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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自学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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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深觉背后的阴寒一截一截地爬上脊梁骨,桉久将她口中的布拿掉,青鸾犹豫了起来,司景熹的目光就没离过扇子,笑道,“你以为你的同伴回来救你?这四周全是我的暗卫,他们进不来的。”底下还是没有传来青鸾的回答,“桉久,蛊虫带了吗?”
桉久愈发兴奋,“带了带了。”他从身上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在青鸾身上的比划着,“撒在哪里好呢?”
“脸上。”司景熹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说的是喝水一般的小事。
青鸾立刻色变,桉久点了点头,“好主意。”
眼看着盒子离自己越来越近,青鸾脸上的肉开始抖了起来,“别过来,我说,”桉久得逞地笑了笑,司景熹连眼皮都不抬,“我只知道,桂县中刘氏医馆每个月会有人上山采药,便是那个时候拿到金条,将它交给谢辰,谢辰再带给我。”
桉久问道:“你拿给谁?”
“秦王。”
自从进门之后,冯珩一言不发端坐在那里,将捆着的谢辰丢在地上,自顾自地品着县令薛辉的雨前龙井。
薛辉站在一旁,后背早就汗湿了,冯珩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这时一个静思走了进来,将一张纸呈给了冯珩,又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冯珩嘴角微扬,眼中含着和煦的笑意,看向跪在地上的谢辰,谢辰不自觉抖了一抖,“谢辰颠倒黑白,导致不少清白之人被冠以罪名,收受贿赂,藏了不少金条在外室青鸾处,如今青鸾已经招供,谢辰,你还有何辩解?”
谢辰怔怔地看着冯珩,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微张。向来能言善辩的他,很少有这种不知所措的时候,薛辉喝道,“好你个谢辰,枉我如此信任你,你居然诬良为盗,使得不少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有想过你家中的老母妻子?”
薛辉的话似是给了谢辰重重的一击,看来,自己已经是弃子了。
“是,我的确收受贿赂,冤枉好人。”谢辰几乎没了说话的力气,他小小蝼蚁,如何能撼动大象?
冯珩道:“你既认罪,便将他关进县衙大牢,你的案子牵连甚多,我会写封奏疏告知官家。”
薛辉听到将其关入牢里,心中暗喜,如此自己便有许多机会可以了结他。可冯珩后面那一句告知官家,却让他的心跌入万丈深渊,这不摆明告诉他,谢辰直着身子走进去,还得全须全尾地走出来,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
顾念安跟随着秋荣回到了田庄。一路上她便想好了法子,让秋荣自己去见秋老爷,自己直接把秋香拉了过来。
跟秋香说话可比跟秋荣省心省力多了。
“小姨,今日我原本是打算找到外室,跟她好好盘算一下,告诉她去谢辰面前闹,争个正经娘子做,可不巧,路上遇到了冯珩,当今的大理寺少卿,看样子,谢辰应该是犯了案的,我寻思,那个外室应该不是简单角色。”
秋香身子一软,“你的意思是,我可能会被抓起来?”
“可你又确实是被蒙在鼓里。”顾念安正是担心这个,“不过,冯珩是我堂姐的表哥,虽然绕着好几个弯,我在想若是祖母出面,这事有门。运气好的话,或许还可以拿到和离书。”
“可是你祖母会答应吗?”秋香认为,能让大理寺少卿这么悄无声息地过来抓人,保不齐是大案子。
“这个案子应该不简单,如今你住在田庄,又是我的小姨,若是牵连甚广,不单单是你,我们恐怕也得被查。日后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说不定会影响到在朝为官的大伯。没有什么比顾氏的荣耀更重要了,这就是我的祖母。”
秋香晓之以情,顾念安动之以理,顾老夫人明白其中的厉害,说事不宜迟,早就让人请冯珩过来了。话音刚落,便有人来通传。
男子逆光而来,不缓不急,容貌昳丽,就连美好的春光都黯然失色。顾念安前面刚因为谢辰对帅哥祛魅,见到冯珩后光速打脸,继而反思自己,不能一棒子打死一群人,帅哥极具观赏价值,看多了对眼睛好。
“见过老夫人。”冯珩行的是晚辈对长辈的礼。
“我记得上次见你,你还只是念安这般年龄,如今都这么大了,长得愈发俊秀。”顾老夫人眼睛就没离过冯珩,“家中你父亲母亲可安好?”
