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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 139 章 ...


  •   潭洞,某高级住宅内。

      郑溶镇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书房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昂贵的红木桌面。下午在湖林美术馆与李智宇那番短暂的对话,反复在他脑海中回放。李智宇那看似随意的关心,像一根柔软的刺,扎得他很不舒服。

      “Emart最近怎么样?线上渠道转型,压力不小吧?”
      “遇到困难,多跟明熙姑祖母商量。”

      这些话表面听来是亲戚间的寻常寒暄,甚至带着点关心。但结合李智宇那平静无波、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以及两人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这些话听在郑溶镇耳中,便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他摸不准李智宇突然提起Emart的用意是什么?是单纯闲聊?还是暗示着什么?三星难道对零售业务有了新的想法?或者……只是敲打?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种被人轻易看穿窘境,却又得不到明确指示的感觉,让他倍感焦躁。他和李智宇这个表弟关系向来疏远,对方突然的“关心”,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正当他拧眉思索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他的姐姐,同样在新世界集团担任要职的郑有庆走了进来。郑有庆性格比弟弟更为敏锐果决,在集团内部也更有话语权。

      “看你从美术馆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怎么了?”郑有庆一眼看出弟弟的异常,直接问道。

      郑溶镇叹了口气,将下午与李智宇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语气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憋闷:“你说,智宇他突然提Emart是什么意思?我们最近和三星也没什么业务冲突啊?”

      郑有庆听完,沉默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无奈。她看着自己这个能力平庸、遇事总习惯依赖母亲的弟弟,摇了摇头。

      “你啊,”她的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他哪里是真的关心Emart的业务。”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你忘了前段时间,高贤贞在新罗酒店的活动上,见过那个叫Winter的女偶像了?”

      郑溶镇一愣,随即恍然。高贤贞是他的前妻,虽然离婚多年,但这个名字依然能轻易触动他们家族的敏感神经。而Winter与李智宇的关系,在他们这个顶层圈子里,虽无人明说,但并非毫无风声。

      “你是说……智宇是因为那个女偶像?”郑溶镇有些难以置信,为了一个偶像,李智宇会如此迂回地来敲打他?

      “不然呢?”郑有庆语气肯定,“高贤贞看她那一眼,估计让那小偶像心里有点想法了。李智宇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你,也告诉所有可能‘多看一眼’的人——”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他李智宇不是当年的你,他的人和事,旁人连多余的眼神都不该有。他提Emart,提母亲,就是在提醒你,也提醒我们郑家,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联想或议论。”

      郑溶镇张了张嘴,最终哑口无言。一股混合着屈辱、了然和无可奈何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明白了,李智宇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根本不是关心,而是一次精准的、不容置疑的划界。他是在用绝对的实力,为他那个“渺小”的女朋友,构筑一个不受外界丝毫风波侵扰的真空地带。而自己,连同整个郑家,在他眼中,或许都只是需要被“提醒”一下的对象而已。

      夜晚,汉南洞HIGH-IVY顶层公寓。

      金旼炡结束练习回到公寓时,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玄关和客厅的氛围灯亮着柔和的光。李智宇还没有回来。

      她换下带着室外寒气的衣服,穿上柔软的居家服,感觉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公寓里依旧是他惯有的冷冽雪松香,但空气中似乎也萦绕着她常用的那款柔顺剂的淡淡清新气息,两种味道奇异地融合,构成了这个空间独一无二的、令人安心的氛围。

      她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目光扫过料理台——干净得反光,一如他追求绝对秩序的风格。但她知道,旁边的嵌入式酒柜里,除了他的珍藏,也悄然多了几瓶她喜欢的低度果酒。这种细微的改变,无声地诉说着她在这个空间里日益增长的存在感。

      她没有开大灯,借着氛围灯的光线,窝在客厅那张巨大的沙发上,抱着她的浅灰色羊绒围巾。沙发旁的小几上,放着她那本雪花封面的乐谱本和那支铂金自动铅笔,旁边还有他看了一半的《罗马帝国衰亡史》,铂金雪花书签夹在书页的三分之二处。

      她拿起自己的乐谱本,翻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和修改痕迹,思绪却有些飘远。今天练习时,她格外投入,仿佛要将所有纷杂的思绪都倾注到歌声与舞蹈中。高贤贞前辈那个眼神,李智宇那晚冷静却笃定的话语,像两块投入心湖的石头,激起的涟漪尚未完全平息。

      她知道他强大,知道他能为她遮蔽风雨。但正是这种认知,有时也会让她感到一种微妙的压力。她不想仅仅是被保护者,她希望自己能够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与他平等地站在一起,即使领域不同,世界迥异。

      门口传来电子锁开启的轻微“滴滴”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智宇走了进来,身上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扯了扯领带,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清明。

      他看到窝在沙发里的旼炡,灯光勾勒出她安静的侧影。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书房方向,但在经过她身边时,脚步几不可察地放缓了一瞬,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秒。

      “练习结束了?”他问,声音是一贯的低沉。

      “嗯。”旼炡抬起头,看着他,“OPPA吃饭了吗?”

