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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直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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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安一个机灵,“英国公,多谢您的好茶,我有些累了,真的得回去了。”原本想说不打扰他休息,可他看起来精神抖擞,是以话锋一转,她便说自己累了。
其实这未必就是推脱。她真的累了,心累。
“好,回去之后注意身子。”司景熹就像一个邻家哥哥关心隔壁小妹一般,仿佛刚刚谈论酷刑的不是他一样。
顾念安如获大赦一般,起身出门连口气都不喘的。
“是秦王。”桉久确认顾念安走出院门之后,开口道。
“秦王?”司景熹冷笑,原来萧北榆站的是秦王,就说嘛,萧北榆一党老是和太子党不对付,图什么?看来他猜得不错。
司景熹将桌上药盏里的药一饮而尽,“金矿被封,萧北榆只怕是有大动作了,让人盯着他们。”
“是。”
“去查顾念安从都城到桂县以及到槐县所有有关的事情,一有消息立刻回我。”
“是。”
顾念安无力地走在路上,暗道跟司景熹相处可真累真复杂,顿时灵光乍现,这厮不会以为是自己给他下毒吧?顾念安只觉得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
冯书臣呆在冯珩房里,百无聊赖,不久之后便听到了敲门声,暗道顾念安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英国公没怎么为难她嘛,一开门,发现是顾念瑶。
“念瑶妹妹,你脚伤没好,怎么出门了?”冯书臣伸手就要去扶她,定睛一看,发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你哭过了?遇到什么事情了?”顾念瑶本就生得惹人怜爱,如今梨花带泪,更是惹得冯书臣心疼不已。
“我听闻昨夜,太子殿下上山剿匪了?”顾念瑶昨日爬山,回房之后觉得体力不支,再加上脚崴了,昨夜睡得特别沉,今日也比往常还要晚起。
“是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平日里八面玲珑的顾念瑶难得愠怒道。
“我不知道啊。”冯书臣莫名有些心虚。
“那你怎么上山了?”顾念瑶追问道。
“我……是顾念安发现那个师爷形迹可疑,拉着我去的。”
“然后呢?”
“然后就发现沈观是要杀英国公,我们就救了他。不过,最后还得靠哥哥带兵过去才能完全取胜。”
顾念瑶身子有些支持不住,这些日子,她不惜违逆父亲的意思,甚至连平时无人敢惹的冯珩都撕破脸皮了,为的就是自己能够得太子赏识。她羡慕萧姝,其父见她有才能,便向官家举荐,让她跟随着司老将军上战场,军功累累,都城内谁不仰慕,谁不尊敬?
她也想像萧姝一样,走出宅门,一展宏图。可是她的父亲,胆小如鼠,生怕得罪朝中权贵,不敢举荐,她可是都城第一才女啊,凭什么当笼中雀?!
结果,还是不能如她的意。
冯书臣总算明白了顾念瑶的意思,“念瑶妹妹,事出突然,我和念安原本都不知道太子上山,更不知道,那个师爷最终是要去对付英国公的呀。”
“我明白,刚刚是我失态了,”顾念瑶很快换上了无可挑剔的微笑,“不怪别人,怪我自己运气不好。”既然让顾念安得了这个功劳,自己作为她的姐姐,多少能沾上一点光,加上是自己引荐她来的,应该还有机会。
冯书臣看她焉了下去,更是让人不禁自责为何要如此让她伤心,安慰道,“瑶妹妹,你别伤心了,”顿时热血上头,“我和安妹妹救了英国公,既然姨夫不帮你说话,我便让安妹妹去试试,找英国公说说看。”
此时赶来的顾念安:???你自己怎么不去找那鬼见愁说啊?
