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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 1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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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集团会长办公室,李明熙独处时。
湖林美术馆茶叙结束后,李明熙回到自己位于新世界总部顶楼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汉江景色,但她此刻并无心欣赏。室内只剩下她一人时,脸上那惯常的、带着掌控力的表情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混合着些许不甘与清晰的认知。
她走到窗前,看着脚下繁华的首尔。曾几何时,她们李家的姐妹,是韩国商界最耀眼的存在。哥哥李健熙执掌三星帝国,她掌控新世界零售王国,彼此虽偶有竞争,但在家族事务和外界面孔前,总归是同一阵营。
可如今,哥哥走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泛起一阵空落。尽管她自身亦是叱咤风云的女强人,但在某些层面,哥哥李健熙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屏障和纽带。如今这屏障消失了,纽带也变得脆弱。
“到底是哥哥走了……”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洪罗喜,如今是真不买我的面子了。”
今天洪罗喜那番看似温和、实则寸步不让的话语,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号:在三星李氏核心圈层里,洪罗喜毫无保留地站在了她的孙子李智宇那一边。任何试图试探、干涉或影响李智宇决策和私人领域的举动,都不会得到这位家族最高长辈的支持,甚至会被视为对三星新秩序的不敬。
那个年轻的继承人,手段比他父亲更冷硬,布局比他祖父更深远。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多言,仅仅依靠其展现出的绝对实力和祖母毫无保留的背书,就足以让她们这些“外围”的亲戚,清晰地感受到那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李明熙深吸一口气,将心头那点不快与感慨压下。她是商人,懂得审时度势。面对一个无法撼动、甚至需要仰仗的庞然大物,明智的做法是接受现实,调整策略。为了郑溶镇那点不成器的事,或者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偶像,去触碰李智宇划下的红线,得不偿失。
她转身,按下内线电话,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果决:“让百货事业部的负责人半小时后上来见我,我需要了解下一季度的品牌重组方案。”
首尔某高级会员制俱乐部,商务午宴。
一场规格极高的商务午宴正在此进行。与会者皆是韩国顶尖财阀的掌舵人或核心继承人,议题涉及未来国家核心产业的战略合作方向。
李在镕和李智宇父子一同出席。李在镕穿着深色西装,面带惯常的、难以捉摸的温和笑容,与几位相熟的会长寒暄,姿态更为松弛,仿佛已逐渐适应了退居二线的角色。而李智宇则紧随父亲身侧,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眼神锐利,虽年轻,但周身散发的威压感却不输在场任何一位前辈。
当某位重工集团会长提及近期全球供应链波动对半导体行业的影响时,李在镕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微笑着,极其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儿子,“这方面,智宇的看法更前瞻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李智宇身上。
李智宇面色不变,从容上前半步,声音平稳而清晰,开始阐述三星电子的应对策略以及对未来技术路线的研判。他的分析数据详实,逻辑严密,对复杂局面的掌控力和对未来趋势的判断力,让在场几位元老都暗自点头。
在整个过程中,李在镕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补充一两个无关痛痒的细节,或者在与儿子目光交汇时,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带着赞许与放心的眼神。这种姿态,无声地向所有人宣告:三星的话事权,已经完成了平稳且彻底的交接。他李在镕,是这个帝国荣誉的守护者,而李智宇,才是真正的掌舵者和未来。
午宴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藏对未来格局评估的氛围中结束。送走客人后,父子二人并未立刻离开。
李在镕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带着难得的轻松:“做得很好。以后这些场合,你主导就好。”这几乎是明确的放权宣言。
李智宇微微躬身:“是,父亲。我会处理好。”
