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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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资本”首战告捷带来的兴奋，在沈墨有意识的引导和快节奏的工作中，迅速冷却、沉淀，转化为一种更为坚实的自信，弥漫在这间不算宽敞的办公室内。方薇高效地处理着后续报告与骤然增多的咨询邮件，赵燃则彻底埋首于数据的海洋，双眼放光地搜寻着沈墨指明的“下一个金矿”。
沈墨自己则花了整整一个上午，仔细审阅了蓝海峰会的议程和与会名单。他的目光在“顾晏 - 晏科技创始人兼CEO”一行上停留片刻，随即滑开，最终落在了几个潜在合作伙伴和需要警惕的竞争对手信息上。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下午三点，办公室内只有键盘敲击和纸张翻动的声音。方薇的内线电话打破了宁静。
“沈总，前台说有一位姓林的先生想要见您，没有预约。”方薇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他说他叫林清羽。”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墨心间漾开一圈微澜，但很快便消散无踪。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抵触的情绪，只是略一沉吟，平静地吩咐：“请他到小会议室，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沈墨没有立刻起身。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如织的车流。林清羽。原著中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主角受，他曾经嫉妒、怨恨，并试图按照“剧本”去伤害的对象。如今再见，心中竟奇异般地只剩下一片淡漠。他们早已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轨道。
整理了一下身上熨帖的灰色西装外套，沈墨迈步走向小会议室。
林清羽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他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浅米色休闲装，身形清瘦挺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显歉意的微笑。
“沈墨，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他的声音清澈温和，如同他的人一样，让人挑不出错处。
“林先生，”沈墨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客气，“请坐。”
他走到会议桌对面坐下，与林清羽隔着一张光可鉴人的长桌。方薇端进来两杯清茶，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林清羽没有碰那杯茶，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尖微微用力，泄露了一丝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的心绪。他仔细地打量着沈墨，眼前的这个人，与他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几分阴郁、眼神闪烁着不甘和嫉妒的沈家养子，判若两人。
如今的沈墨，眼神沉静如水，锐利时能洞穿人心，平和时又深不见底。他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周身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冷静与笃定，那是一种完全掌控自身命运后才会有的气场。这种变化，让林清羽感到陌生，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
“首先，”林清羽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语气无比认真，“我是来为过去的事情，向你道歉的。”
沈墨抬眸，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
“我知道，在沈家的时候，因为我的存在，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林清羽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真诚的愧意，“很多事，我并非毫无察觉，但我选择了沉默，或者说，默认了那种将你置于尴尬境地的氛围。我享受了本可能属于你的关注和……‘宠爱’，却从未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说过一句话。对不起，沈墨。”
这番道歉，出乎沈墨的预料。在他的“记忆”里，林清羽是纯白无瑕的，所有的不公和排挤，都被归结为配角的恶毒和主角的无辜。此刻，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了那种微妙的、结构性的不公，沈墨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又有些释然。
“都过去了。”沈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温恰到好处，“我现在很好。”
轻描淡写的五个字，却重若千钧。表明了他对过往的割舍，也彰显了他此刻的立场。
林清羽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复杂的苦笑。“是，我看得出来，你很好。”他环顾了一下这间简洁却充满力量感的会议室，“离开了沈家，你反而活出了真正的自己。这很好，真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羡慕。
这种情绪被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但沈墨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不动声色，等待着对方的下文。林清羽亲自找来，绝不仅仅是为了道歉。