顾念瑶眼神一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听闻司景熹虽行事狠辣,却恩怨分明。
从前司景熹的母亲病重,萧姝曾助婢女帮其找御医,虽然最终无力回天,但司景熹却将恩情记了下来。
萧姝在几年前的南境之战时,大军在密林里中了瘴气,无人能营救成功。恰巧司景熹在附近查案,听闻此事,不顾性命危险将她背出山林。又让自己身边的医士为萧姝救治,用了不少珍惜药材才将其救回。
南境是块难啃的骨头,多少将军在此地都吃了败仗。经司景熹的指点,萧姝最终打败了南境的大军,结束了天朝与南境数十年的缠斗,一战成名,从此有了个“常胜将军”的称号。
两人的事迹也被传成佳话,在都城的酒馆茶馆里日日讲述,官家激动地就要为两人下旨赐婚,结果被英国公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只说是为了还当日的恩情而已。
冯书臣救过司景熹一次,顾念安与冯书臣适才又救了他一次。或许能去碰碰运气,有他相助,自己定然能当上东宫的女官。
顾念瑶瞥见顾念安正朝这边走过来,从冯书臣怀里抽开手,亲切地拉着顾念安,“安妹妹,你和书臣哥哥救过英国公,你可愿帮我在他面前说说,让我入东宫当女官。”
顾念瑶本就生得貌美,此刻明媚的眼睛里一闪一闪,晃得人脑子晕乎乎的,别说是男的,她一个女的都要任她差遣了。
顾念安一字一句道,“我想问你,你为何一定要当东宫的女官?”
顾念安虽然长得不太聪明,到底是加起来快四十岁的女人了,且她原本走的就不是泼妇路线,这种柔中带锐的法子她最擅长。是以,在她看来算是比较好声好气的商量在冯书臣和顾念瑶看来,就像是质问。
顾念瑶怯怯地看了冯书臣一眼,冯书臣也被唬住了,不过他告诉自己,顾念安的年纪比他还小,自己怕她算什么事啊。
“安妹妹,你和念瑶好歹也是姐妹,本该互助的,再者,就是去试一试,没必要把话说成这样吧。”
这是道德绑架还说她态度不好。顾念安差点笑出声,从前工作的同事经常用这一套对付她,她都有经验了,笑道,“她让我帮忙,难道我连问清楚她做事的意图都不行吗?再说了,说成这样不好,那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说,才算好呀?”顾念安语速缓慢,这样的气势才是最足的。
她没去看冯书臣,而是定定地看着顾念瑶,顾念瑶深吸一口气,直视顾念安的眼睛,“从前有一次宴会,我在梅林里面不小心摔破了皮,还迷路了,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我在林子里面一直哭,直到我后来遇到了萧姝,她将我从林子里带出,可我还是很难过,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顾念瑶看向顾念安身后的花圃里面盛放的紫薇花,“当时,萧姝姐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只会慌乱道别哭了没事的,那时我气急,说换做是你,你哭不哭?她坦然地摇了摇头,说她从小到大磕磕碰碰多少次,还将她手臂上的伤疤给我看,还告诉我,外面比我惨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我一直待在闺阁娇养,不知道罢了。”
“当时她打了很多胜仗,我略有耳闻,便问她,那外面有比你厉害的人吗?她果断道,有,无数。从那时起,我便想要走出家里一进一进的院子。冯珩哥哥说,站的高看得远,我也想要看得远,从那时起,我就想要当上太子的女官。”
顾念瑶眼睛里全没了平时的故作柔弱,反倒多了些生机勃勃的朝气,顾念安道,“单靠姐姐自己,不能当女官吗?”
顾念安摇了摇头,“几乎没有可能,我能想到的唯一法子就是跟着太子上山剿匪立功。”
“姐姐此言差矣,”看来顾念瑶甚是仰慕萧姝,连从官的投名状都模仿,“姐姐并未带过兵,战场上瞬息万变,恐弄巧成拙,这次不去也好。”
“我又没有试过,未必就会失败。”顾念瑶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连试都不敢试的懦夫。
“不错。”顾念安暗叹,这顾念瑶果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勇气是有的,不过用错了地方那就叫莽撞了,“我的意思是,既然这条路你没机会走,那你该找别的路。”人总不能在一条路上徘徊。
“什么路?”
