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0、第 140 章 ...
-
清晨,汉南洞公寓。
金旼炡比李智宇先一步出门。她穿着简单的运动套装,素颜,戴着帽子和口罩,准备前往公司进行日常练习。临出门前,她习惯性地检查背包,手指拂过挂在拉链上的那个小巧的铂金雪花挂件,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他,心底泛起一丝微暖的涟漪。
李智宇已经换好了衣服,是一身更为正式的深蓝色西装,显然上午的“私人公务邀约”规格不低。他站在玄关处,正由尹室长低声汇报着今日的行程要点,听到动静,目光朝她这边扫了一眼。
“我出门了,OPPA。”旼炡轻声说道,语气如常。
“嗯。”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确认她穿戴整齐足以应对初春的微寒,便重新聚焦于尹室长的汇报上。
没有多余的叮嘱,但那种无形的关注已然存在。旼炡拉开门,悄然离去。公寓门合上的轻响之后,空间里再次只剩下属于他的、绝对的秩序与冷冽。
上午,城北洞某传统韩屋庭院。
李智宇的“私人公务邀约”并非在FKI大厦,而是在一处极为私密的传统韩屋进行。对方是某中东主权基金的核心代表,此行涉及一笔规模庞大的、对三星未来科技领域的潜在投资。会谈在茶香袅袅中进行,表面氛围和谐,内里却是寸土必争的利益博弈。
李智宇全程主导,他流利的英语精准而犀利,对技术路径、市场前景和回报预期的阐述无懈可击。对方代表几次试图在条款上施加压力,都被他不动声色地化解或强硬顶回。他不需要提高音量,那份基于绝对实力和精准判断的自信,便是最强大的武器。最终,初步合作意向达成,细节有待后续团队跟进。
送走客人后,李智宇并未立刻离开。他独自在庭院中站了片刻,初春的阳光透过古树的枝桠,在他深色的西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需要这片刻的宁静,来沉淀刚才谈判中高度集中的精神,并为下一场“家庭事务”做准备。
尹室长悄无声息地出现,低声提醒:“副会长,该动身去老夫人那里了。”
李智宇点了点头,眼神恢复一贯的深沉难测。
下午,城北洞李在镕宅邸
与上午商务谈判的锋芒毕露不同,踏入祖母洪罗喜常住的家宅,李智宇周身的气场收敛了许多,但那份属于继承人的威仪依旧存在。
洪罗喜坐在阳光充沛的暖房里,正在欣赏一盆精心打理的兰花。她穿着素雅的韩服,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气质沉静而雍容。看到孙子进来,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但那笑容背后,是历经数十年商海与家族沉浮沉淀出的洞察力。
“奶奶。”李智宇上前,恭敬地问候,在洪罗喜示意的位置上坐下。
佣人送上温热的参茶后便悄然退下,暖房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洪罗喜没有急于切入正题,而是先关心了他的身体,问了些日常起居,语气慈爱。李智宇一一作答,态度恭谨,言辞简洁。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集团事务。洪罗喜看似随意地提起湖林美术馆的活动,称赞了活动的成功,随后话锋微转,提到了当时在场的一些人,包括“新世界那边的溶镇”。
“听说他最近压力不小,”洪罗喜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杯盖,语气平淡,“Emart的担子,对他来说还是重了些。”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李智宇,“你那天,好像和他聊了几句?”
李智宇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他知道,在这座宅邸,很少有事情能真正瞒过祖母。他迎上祖母的目光,语气同样平淡:“碰巧遇到,随口问了下近况。”
洪罗喜点了点头,不再深究此事。她转而问起了生物制剂扩张的进展,以及近期集团内部一些人事调整的考量。她的问题看似宏观,却往往能切中要害,显示出她即使不再直接参与管理,对集团核心动向依旧保持着清晰的把握。
李智宇的回答条理清晰,既展现了绝对的掌控力,也保持了面对祖母应有的尊重。在提到某些涉及与李富真、李叙显派系相关的人事决策时,他的解释逻辑严密,理由充分,让人挑不出错处,却也明确传递出他不容置疑的权威。
洪罗喜安静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她看着眼前这个早已超越父辈、手段愈发老练沉稳的孙子,眼神复杂。有欣慰,有骄傲,或许,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于时代更迭的感叹。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家族、这个帝国的未来,已经牢牢掌握在这个年轻人手中。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无需向她解释,他来“陪伴”,更多的是一种对长辈的尊重和维系家族表面和谐的仪式。
“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最后,洪罗喜温和地总结道,结束了关于公事的谈话。她将手腕上戴着的一串色泽温润的沉香木手串褪下,轻轻放在李智宇面前,“这个你拿着,凝神静气。”
这个举动意义深远,远超手串本身的价值。这是一种无声的认可,一种来自家族最高长辈的、象征性的加持。
李智宇微微躬身,双手接过:“谢谢奶奶。”
他没有推辞,坦然接受。这是他应得的。
同一时间,首尔某摄影棚。
金旼炡正在进行一组时尚大片的拍摄。灯光聚焦,摄像机咔嚓作响。她穿着设计师品牌的前卫服装,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变换着姿势和表情,时而清冷,时而灵动,专业地完成着工作。
休息间隙,她接过助理递来的水,走到一旁休息。化妆师为她补妆时,她闭上眼,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李智宇的身影。想到他此刻或许正在某个重要的会议上运筹帷幄,或许正在与他那个庞大而复杂的家族成员进行着无声的博弈……而她,在这里,在自己的领域里努力发光。