果然，林清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沈墨，你离开是对的。那个地方……有时候像一座华丽的牢笼。”
他抬起眼，目光中带着一丝隐忧：“我这次来，除了道歉，也是想提醒你。楚风……还有沈伯父他们，对你最近的成就，似乎并不乐见。”
沈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冷意：“意料之中。”
“他们觉得，你脱离掌控，并且获得了不应属于你的成功，这让他们……很不舒服。”林清羽选择着词汇，“楚风尤其如此，他觉得你……侮辱了他。”
沈墨想起上次楚风在他工作室门口的纠缠，那个男人傲慢的自尊心，确实不容许曾经被他俯视的人，如今与他平起平坐，甚至可能超越他。
“所以？”沈墨问，想听听林清羽到底知道多少。
“他们最近走动得很频繁。”林清羽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我无意中听到楚风和他父亲通话，提到了你的名字，还有……顾晏先生。他们似乎在筹划什么，规模可能比之前的小打小闹要大得多。目标是……彻底让你无法在这个圈子立足，并且，切断你和顾晏先生的合作。”
沈墨眼神微凝。果然，沈家和楚家还是联手了，并且将顾晏也视为了目标。这并不意外，他和顾晏的合作越是成功，对旧有豪门格局的冲击就越大，自然会引来更猛烈的反扑。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沈墨看着林清羽，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他那张温良无害的表象，“据我所知，你和楚风的关系……匪浅。”
林清羽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苍白，交叠的双手握紧了些。他避开了沈墨的视线，低下头，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良久，才轻声道：“我只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甚至……间接的受益者。”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种沈墨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迷茫和挣扎：“有时候，我看着楚风，看着沈伯父他们，看着那个圈子里的一切，会觉得……很累。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按照既定的规则演戏。你挣脱了，沈墨。你做到了我不敢做的事情。”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对自由的向往。这一刻，沈墨几乎可以肯定，林清羽并非纯粹的反派，他同样是那个扭曲剧本里的角色，只是扮演着不同的类型——被宠爱的、却也身不由己的笼中雀。
“谢谢你的提醒。”沈墨的语气缓和了些许，但依旧保持着距离，“我会留意的。”
林清羽似乎松了口气，又像是完成了某种心理上的救赎。他站起身：“我就不多打扰了。沈墨，祝你……一切顺利。”他顿了顿，补充道，“真正的一切顺利。”
沈墨也站起身，点了点头：“不送。”
林清羽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又停住，却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小心楚风，他……执念很深。”
说完，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墨独自站在会议室里，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室内一片寂静。林清羽的来访，像一阵微风吹皱了池水，带来了远方的信息，也印证了他的一些猜测。
敌人的联盟已经形成，攻击即将升级。而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想到了顾晏，想到了那盆生机勃勃的绿萝，想到了那句“我只是在投资未来”。
平静的日子，或许真的要结束了。但沈墨的心中，没有恐惧，反而升起一股迎战前的冷静与期待。他走向白板，拿起马克笔，开始在上面罗列已知的对手信息、潜在的风险点，以及……可能的反击路径。
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如同一个即将踏上真正战场的将军。
林清羽离开“逆光资本”所在的写字楼，坐进了一辆等候在路边的黑色豪华轿车。车内，楚风正阴沉着脸，指间夹着一支燃烧了一半的香烟。
“见到他了？”楚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林清羽轻轻“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显得有些疲惫。
“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在那里装可怜，博取你的同情？”楚风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不屑，“我早就说过，他那个人，心思深沉，最会演戏！”
林清羽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淡淡道：“他只是接受了我的道歉，然后祝我顺利。”
“道歉？你跟他道什么歉？！”楚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提高音量，“他沈墨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配你林清羽去道歉？你是不是疯了！”
林清羽转过头，平静地看着楚风，那目光让楚风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楚风，我们心里都清楚，在沈家，到底是谁亏欠了谁。以前我装作不知道，不代表我真的不知道。”
楚风被他看得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猛地吸了一口烟，狠狠道：“我不管！他让我楚风丢尽了脸面！现在还敢搭上顾晏来跟我作对！我绝不会放过他！”
“你打算怎么做？”林清羽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这你不用管！”楚风烦躁地挥挥手，“总之，我会让他知道，离开了沈家，他什么都不是！还有那个顾晏，不过是个运气好点的暴发户，真以为能跟我们这些世家平起平坐了？做梦！”