没有过多的言语,父子间的默契尽在不言中。李在镕欣慰于儿子的成长与可靠,也清醒地认识到,这个帝国只有在儿子手中,才能继续它强势的未来。而李智宇,则坦然接过了这份沉甸甸的权柄,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切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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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段,某大学校园。
与兄长和父亲所处的波谲云诡的商界顶级战场不同,李智皓正苦着脸,坐在一间安静的教室里,对着面前的补考试卷抓耳挠腮。他因为前段时间满世界跑着参加各种时尚活动和派对,耽误了不少课程,终于被教授勒令回来补考。
他穿着印有夸张logo的限量版卫衣,与周围埋头苦写的同学们格格不入。手机被要求关机放在讲台上,他只能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看着窗外熟悉的校园景色,心里盘算着等考完了要去哪里放松一下,顺便打听打听最近又有什么新鲜八卦。
他想起之前偶遇文徐允姐妹的事,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他哥有空了当个趣闻提一嘴就好。他现在更烦恼的是试卷上那道看不懂的经济学题目。唉,要是能像他哥那样处理那些复杂的商业数据一样轻松搞定这些题目就好了。他叹了口气,认命地低下头,继续跟试卷搏斗。
夜晚,汉南洞公寓。
李智宇回到公寓,比平日稍早。室内依旧安静,但多了一份期待。金旼炡的海外行程即将结束,明天就能返回首尔。
他脱下西装,第一次没有立刻走向书房处理未完的公务,而是走到客厅那面拍立得照片墙前,目光掠过上面一张张属于他们的瞬间。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最新那张她看乐谱的侧影,冷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丝。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加密频道,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发的那张马卡龙照片。他犹豫了一下,罕见地主动发了一条文字信息,依旧简洁:
「明天几点到?」
他知道她的行程,尹室长每天都会准时汇报。但他还是想从她那里得到确认。
发完信息,他走到酒柜前,却没有倒酒,而是拿起那个手工陶土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杯身上画着的雪花和“W”字样,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端着水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今日商务午宴上父亲那认可的眼神,祖母无声的支持,以及李明熙那边必然接收到的明确信号……所有这些,都在巩固着他无人能撼动的地位。
首尔,城北洞李在镕宅邸。
午后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在简约而昂贵的家具上。洪罗喜与李在镕母子二人正在用午餐,餐□□致却并不铺张,气氛安静而略显疏离。佣人布完菜后便悄声退至远处。
洪罗喜优雅地用汤匙小口喝着参鸡汤,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前几天,明熙来湖林坐了坐。”
李在镕夹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没有接话,只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母亲,等待下文。他了解自己的妹妹李明熙,也深知母亲不会无缘无故提起。
“聊了些家常,”洪罗喜语气依旧平淡,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也提到了溶镇那边Emart的一些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她放下汤匙,拿起餐巾轻轻擦拭嘴角,目光掠过儿子,“智宇前些时候,在美术馆好像也和溶镇聊过几句。”
这话点到即止,没有评论,没有倾向,只是陈述。但李在镕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联与深意。李明熙这是在通过母亲,隐晦地表达某种被打探或被“提醒”后的反应,或许带着一丝不满,或许只是传递一个“已知悉”的信号。
李在镕沉默地吃着饭,脸上是惯常的、看不出情绪的表情。他细嚼慢咽,直到将口中的食物完全咽下,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智宇做事,有他的分寸。”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立场鲜明。他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评价李明熙或郑溶镇,更没有对儿子的行为做出任何解释或评判。他只是表达了对李智宇绝对的信任和放权。在这个家里,关于那个年轻继承人的决策,已无需他再多言。洪罗喜透露此事,也并非要他插手,更像是完成一个信息的告知仪式。
洪罗喜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不再多言。母子二人继续安静地用完了这顿午餐,仿佛刚才那段简短的对话,只是餐桌上最寻常不过的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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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KI大厦,副会长办公室。
