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秋冬》嘻哈大帝

3、表白

　　唐惜雯攥着书包带站在观海家楼下时，指尖还在反复摩挲口袋里那只绿色千纸鹤——翅膀上用黑色马克笔描的篮球图案被摸得边缘发毛，内侧用铅笔写的“明天生日开心”却依旧清晰。抬头望上去，三楼的窗户亮着暖黄的灯，风裹着奶油的甜香飘下来，混着隐约的笑声，让她原本平稳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
　　九月末的傍晚，天已经黑得早了，巷口的路灯刚亮起来，暖橙色的光把梧桐叶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像铺了层碎金。唐惜雯深吸了口气，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里面装着给观海的生日礼物，是她攒了半个月零花钱买的手账本，封面印着观海最爱的星黛露，内页还夹了几张她画的小插画，有观海上课偷吃糖的模样，有路杏野打球时摔倒的糗态，还有她们三个在操场看夕阳的剪影。
　　刚抬手要按门铃，门就“咔嗒”一声从里面拉开。观海穿着件印满小雏菊的粉色围裙，手里还攥着半袋没开封的裱花嘴，右脸颊沾了点白色奶油，像只偷喝了牛奶的猫：“惜雯！你总算来了！路杏野半小时前就到了，现在正跟我妈在厨房抢打蛋器呢！”
　　唐惜雯跟着她往里走，玄关处摆着双熟悉的白色运动鞋，鞋边沾了圈浅褐色的泥土——不用想也知道，是路杏野又绕去巷口那家花店了。上次观海随口提了句“小苍兰的香味好好闻”，他就天天放学绕路去花店问，连花店老板都记住了这个“总蹲在门口看小苍兰”的男生，昨天还跟唐惜雯说：“那个穿灰衣服的小子，今天终于买了束小苍兰，说是要送朋友生日。”
　　“唐惜雯！这里这里！”客厅沙发上，路杏野举着个没吹满气的蓝色气球朝她挥手，气球上印的“生日快乐”四个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他用马克笔瞎画的——笔尖太粗，“乐”字的竖弯钩都画到了气球边缘，快要破了似的。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连帽衫，帽子边缘还沾着片小苍兰的花瓣，见唐惜雯盯着花瓣看，耳朵悄悄红了，赶紧伸手把花瓣摘下来，胡乱塞进了口袋里，声音有点含糊：“刚才帮阿姨搬花的时候蹭到的，不是故意的。”
　　“谁管你是不是故意的。”观海把围裙解下来扔在沙发扶手上，伸手去抢路杏野手里的气球，“我妈说蛋糕胚已经烤好了，让我们赶紧去裱花！你别在这儿玩气球了，再玩蛋糕都要凉了！”
　　路杏野赶紧把气球往沙发缝里一塞，跳起来跟在观海身后往厨房跑，跑了两步又回头，朝唐惜雯眨了眨眼：“快来，给你留了裱花袋，咱们一起给观海画个丑蛋糕！”
　　唐惜雯忍不住笑了，跟着走进厨房。观海妈妈正站在料理台旁，手里拿着抹刀给蛋糕胚抹奶油，见她进来，笑着朝她招手：“惜雯来啦？快过来坐，刚煮的橘子水在桌上，趁热喝。”料理台上摆着个八寸的蛋糕胚，奶油抹得不算平整，边缘还沾着点面粉，旁边放着三袋裱花袋、一盒彩色糖珠，还有一小束用玻璃瓶装着的小苍兰，淡紫色的花瓣舒展着，香味清清淡淡的，刚好盖过了奶油的甜腻。
　　“阿姨，我来帮您吧。”唐惜雯放下书包，伸手去拿裱花袋，却被观海一把拉住：“别别别，让路杏野来！他刚才说要给我画个‘全世界最酷的生日蛋糕’，我倒要看看有多酷！”
　　路杏野清了清嗓子，拿起一袋巧克力色的裱花袋，摆出一副很专业的样子：“看好了啊，我要画个篮球，旁边再画个星星——观海你不是喜欢星星吗？”说着就低头往蛋糕上挤，结果手一抖，巧克力奶油歪歪扭扭地在蛋糕上画了个圈，像个不规则的轮胎，逗得观海直笑：“路杏野，你这是画了个车轮子吧？还篮球呢，我看像个发霉的面包！”
　　“才不是！”路杏野急了，又挤了点奶油想补救，结果越补越糟，最后蛋糕上堆了一团黑乎乎的奶油，活像个小土堆。观海妈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行了行了，别补救了，让惜雯来画吧，惜雯画画好看。”
　　唐惜雯接过裱花袋，先挤了一圈白色的奶油花边，然后用黄色奶油在蛋糕中间画了个小小的星星，星星旁边画了三个牵手的小人，一个扎着高马尾（是观海），一个留着短发（是路杏野），还有一个戴着眼镜（是她自己），最后在小人旁边挤了行小字：“观海的17岁，我们都在。”
　　“哇！惜雯你太厉害了！”观海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想去碰蛋糕上的小人，却被妈妈拍了下手背：“别碰，等会儿还要放糖珠呢。”路杏野也凑过来看，看着那三个牵手的小人，嘴角忍不住往上弯，小声说：“画得真好，比我那个车轮子好看多了。”
　　唐惜雯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他赶紧移开视线，伸手去抓糖珠：“我来放糖珠！我要把星星周围都放上！”说着就抓了一把彩色糖珠往蛋糕上撒，结果撒多了，糖珠滚得满蛋糕都是，连小人的脸上都沾了两颗，观海笑着抢过糖珠盒：“你别撒了，再撒蛋糕都要甜齁了！”
　　四个人闹闹腾腾地把蛋糕做好时，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观海妈妈把蛋糕放进冰箱冷藏，然后端上了刚做好的菜：可乐鸡翅、番茄炒蛋、糖醋排骨，还有一碗观海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好了，先吃饭，等会儿再切蛋糕。”观海妈妈解下围裙，坐在餐桌旁，看着三个孩子，眼里满是笑意，“你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在一个班，真好。”
