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二十一岁的合法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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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小红砖房位于一条安静的小街上，马路窄窄的，两边是风格统一的老式小楼，大多是两层的砖石结构，门廊上常有藤椅和风铃。
街道两旁种着高大的树，正值夏季，树叶浓密成荫，一大片一大片地铺陈下来，把整个人行道都罩住了。
盼秋认得出的是梧桐，其余的就叫不上名了。有时风一吹，光斑在地上闪动，像是老电影里慢下来的镜头。
从街口往外走几分钟，就脱离了这片静谧。
街角有一家咖啡馆，名字叫“小狐狸”，门口挂着一只穿围裙的小狐狸图案，橱窗里摆着招牌肉桂卷和自家烘焙的咖啡豆介绍，还有一个纸牌写着 “长期招人”。每天从那儿路过，总能闻到一股暖烘烘的焦糖和浓醇咖香，像是某种不动声色的邀请。
再往前走，会经过几家各具特色的小店。
“希腊烘培屋”的橱窗总是最吸睛，各色精致的甜点排列得整整齐齐——粉色果仁蜜饼、柠檬塔、抹茶起司、撒碎开心果的奶冻蛋糕……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甜品展览，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盼秋曾站在玻璃外看了整整一分钟，只为分辨某个蛋糕上是不是铺了金箔。香甜的气味像个热情的推销员，从开合的门缝里钻出来，一路跟着行人兜售温暖的甜味，直到街角才肯作罢。
街对面是名为 “灵魂与美酒” 的酒铺，木质招牌配着暗红砖墙，像是一张沉默却深情的老脸。
再往前，是几家风味餐馆。
“小绿房” 主打意大利家常菜，据说镇上最正宗的松露奶油意面就在这里。店外沿人行道摆着几张小桌子，总有人坐在那里，端着一杯颜色好看的鸡尾酒，吃着刚出锅的意面。热气裹着奶油的香气升起来，餐具轻碰盘沿的声音混在笑语里，日光把每个人都晒得懒洋洋的，空气中仿佛有一种慢下来的节奏。
“因果”是家印度馆子，门口总是挂着五彩灯串，空气里常常飘着孜然和咖喱的香气。
还有一家名叫 “宋.豆腐” 的韩式小馆，主打豆腐煲，甜辣酱和大豆汤的气味远远就能闻到。
穿过这些小店和餐馆，就到了学校的地界。
这里没有围墙，也没有明显的大门，只是一栋栋教学楼自然地散布在街道两旁。图书馆在一角，体育馆在另一边，中间隔着一些系楼。
心理系所在的是一幢不高的现代建筑，主要是玻璃材质，像一只透明的盒子，被轻轻放置在树影之间。阳光在立面上留下浅浅的纹理，整栋楼显得开放而安静，像一个愿意聆听的容器，让人觉得，思想在这里可以自由流动。
盼秋一开始是靠一棵树认路的。
那棵树就长在街边的一块草坪上，粗壮得惊人，树皮纵裂，枝叶繁茂，垂下许多像豆荚一样的果实，一串串地挂着，蜿蜒打卷。
第一次看到它时，她几乎出神，总觉得这棵树像是《哈利·波特》里某种古老的魔法植物，在月光下会轻声叹息。后来每次走到这里，她都下意识抬头望一眼那树，心里便知道：快到学校了。
那天下午，盼秋从学校回来，路过 “希腊烘培屋”，预谋已久地推门进去。
玻璃门上挂着一个铜铃，轻轻响了一声。她站在蛋糕柜前挑了好一会儿，最后选了一个切片装的柠檬奶油蛋糕，上面铺着浅黄色的果酱和糖霜，看起来酸甜适中。
走出糕点店，她又进了旁边的“灵魂与美酒”。
店里空气中混着葡萄酒和橡木的气息，架子上一排排的酒瓶像整齐排列的玻璃兵团。她不太懂酒，便按颜色挑选。
看了一圈后，拿起一瓶科尼岛橙味奶油啤酒，瓶身是橙色的，带着复古游乐场的图案，包装上写着：“像橙味汽水一样……不过是给大人喝的.”
她笑了——成年不一定是苦涩的，也可以是甜的，带点气泡。
回到家，她把蛋糕和酒放在厨房台面上，转头对知微说：“今天我生日， 21岁，可以合法买酒了。”
知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哎哟，生日快乐啊！”说完麻利地转身进厨房，“那我正好给你煮碗长寿面，走个仪式感。”
锅里咕嘟咕嘟，面条细长滑软，锅里漂着一把青菜和一颗煮得完整的荷包蛋，最后滴了几滴香油。知微端上来的时候，热气扑在脸上，香得动人。
盼秋笑笑，低头吃了一口，心里却升起一阵细细的暖意——不是那种张扬的庆祝，而像植物悄悄在土壤里发了芽。
饭后，两人一边分蛋糕一边喝啤酒。蛋糕表面涂着一层光亮的柠檬酱，看上去清爽得像一块被阳光照过的琥珀。
吃下第一口，盼秋便微微怔了一下——甜得有些过头了，像是热情太满的祝贺，有点招架不住。她轻轻咳了一声，放慢了勺子的速度。
知微嚼了一口，立刻“啧”了一声：“我的牙齿都被甜麻了。”
盼秋笑着说：“还好我没买那种粉色裱花山的，那个看起来更甜。”
知微举起啤酒瓶碰了碰她的：“还好有酒压压惊。”
盼秋点头，轻轻抿了一口橙子味的啤酒。气泡炸开的一瞬间，有种柔和的清凉感，带着橙皮和香草的尾调，把刚才那股过分的甜味冲散了些。
“cheers，”知微说，“为你二十一岁的第一杯合法酒，干杯。”
“为自由干杯。”盼秋轻声说，笑意像气泡一样从眼里升起来。
吃完后，两人一起收拾厨房，边洗碗边聊些有的没的。
窗外的风吹得树影晃动。盼秋有些微醺，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她想起那棵“魔法树”，此刻大概正安静地站在夜色里，在月光里轻轻摆动吧。
二十一岁，是一个人慢慢学会与自己相处的年纪。
或许每个生日都像一条细微的分界线。在它到来的那一刻，你还以为一切如常，风和灯光都一样温柔，可再往后的一年，却总会有某件事悄悄改变方向。
有人出现，有人离开，或者只是心底某个不再回头的念头生了根。
她并不知道，那个改变已经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她。此刻的夜太安静，连空气都像在为未来预留一口深呼吸。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二十一岁的合法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