难得的午间闲暇。下午的重要会议安排在三点之后,李智宇没有外出用餐,尹室长安排厨房送来了简单的午餐。他并未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移步至旁边的休息区,坐在沙发上,一边用餐,一边用平板电脑浏览着国际财经新闻。
他今天穿的不是成套的西装,而是深色的休闲长裤和一件质地精良的浅灰色羊绒衫,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多了些许居家的随和,尽管这种随和依旧带着疏离感。
用餐间隙,他拿起私人手机,点开加密频道。金旼炡之前回复了他的消息,告知了预计抵达仁川机场的时间,但刚刚又发来一条新信息,后面跟着一个沮丧的小狗表情贴图:
「航班延误了,机场说航空管制,不知道要等多久 T-T」
李智宇看着那个鲜少在她信息里出现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颜文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不悦,而是对不可控因素的本能排斥。他回复过去,言简意赅:
「知道了。到了联系。」
他放下手机,继续用餐,但速度似乎放缓了些许。平板上跳出一条关于美国最新通胀数据对全球市场影响的推送,他扫了一眼,随手划掉。这种宏观的经济波动本是他日常关注的重点,但此刻,他的注意力似乎有些难以集中。
他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如同微缩模型般的城市。飞机延误意味着她归来的时间要推迟,也意味着他原本或许可以提前结束工作去接她的计划需要调整。这种因外界因素导致的计划变动,让他习惯于掌控一切的心绪泛起一丝微小的涟漪。
他回到沙发前,没有立刻继续用餐,而是拿起旁边那本常翻的《罗马帝国衰亡史》,翻到夹着铂金雪花书签的那一页,却并没有看进去。脑海中浮现的,是她上次回来时,在玄关脱下鞋子,抬头看到他时,那双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社交媒体动态。
与此同时,在美国芝加哥就读的李元珠更新了她的INS动态。她发布了一张照片,是哥哥李智宇之前送给她的那把小提琴,正摆放在她宿舍窗边的书桌上,阳光洒在深色的琴身上,泛着温暖的光泽。配文是:「Missing home, and my precious gift. Can‘t wait to practice again! 爱心emoji 」
这条动态下面,很快聚集了不少点赞和评论,有关心她的朋友,也有羡慕她能拥有如此昂贵乐器的网友。没有人知道这把琴背后更深的家族故事,以及送琴人那份隐藏在冰冷表象下的、对妹妹的呵护。
而此刻正在海外机场焦急等待航班通知的金旼炡,在刷到元珠这条动态时,顺手点了个赞。看着那张照片,她仿佛能感受到远在芝加哥的少女那份单纯的快乐和对家人的思念,这让她因航班延误而有些焦躁的心情,也莫名地平复了一些。她收起手机,靠在候机室的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默默复习接下来的舞台动线。
首尔,凌晨四点,汉南洞HIGH-IVY顶层公寓。
玄关处传来极轻微的电子锁开启声,伴随着轮子滚过地面的细微摩擦声。金旼炡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回到了这个熟悉的、能让她彻底卸下防备的空间。窗外,天际已经透出些许灰白,黎明将至。
她动作极轻地换鞋,生怕吵醒可能还在睡梦中的他。公寓内一片静谧,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运行声。她赤着脚,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穿过客厅,本想直接回卧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主卧虚掩的房门。
门缝里没有透出灯光。他应该已经睡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连续奔波和延误带来的疲惫此刻汹涌袭来,她只想尽快躺下。
当她轻轻推开卧室门时,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到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侧躺着,呼吸平稳悠长,显然是熟睡的状态。他给她留了他那侧床头的一盏小夜灯,光线调得很暗,刚好能让她不至于磕碰。
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住她疲惫的身心。他总是这样,细节处透着无声的关怀。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进去,尽量不惊动他。被褥间是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冷冽雪松气息,她深深吸了一口,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几乎是瞬间就被睡意俘获。
在她沉入梦乡前,模糊地感觉到,身旁的人似乎动了一下,然后,一条温热的手臂极其自然地伸过来,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际,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她没有睁眼,只是无意识地向他靠得更近了些,在他怀中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