　　唐惜雯坐在观海旁边，路杏野坐在她对面。吃饭的时候，路杏野总往她碗里夹菜，一会儿夹个鸡翅，一会儿夹块排骨，观海看在眼里，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唐惜雯，挤了挤眼睛，唐惜雯的耳尖悄悄红了，赶紧低头扒饭。
　　“对了，惜雯，你书包里装的是什么呀？是不是给我的生日礼物？”观海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盯着唐惜雯的书包。唐惜雯赶紧放下碗，把书包拉过来，从里面拿出那个印着星黛露的手账本：“嗯，给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观海接过手账本，迫不及待地翻开，看到里面的小插画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哇，这是我上课偷吃糖的样子！你怎么画得这么像？还有这个，路杏野打球摔倒，哈哈哈，太丑了！”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是去年夏天，她们三个在操场看夕阳时拍的，照片里观海举着个冰淇淋，路杏野比着剪刀手，唐惜雯站在中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惜雯，我太喜欢了！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观海抱住唐惜雯，声音有点哽咽，“谢谢你。”
　　“谢什么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唐惜雯拍了拍她的背，心里暖暖的。路杏野坐在对面，看着她们，也笑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观海：“还有我的礼物，你也看看。”
　　观海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星星，星星中间刻着一个“海”字。“路杏野，你什么时候买的？”观海拿起项链，指尖轻轻摸着吊坠，声音有点惊讶。“就……就上次跟你去逛街，看到你在珠宝店门口看了好久，就记下来了。”路杏野挠了挠头，耳朵又红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观海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真好看，谢谢你，路杏野。”
　　吃完饭，观海妈妈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插上十七根蜡烛，关上了客厅的灯。蜡烛的光摇曳着，映在三个人的脸上，暖融融的。“快许愿，观海。”唐惜雯笑着说。观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许了什么愿呀？”路杏野好奇地问。
　　观海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唐惜雯，又看了看路杏野——她的愿望很简单，希望她们三个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希望明年的生日，她们还能这样一起过。
　　切蛋糕的时候，观海特意把画着三个小人的那一块分给了唐惜雯，把画着“车轮子”的那一块分给了路杏野：“路杏野，这是你画的，你自己吃。”路杏野接过蛋糕，看着上面黑乎乎的奶油，无奈地笑了：“行，我自己吃，谁让这是我画的呢。”
　　唐惜雯吃着蛋糕，甜丝丝的奶油在嘴里化开，心里也甜甜的。她想起口袋里的千纸鹤，那是昨天放学时，路杏野偷偷塞给她的，说：“明天观海生日，你要是紧张，就摸一摸这个千纸鹤，我画了篮球，跟我上次赢比赛的那个篮球一样，能给你勇气。”当时她还笑他幼稚，现在摸了摸口袋里的千纸鹤，忽然觉得很温暖。
　　吃完蛋糕，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演的是一部老掉牙的青春电影，里面的男女主角正在操场散步，男生给女生折了一只千纸鹤。观海忽然说：“哎，你们还记得吗？小学的时候，路杏野也给我折过千纸鹤，结果折得太丑了，被我笑了好久。”
　　路杏野脸一红，反驳道：“那时候我才八岁，能折出来就不错了！再说了，我现在折得可好看了！”说着就站起来，“我去拿纸，给你们折一个看看！”
　　他跑到书房，拿了几张彩色的纸，坐在沙发上折了起来。唐惜雯凑过去看，只见他手指灵活地翻动着纸张，不一会儿，一只蓝色的千纸鹤就折好了，翅膀上还画了一颗小小的星星。“你看，是不是比小时候好看多了？”路杏野把千纸鹤递给观海，又拿起一张绿色的纸，开始折第二只。
　　唐惜雯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想起昨天他塞给她千纸鹤时的表情，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蛋糕叉，上面还沾着点奶油，悄悄舔了舔，甜到了心里。
　　路杏野折好第二只千纸鹤，是绿色的，翅膀上画了个篮球，跟唐惜雯口袋里的那只很像。他犹豫了一下，把千纸鹤递给唐惜雯：“这个……给你，刚才看电影里说，千纸鹤能带来好运。”
　　唐惜雯接过千纸鹤，指尖碰到他的手指，有点凉，却让她的心跳又快了半拍。她抬头看他，他正看着她，眼睛里映着客厅的灯光，亮晶晶的，像装着星星。“谢谢你，路杏野。”她小声说。
　　“不用谢。”路杏野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很可爱。
