“干嘛？小姑娘，这些都死了，不能卖了。”

　　“它们……还没死透。”林晓自己都觉得这话毫无说服力，但她的目光紧紧锁着那些小鱼，胸口那股暖流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奔涌起来，顺着血脉流向指尖。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些小鱼微弱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而她自己，仿佛成了一道可以遮蔽风雨的墙。

　　奇迹就在此刻发生。盆中几条原本已经僵直的小鱼，尾巴忽然轻微地摆动了一下，鳃盖翕动的频率加快了些许。

　　摊主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凑近：“咦？活……活过来了？”他看看鱼，又看看面前这个穿着校服、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女，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林晓自己也愣住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不忍心。那股力量并非受她主动驱使，更像是源于她本能的情緒共鸣。她匆匆付了虾钱，几乎是逃离了市场，心跳如擂鼓，指尖还残留着那种奇异的温热感。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云昭说的，可能不全是疯话。

　　周末，她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前往邻市海滨的公交车。她需要确认一些事情。沙滩上游客如织，海浪一遍遍冲刷着岸边的礁石。林晓避开人群，沿着礁石群慢慢走着，感受着海风拂面，体内的暖意似乎与这片大海产生了某种和谐的共振。

　　就在她放松心神时，一个略带嘲讽的清脆女声突兀地响起：

　　“啧，我当是谁引动了这片水域的灵机，原来是个刚醒壳的小蚌精，连自己的珠子都捂不严实。”

　　林晓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块最高的礁石上，坐着一个穿着时髦短裙、蹬着马丁靴的少女。她看起来年纪与林晓相仿，梳着高马尾，发梢挑染了几缕张扬的蓝色，正晃着腿，手里抛玩着一枚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泽的贝壳。少女的眼神锐利，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林晓。

　　林晓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戒备起来：“你是谁？”

　　“霓华。”少女跳下礁石，动作轻盈得像片羽毛，落地无声。她走近几步，目光精准地落在林晓锁骨下方——那里，隔着衣物，珍珠吊坠正散发着只有特殊存在才能感知的微光。“看你这一身水汽灵光，是南海那边的小辈？不对……”她吸了吸鼻子，像是在分辨空气中的味道，眼神渐渐从漫不经心转为惊异，“你这气息……怎么还沾着人间烟火愿力？这么驳杂，还能醒过来？”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林晓听得云里雾里，但“人间烟火愿力”几个字，让她瞬间联想到了云昭提到的“香火”与“转世”。她强作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霓华嗤笑一声，绕着她走了一圈：“装傻？你身上那点遮掩，骗骗凡人还行，在我龙宫……在我面前，可不够看。”她似乎说漏嘴了什么，立刻改口，但“龙宫”二字，已如惊雷般炸响在林晓耳边。

　　龙宫？难道这个看起来像不良少女的家伙，是……龙女？

　　霓华不再纠缠身份问题，反而用贝壳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有意思。这年头，像你这样还能带着本源灵物在人间行走的‘异数’可不多了。喂，小蚌精，提醒你一句，收敛点。可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有些老古板，最看不得你们这种……嗯，‘非正规’的存在。”她说完，也不等林晓回应，转身潇洒地挥了挥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礁石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海风依旧，涛声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林晓知道不是。她低头，看着不知何时被自己紧紧握在手中的珍珠吊坠，它正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晕。

　　云昭的信使身份，霓华疑似龙女的突兀出现……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和莫测。而她这个所谓的“妈祖转世”，似乎才刚刚踏入一个隐藏在寻常表象下的、波澜壮阔的陌生领域。她的历劫，或许早已在她无知无觉时，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