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节日性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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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期那场风波之后，盼秋和 Ethan 之间曾经有过一段微妙的默契。
每次上完晚课，她都会下意识地往三楼办公室那边望一眼。偶尔，灯还亮着。她会去轻轻敲门，简短说说研究进度，然后 Ethan 就会提醒时间不早了，会邀请她一起同行。夜风冷清，灯光拉长影子，那些不多的话语或沉默，都让她心里生出一种淡淡的安定。
可这种默契并没有持续太久。寒假把节奏打乱了。新学期一开始，两人也心照不宣地退回到更有距离感的状态。
他们的见面回到了一周一次的例会——导师与学生的交流，干净、得体，却少了那份夜晚并肩时的微妙温度。
这天傍晚，盼秋收拾完书包，推开系楼的门，才发现天色比想象中更快地暗下来。走到台阶口时，她忽然看见 Ethan 也正好从另一边出来。两人对视的瞬间，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像是久违却又自然的默契。
他们并肩走着，空气里带着微微的冷意。直到拐进校园主干道时，盼秋才注意到：一路上情侣们比平时高调得多——手里拿着气球、手挽着手，甚至还有几对穿着成套情侣装。
就在这时，一个抱着花篮的女学生走过来，举着一支玫瑰，笑吟吟地说：“每支五美元，情人节特价。”
盼秋脚步微微一顿，愣了半秒，才意识到这句台词是对他们说的。心里像被轻轻戳了一下。
Ethan 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不了，谢谢。”
语气自然得像拒绝别人派传单。女孩很快转身去追别的路人，花篮叮叮当当地晃远了。
他们一路走到那棵豆荚树。这个时节，枝条上挂满干枯的豆荚。风一吹，互相磕碰，发出“咯啦咯啦”的声响——不脆，也不清亮，却有种奇怪的节奏。盼秋听着，忽然想，这声音比风铃更像木鱼。
就在这时，Ethan 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停下脚步，低声说了句：“抱歉，我得接个电话。你先走吧。”
盼秋点点头，没多问，自己走了出去。等过了马路，身边的喧闹声散开，她还是忍不住回头。
Ethan 还站在豆荚树下，手机贴在耳边，眉宇间带着一丝她不常见的神情——专注，又似乎有点急切。声音隔着距离听不清，但那种表情，像是牵挂着什么。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盼秋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冷幽默的念头：原来佛祖也要接电话啊。
她视角下的他似乎是无悲无喜、六根清净，可这一刻却忽然发现——他并不是超然的神像，而是个会被生活牵绊的人。这个发现像突然看到一道裂缝，把那层神秘的光晕撕开了一点。
回到家时，客厅里暖黄的灯已经亮着。知微正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和屏幕那头的男友视频。她一手握着锅铲，一手比划着什么，声音清脆又温暖，脸颊都被烘得红润。
看见盼秋推门进来，知微顺手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盼秋点了点头，笑了一下，却没打算多说什么。她不想在此刻闯进别人的亲密时刻，于是径直走回了房间。
刚把包放下，手机“叮”地亮了一下。是林越的短信：【情人节快乐】。
只有这五个字，后面跟着一个简单的笑脸。短短一句，却像横在时空里的问候，落到她心里，不轻不重。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也快速回复了同样的五个字。
她视线落在书桌上的那幅画——那棵 Rowan 树，枝桠安静地舒展开来。她已经习惯了，在疲惫或心绪纷乱的时候抬头望它一眼，就像一种不言而喻的仪式。久而久之，那幅画仿佛成了她的私人冥想。不必言语，只是看着那轮廓舒展的枝桠，心里就会慢慢静下来。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 Ethan 送的那本《孤独之城》。她伸手把书抽出来，随意翻开，正好落在一段话上：
“你可以在任何地方感到孤独，但在城市中生活的孤独，有一种独特的味道——那是一种被无数人包围，却依然孤单的感觉。”
她盯着那行字，默默补充了一句：因为在城市里，你可能随时都会意识到——自己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必要的。
节日让这种孤独尤其尖锐。大街小巷都在张扬着爱与陪伴，连佛祖都神情关切地接了一个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而她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孤独就像被放大了一千倍。
她心里清楚，这几乎可以写进“节日性孤独”的教科书案例里。她明白这其实带着点“无病呻吟”的成分。可在此刻，她还是切切实实地被击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