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两条看似平行的轨道。
但她不再感到彷徨。她知道,今晚回到汉南洞的公寓,那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空间里,他们会卸下各自的身份,分享着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安宁。他给予她的,不仅仅是庇护,更是一种让她能安心追求自己梦想的强大后盾。
她睁开眼,看向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眼神清亮而坚定。
“旼炡,准备好了吗?下一组拍摄要开始了。”摄影师在那边喊道。
“内,来了。”她应道,站起身,重新走向聚光灯下。步履从容,背影坚韧。
此刻,她是偶像Winter,是金旼炡。而在另一个空间里,他是三星的李智宇。他们各自前行,却又在灵魂深处,紧密相连。
夜晚,汉南洞公寓。
窗外是首尔永不熄灭的霓虹,室内却是一片只属于他们的静谧。金旼炡盘腿坐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腿上摊开着那本雪花封面的乐谱本,铅笔在指尖轻轻转动,似乎在构思着旋律,又似乎只是放空。
李智宇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罕见的没有在处理公务,也没有阅读那些厚重的历史或经济书籍。他手中端着一杯清水,目光落在窗外遥远的某点,神情是工作完全卸下后难得的松弛。空气中流淌着肖邦的《夜曲》,音量调得很低,如同背景里温柔流淌的溪水。
或许是下午陪伴祖母时勾起了些许关于家族联姻的陈年旧事,或许是因为之前郑溶镇那个插曲,又或许,仅仅是此刻氛围使然,他忽然开口,声音在音乐声中显得格外低沉平静。
“郑溶镇和高贤贞,”他顿了顿,像是在挑选合适的词语,“当年,也算是自由恋爱。”
旼炡转动的铅笔倏然停下。她有些惊讶地微微侧过头,看向他。他很少主动提及这些家族内部的、尤其是带着些陈年八卦色彩的旧事。这对他来说,是极其罕见的分享。
李智宇没有看她,依旧望着窗外,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年代久远的故事。“郑溶镇追得很坚持,排除万难,最后也算修成了正果。”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只不过,李明熙姨母,是个非常强势的婆婆。”
他点到即止,没有描述具体如何强势,但旼炡能想象得到。那是一个掌控着庞大零售帝国、性格说一不二的女强人,面对一个出身普通、却在聚光灯下生活的儿媳,其中的摩擦与压力,绝非外人能体会。
“而郑溶镇自己,”李智宇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评判,“不是个能立得起来、态度强硬的人物。”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道破了悲剧的核心。男方的软弱,无法在母亲与妻子之间构筑起有效的缓冲带,更无法在家族压力下坚定地维护自己的选择。于是,再热烈的感情,也在日复一日的消磨、无处不在的压制和自身的不作为中,逐渐冰冷、碎裂。
“离婚的时候,女儿海寅还很小,儿子海灿稍微大一点。”他继续说道,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份商业报告中的数据,“孩子的抚养权,自然归了郑家。”他没有提及其后高贤贞探视权受限的细节,但那已是公开的秘密。
旼炡静静地听着,心里泛起复杂的情绪。她想起高贤贞前辈那双看透世事的、带着悲悯的眼睛,原来那背后,藏着这样一段具体而无奈的往事。
“后来,”李智宇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结束了这段简短的叙述,“在李明熙姨母的主持下,郑溶镇娶了大韩航空一位职业经理人的女儿,是位学长笛的音乐家,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门当户对,符合家族期望,延续香火。一个标准的、属于他们那个世界的“正确”结局。
他说完了,室内重新陷入寂静,只有肖邦的钢琴曲在轻柔回荡。他没有做任何总结,也没有将这个故事与他们自身进行任何类比,只是单纯地陈述了一段他知道的、与她近期心绪可能相关的“八卦”。
但金旼炡听懂了。
他是在用这个真实的、惨淡收场的例子,无声地回应她之前因高贤贞一眼而产生的不安。他告诉她,失败的案例各有各的原因——强势干预的婆婆,软弱无能的丈夫。而他李智宇,与郑溶镇截然不同。他有足够的能力和绝对的意志掌控自己的领域,他的母亲林世玲开明且支持,更重要的是,他本身就是一个秩序的制定者,而非被动的服从者。
他没有说“我们不会那样”,但他用这个反例,清晰地划出了他们与那个悲剧范本之间的界限。
旼炡低下头,看着乐谱本上空白的五线谱,心中百感交集。有对高贤贞前辈经历的唏嘘,有对那个世界里冰冷规则的更深认知,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安心。
他了解她的敏感,洞察她的不安,甚至记住了那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眼神。他没有用空泛的承诺来安抚,而是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将他所能给予的最坚实的保障——他自身的强大与可靠,摊开在她面前。
她放下铅笔,转过身,将侧脸轻轻靠在他放在沙发边的手背上。这是一个依赖的姿态,无声,却充满了信任。
李智宇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没有抽回,任由她靠着。他依旧看着窗外,但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来,轻轻放在了她的发顶,带着温热的体温,停留了片刻。
没有更多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