林清羽沉默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恋人，此刻被嫉妒和愤怒扭曲了的面孔。他忽然觉得，楚风和沈墨，仿佛是镜子的两面。一个拼命想挣脱枷锁，活出自我；一个则死死抱住过去的荣光，不容许任何挑战。
而他呢？他身处其中，又该何去何从？
“开车。”楚风对司机吩咐道，语气不善。
车子汇入车流，将“逆光资本”那栋并不起眼的写字楼远远抛在身后。林清羽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心中一片茫然。沈墨那句“我现在很好”，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好”，是他从未拥有过的。
沈墨并没有因为林清羽的警告而自乱阵脚。他加快了工作的节奏，一方面督促赵燃加快项目筛选，另一方面，他开始有意识地收集沈氏集团和楚氏企业近期的动向、投资布局以及可能存在的弱点。
他清楚地知道，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以及拥有足够坚固的堡垒和盟友。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沈墨还在办公室核对一份复杂的财务模型。手机屏幕亮起，是顾晏发来的信息，只有一个简洁的问句：「还在公司？」
沈墨回了个：「嗯。」
不到半小时，办公室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顾晏穿着一身深色的便服，手里提着一个纸袋，推门走了进来。他似乎刚从某个非正式场合离开，身上带着一丝夜晚的凉意。
“顾总？”沈墨有些意外他的突然到访。
顾晏将纸袋放在茶几上，里面是两家知名私房菜馆的打包盒。“顺路过来，看到你灯还亮着。还没吃晚饭吧？”
食物的香气隐隐飘出，勾起了沈墨胃里的饥饿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忘了吃晚饭。
“一点小事，快处理完了。”沈墨保存了文档，合上电脑，走到沙发边坐下。
顾晏自顾自地打开打包盒，是几样清淡却精致的家常小菜，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的米饭。他递给沈墨一双筷子，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
“不必事事亲力亲为，‘逆光’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顾晏在他对面坐下，拿起另一双筷子。
沈墨接过筷子，道了声谢。两人默默地开始吃饭。办公室内很安静，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餐具偶尔碰撞的声音。但这种安静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融洽。
吃完简单的晚餐，沈墨主动收拾好餐盒。顾晏靠在沙发上，目光扫过沈墨桌上堆积的文件，状似无意地问道：“最近怎么样？听说‘逆光’开局不错，但树大招风，难免会有些噪音。”
沈墨动作顿了顿，看向顾晏。对方的眼神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他知道了些什么？是听到了风声，还是仅仅出于商业上的直觉？
“还好，都在可控范围内。”沈墨选择了一个稳妥的回答。他暂时不想将林清羽的来访具体告知，那涉及太多复杂的过往。
顾晏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只是淡淡道：“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
这句话不是客套，沈墨能听出其中的分量。他想起林清羽的警告——“切断你和顾晏先生的合作”。显然，顾晏也意识到了合作可能带来的风险，但他的态度没有丝毫动摇。
“顾总不怕被我牵连？”沈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顾晏闻言，抬眼看他，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让他冷硬的轮廓柔和了些许：“我顾晏能走到今天，不是靠怕出来的。况且，”他顿了顿，语气笃定，“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的能力。联手，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打破一些……固有的东西。”
“固有的东西”，指的便是沈家、楚家所代表的旧秩序。
沈墨心中微动。顾晏的目标，从来不仅仅是商业成功，他似乎也在试图构建一种新的规则。这与沈墨想要摆脱剧本、重塑人生的诉求，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
“我明白了。”沈墨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
顾晏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依旧璀璨的灯火。“蓝海峰会，准备得如何？”
“差不多了。”
“嗯，”顾晏应了一声，回头看他，目光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那天，我会在场。”
这句话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一种坚定的支持。在即将到来的、更广阔的舞台上，他们将是彼此最坚实的盟友。
沈墨看着顾晏挺拔的背影，心中那点因林清羽来访而泛起的微澜，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静的力量。
风暴将至，但他并非孤舟。
送走顾晏后，沈墨重新坐回电脑前。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脸。他打开一个新的文档，标题是——“应对预案及反制策略分析”。
夜色渐深，城市逐渐沉睡，但“逆光资本”办公室的灯光，依旧明亮。这光亮，象征着一种不容小觑的新生力量，也预示着，一场无法避免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而沈墨，已经做好了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