　　观海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偷偷笑了——她早就看出来了，路杏野对唐惜雯不一样，唐惜雯看路杏野的眼神也不一样，只是他们两个都太迟钝，还没发现而已。她拿起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片，照片里，唐惜雯拿着绿色的千纸鹤，路杏野看着她笑，蜡烛的光还没完全散去，暖融融的，刚好把他们两个框在里面。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唐惜雯要回家了，路杏野说：“我送你吧，晚上天黑，不安全。”观海笑着推了他们一把：“快去快去，路上小心点。”
　　两个人走在巷子里，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有时候靠得近，影子就叠在了一起。路杏野手里拿着个手电筒，照在前面的路上，小声说：“刚才观海许的愿望，你知道是什么吗？”
　　唐惜雯摇摇头：“不知道，她没说。”
　　“我猜，她肯定是希望我们三个永远都是好朋友。”路杏野说，“其实我也有个愿望，希望明年的生日，我们还能一起过，以后每年的生日，都能一起过。”
　　唐惜雯停下脚步，看着他。路杏野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手电筒的光落在她脸上，他的声音有点紧张，却很认真：“唐惜雯，我……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跟你一起看很多次夕阳，一起折很多千纸鹤，一起过很多个生日的那种喜欢。”
　　唐惜雯的心跳一下子就乱了，她攥着口袋里的千纸鹤，指尖都在发抖。她看着路杏野，看着他紧张得发红的耳朵，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笑了，小声说：“我知道，我口袋里的千纸鹤，我看到了，你在里面写了‘我喜欢你’，不是‘明天生日开心’。”
　　路杏野愣了一下，然后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你……你看到了？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怕你不喜欢，就改了……”
　　“我喜欢。”唐惜雯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路杏野，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路杏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唐惜雯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他赶紧用两只手捂住：“那……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给观海过生日，一起折千纸鹤，一起看夕阳了？”
　　“嗯。”唐惜雯点点头，靠在他身边，看着巷口的路灯，看着飘落的梧桐叶，心里暖暖的。
　　他们走了很久，快到唐惜雯家楼下时，路杏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她：“这个给你，草莓味的，你喜欢吃的。”唐惜雯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跟刚才的蛋糕一样甜。
　　“我上去了。”唐惜雯站在楼下，看着路杏野。
　　“嗯，上去吧，记得早点睡觉。”路杏野说，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早上，我在学校门口等你，给你带早餐。”
　　“好。”唐惜雯点点头，转身往楼上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路杏野还站在那里，朝她挥手。她笑了，转身继续往上走，口袋里的千纸鹤被她攥得紧紧的，翅膀上的篮球图案，好像也变得更清晰了。
　　回到家，唐惜雯把千纸鹤放在书桌上，旁边放着路杏野刚送她的蓝色千纸鹤，还有观海的生日礼物手账本。她打开手机，看到观海发来的消息，是刚才拍的那张照片，还有一行字：“祝我的两个好朋友，永远开心，永远在一起。”
　　唐惜雯笑着回复：“谢谢你，观海，生日快乐。”
　　然后，她拿起手机，给路杏野发了条消息：“路杏野，今天的生日，我很开心。”
　　很快，路杏野就回复了：“我也是，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想让你开心。”
　　唐惜雯放下手机，看着书桌上的两只千纸鹤，嘴角忍不住往上弯。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千纸鹤上，翅膀上的篮球和星星，好像在月光下闪着光。
　　她想起小时候，他们三个在操场上放风筝，观海的风筝飞得最高，她的风筝线断了，路杏野跑了很远，帮她把风筝捡回来；想起初中时，她发烧请假，路杏野每天放学都把作业带给她，还帮她补课；想起高中时，她在篮球场上看路杏野比赛，他赢了比赛，第一时间就朝她跑来，笑着比了个耶……原来，那些细碎的时光里，早就藏着喜欢的痕迹。
　　唐惜雯趴在书桌上，看着千纸鹤，慢慢睡着了。梦里，她和路杏野、观海一起，在操场上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很高，天空很蓝，阳光很暖，他们的笑声，飘了很远很远。
　　第二天早上，唐惜雯走到学校门口，就看到路杏野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看到她来，笑着朝她挥手：“惜雯，这里！”
　　她走过去，接过早餐，跟他一起往教学楼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梧桐叶落在他们脚边，发出轻微的“咔嚓”声。路杏野牵着她的手，手指很暖，她的心里，也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