“一切安好。”翠竹将茶呈上,冯珩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我从前就觉得你天资聪颖,日后定然有所作为,果然不错,”顾老夫人一夸便停不下来,“你可是天朝开朝以来,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我听念瑶说,大半个都城的小娘子都想嫁给你。”
顾念安与其余的人保持这同一表情,暗道,祖母,你这铺垫也太长了吧。
冯珩笑得愈发客气,“顾老夫人谬赞了。”
顾老夫人也不是个傻,开始拐入正题,“听闻你来桂县,是在办案子,好巧不巧,抓的人是念安的小姨夫。”
“是吗?人刚抓到县衙,还没来得及查清,”冯珩顺着顾老夫人的眼光看向秋香,秋香立刻站了起来,“大人,我是谢辰的妻子,只是,他整日都不归家,我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只知道他自从成亲之后不久便经常不归家,有时候在家里写什么东西也都藏着不让我知道。”
“那你可知,他平日里都去见什么人?”
秋香回忆道,“我一开始,怀疑他养了外室,确实有跟踪过,也有向邻里打听过,他一般都去县衙,或者有时候去帮人写诉状。”
“那他经常去刘氏医馆吗?”
“去啊,”秋香低下了头,“每次将我打得遍体鳞伤,就是请刘氏医馆的人过来。”
“你自己的父亲是个郎中,你为何不让自己的父亲来?”
秋香无奈地笑了,“一开始,是怕父亲担心,后来,谢辰不让。大抵是怕被我父亲知道吧。”
“那他请郎中来帮你看完伤之后呢?”
“他便借口送郎中回去,彻夜不归家。”秋香从冯珩的脸上看不出端倪,只得小心询问,“谢辰,他是犯了什么事?”
“他似是与刘氏医馆有勾结,是不小的罪名。”
这时顾老夫人开口了,“可是,这秋香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你看能不能……”
“若要撇清关系,首先得确定此事与她确实无关。”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顾念安问道,“大人,那要多久才能确定?要如何才能确定?”别是谢辰的事情越挖越多,等会是个株连九族的罪名,到时人家可不管你知不知道。
冯珩看向顾念安,眼中透露着一丝威势,“但凡查案,自然是讲求证据。”
“人证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请大人去询问我小姨的婆母,看我小姨与谢辰的关系如何?”顾念安从前也不是查案的,如今若要证明,照谢辰说的,佩儿不可信,那么他老母呢?母亲定然是维护儿子的。去问她,若是能从她只言片语中得出小姨平日与谢辰接触不多,那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冯珩笑道,“适才过来,便已经差人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大人英明。”顾念安这下也不好说什么了。
冯珩打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屋内瞬间陷入沉寂。秋香担心地看向顾念安,顾念安轻轻地拉着她坐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示意秋香别自乱阵脚。顾老夫人则是端起茶盏,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茶。
冯珩将这些细小的动作收归眼底。
他很喜欢观察别人,往往在一些不经意细节中或许意想不到的收获。
就在顾老夫人放下茶盏之后,静思走了进来,“公子,按照您的吩咐,我将谢辰的母亲抓到牢里,谢辰哭得一塌糊涂,果真吐了不少东西,他利用殴打谢夫人,让刘氏医馆的刘金到府上为其疗伤,对外只说是寻求子的方子。借机与刘氏医馆接触甚多且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冯珩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如此说来,谢夫人与这件事当真没关系了。”
秋香绷直的身体解绑似的松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那可正是太好了。”顾老夫人松了一口气,暗叹这冯家不愧是世代做官的,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压得人喘不过气,她留意到秋香全身一直哆嗦,至于她的外孙女,一直呆呆的坐在那里,让人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顾念安道:“那敢问大人,可以让谢辰写和离书吗?”怎么大家还没说这件最重要的事情?