“你自己想,不过我认为,既然是要毛遂自荐,最重要的是扬长避短。”她和顾念瑶就认识几天,哪里知道她适合什么。
顾念瑶茅塞顿开,的确,只要太子还在这里,她就还有机会,遂会心一笑,“我知道了。”说完便一跳一跳地回到房里。她必须现在回房,静下心来,从长计议。
冯书臣是顾念瑶的护花使者,见状欲赶紧上前去,“念瑶妹妹,你慢点,我扶着你吧……哎哟你干嘛?”顾念安拉住他的衣袖,努力扯动嘴角,“表哥来了。”说好的一起挨骂,你可别耍滑偷溜。
冯书臣和顾念安齐齐地看向远门站着的挺拔的身影,齐齐倒吸一口气,面面相觑,两脸愁容。冯珩的气质是清冷那一挂的,就连他有时随意的关心都显得不够亲近,此刻更是降到冰点。
顾念安想起他在刑房对着沈观的伤口上撒盐,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不过也是,人家年纪轻轻就当上大理寺少卿,没点手段是不行的。有道是做人不狠,地位不稳。
“你俩站在门口干什么呢?”冯珩径直走近房里,顾念安和冯书臣都不敢出声,默默跟上。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冯珩往上首一坐,更有种开堂审讯的既视感。
顾念安和冯书臣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还没有理解对方眼神想表达的意思,冯珩好像先懂了,“不用商量了,实话实话就好。”
顾念安朝着冯书臣点了点头,冯书臣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与冯珩听。而冯珩听完之后也提问了一个跟司景熹一样的问题。
冯书臣正欲开口,冯珩抬手打断道,“让念安说。”
有了刚刚司景熹的提审做预热,面对冯珩的询问也就轻松了许多,冯珩疑惑道,“直觉?”
顾念安点了点头。
冯珩相信顾念安有这个能力,单看她刚刚劝顾念瑶就知道了。不过此次行动还是太过冒险,他总是要训斥一番,否则他俩怎么看都是一天三顿打的料,不出几日,天都能捅出窟窿了。
“念安,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知道,此次引你前去是因为直觉,但是能成事,靠的是运气。”听闻当时对付司景熹的除了沈观的那群废物,还有金矿里面的人。
昨夜到今晨,他数次与之交锋,对方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若非司景熹久经沙场,根本撑不了多久,自己也是充分利用了地形优势,才能获胜。顾念安有多厉害他不清楚,可冯书臣那三脚猫的功夫他还是知道的,一个不小心,两人就会有去无回。
顾念安上前一步,“我知道,这次太过冒险了,我下次……哦,不对,没有下次了。”她现在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
冯书臣原本还担心她跟念瑶一样犟着,还想着要怎么收场,看到顾念安如此从善如流,他也就放心了,“是啊哥哥,我也知道错了。”他从小被骂到大,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要如何认错才能让对方消气。
冯珩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太子将山匪清剿的事情很快就在槐县传开,许多被关押在金矿多年的矿工终于回家团聚,一时间城内没有不在称颂太子的。太子此举算是大获全胜,不过,若说事情完全了结了,倒也没有。
让太子比较头疼的是那些山匪。哦不,准确来说,是一大群。
他们都是有各自的不得已才落草为寇的,如今将自己的所做之事向太子坦白,上缴矿洞图纸,成功查缴了私矿,算是戴罪立功。太子赦免他们。
不过后续问题不断。
太子可以不念过错,不代表槐县的人对这群山匪没意见啊。
经过冯珩这几日调查卷宗,发现原来这群山匪虽然没犯什么人命的案子,但在沈观的包庇纵容下,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打劫过往路人的钱财,遇到人上门理论,不仅乱棍打出,事后还打击报复。放火烧人家的田地,在猪圈里面放毒药毒死人家养得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