冯珩与顾念安对视许久,顾老夫人直起身子,正欲开口责怪顾念安,他才开口,“可以。”
顾念安笑着看向秋香,秋香觉得如梦幻中不真实。从前被谢辰殴打的时候,无数次想过和离,甚至想过让他休妻,然则一来谢辰不答应,二来父亲也不会接纳,便就此作罢。原以为此番谢辰的大麻烦会殃及自身,没想到因祸得福,能顺利拿到和离书。
“这位,想必就是念瑶说的,要和德真一起念书的念安吧。”冯珩的目光从顾念安身上挪开,看向顾老夫人,“如今一见,只觉得是个胆大心细,伶牙俐齿的小娘子”
这听起来不像是夸学生的词。
顾老夫人笑笑,意识到这是在发好人卡,冯珩果然没有停顿很久,接着道,“只是我的妹妹生来胆小,不善与人接触。只怕不能与顾娘子一道念书了。”
顾念安心中明白,冯珩早就料到她们想要讨和离书,明明可以轻易拿到的,刚刚一时说要调查,说一句断一句,也不过是想告诉她们,在找庄学究做夫子这件事在他面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顾老夫人愣了一下,惋惜地看向顾念安,道,“如此,便可惜了。”
顾念安点了点头,“如此便不好强人所难了。”行了,本来也不指望你,把头转过去,别看她了。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让谢辰写和离书。”冯珩起身,像顾老夫人行了礼,便离开了。
顾念安望着冯珩挺拔的背影,暗叹,这就是权力吧。
有些人如天上云,有些人如地上泥。
有权之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将他们的努力毁于一旦。
罢了,此路不通,那就重新规划路线。这个时代的人读书识字的不多,但天底下有文化应该不会真的只剩庄学究一个吧。
“念安,我累了,你先跟你小姨回房吧。”
“是,祖母。”顾念安笑得甜美,拉着秋香离开了。
门一关上,顾老夫人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看得出来,念瑶很努力地帮忙说话了。”念瑶还是和以前一样,团结弟妹,不藏着掖着,“冯珩向来护着他的妹妹,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翠竹扶着她起身,“上次新得的那支墨条,送与念瑶吧,当作鼓励她为妹妹如此费心。”
“可是,老夫人不是打算将它送与顾二小姐吗?”
“念安不拘于这些用物,念瑶恰恰喜欢,送东西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日后再寻些别的给念安就是了。”
秋香脱离苦海,只是她明白,这是用顾念安念书的机会换来的,“念安,那个庄学究我略有耳闻,你是因为我才……失去了这个夫子,是我对不起你。”
顾念安打趣道,“小姨倒是不会跟舅舅一样,说什么女子识字便好,无需读太多书。”可惜确实可惜,不过,原先她也是一个毕业的女大学生,工作的时候考证全靠自学,如果找不到夫子,那便自学咯,能学多少学多少。
“秋荣?”秋香摇了摇头,“他没什么脑子,读书读不会,学医也不行,幸亏你跟着父亲学医,否则济世堂早晚都得关门大吉。你别听他的,男的要读书,女子更要读书。”
看来,秋香的观念和秋老爷一样,认为女子读书可以明事理,知好歹,日后也不会受人欺负。这就是顾念安与秋老爷走得更近的原因,她的祖母对于读书只用于为自己谋得繁花似锦的前程。
“小姨,你今后打算去祖父的医馆里帮忙吗?”顾念安记得秋老爷说过,秋香未出嫁前,都是她在算账,嘴又厉害,常常能拿到又好又便宜的药材。
“也好。”秋香伸了个懒腰,咕哝道,“你就不能让我休息几天吗?”
“好好好。”正巧秋香的房间已经到了,顾念安道:“进去吧,好好休息一番,我先去济世堂了。”
“你不跟我一起吃饭吗?”秋香皱眉,“县城里面,也就刘氏医馆的生意最好,别家生意若想要好,都会被他们闹到没生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