      “吃过了。”他应道,脚步未停,“你先休息,我处理点事情。”说完,便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没有多余的温存,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但旼炡却奇异地感到安心。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常态,各自拥有独立的空间和节奏,却又在同一个屋檐下,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她没有去打扰他,继续窝在沙发里,翻看乐谱,偶尔拿起旁边的徕卡相机,对着窗外璀璨的夜景,调整焦距,练习构图。她知道,他就在不远处的书房里,运筹帷幄,处理着那些她无法想象也无法参与的、冰冷而庞大的事务。

      而她,守候在这片他给予的安宁里,努力生长,努力变得更好。她不需要时刻黏腻的陪伴,这种彼此独立又相互依存的状态,或许才是他们这段跨越巨大鸿沟的感情,能够稳定而绵长的基石。她轻轻哼唱起新歌的旋律,声音很轻,融入了公寓的静谧之中。

      几日后,SM公司附近某隐蔽咖啡馆。

      李智皓约了金旼炡喝咖啡,美其名曰“关心嫂子近况”。他穿着时髦的潮牌卫衣,与周围严谨的上班族格格不入,一坐下就叽叽喳喳地说着最近的趣闻,包括他又在某个俱乐部偶遇了哪位艺人,以及他哥最近“心情似乎不错”的观察。

      旼炡捧着温热的拿铁,听着他眉飞色舞的讲述,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和李智皓相处起来很轻松,这个年轻的财阀弟弟身上没有他哥哥那种沉重的压迫感,更像是个被保护得很好、心思单纯的阳光大男孩,而且,他是他们关系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

      聊着聊着,李智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独家八卦的兴奋,说道:“嫂子,你知道前几天,我哥在湖林美术馆碰到郑溶镇那家伙了吗?”

      旼炡握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郑溶镇这个名字,因为高贤贞前辈的关系,在她这里变得有些敏感。她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有这事,但细节不清。

      李智皓见她有兴趣,说得更起劲了:“我哥那人你也知道,从来不说废话。他居然‘关心’起Emart的生意来了,还说让郑溶镇有事多找他妈李明熙姑祖母商量。”他模仿着李智宇那平淡无波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然后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你都没看见郑溶镇当时那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他回去琢磨了半天都没想明白我哥为啥突然提这个。”

      旼炡安静地听着,心里却渐渐明晰起来。她想起之前自己在新罗酒店活动后,因为高贤贞那个眼神而产生的细微不安,以及那晚她委婉提起时,李智宇那句冷静的“林世玲也不是李明熙”。当时她只觉安心,却未曾想,他不仅在言语上给了她定心丸,更在行动上,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她清扫了可能存在的、哪怕只是一丝眼神带来的烦扰。

      李智皓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得意:“我妹妹后来跟我说,郑溶镇他姐郑有庆一下就明白了,跟我妈聊天时提了一嘴,说智宇这是在划界线呢,告诉有些人别拿老黄历瞎对比,瞎操心。”他眨了眨眼,“嫂子,我哥这人吧,话是金贵,可做事……啧啧,真是这个!”他悄悄在桌下竖了个大拇指。

      金旼炡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她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奶泡形成的漩涡慢慢散开。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水中,酸酸软软,涨得发疼,却又无比妥帖。

      他什么都没跟她说。没有提及在美术馆的偶遇,没有说起那场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敲打,更没有以此作为安抚她的谈资。他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将所有的风浪与算计都隔绝在自己那一侧,只留给她一片平静无波的海面,和海底只为她涌动的暖流。

      他总是这样。做的,永远比说的多。共享公寓密码是如此,机场亲自接机是如此,为她挡住家族内部可能的好奇与审视是如此,如今,连这种来自外围亲戚一个眼神可能带来的微妙压力,他也敏锐地察觉到,并毫不犹豫地、用最符合他身份和风格的方式,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这种沉默而强大的庇护,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动,也更让她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被珍视。

      “嫂子?你没事吧?”李智皓见她久久不语,担心自己说错了话。

      旼炡抬起头,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带着真心感激的笑容:“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智皓。”

      她的声音有些微哑,但眼神清亮而温暖。

      李智皓松了口气,又恢复了活泼的样子:“嗨,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就是觉得我哥太闷了,什么都不说,好事也不能光埋在心里嘛!嫂子你懂他就好!”

      是啊,她懂。正因为她懂,所以此刻内心的感动才如此汹涌澎湃。

      当晚,汉南洞公寓。

      李智宇回来时,比前几日稍早一些。客厅里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昏黄温暖。金旼炡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练习音乐或者看书,而是坐在客厅那架施坦威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缓慢地、生疏地按动着,弹奏的是一段极其简单的、不成调的旋律,是他偶尔会弹的肖邦《夜曲》开头的几个音符。

      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她停下动作,转过身。

      他脱下外套,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有些意外她今晚在弹琴。“在练琴?”他随口问了一句,走向厨房去倒水。

      “嗯。”旼炡轻声应道,从琴凳上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他接完水,转过身,就看到她站在厨房门口,安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极其柔软而浓烈的情绪,像是盈满了月光的湖水,波光粼粼,几乎要满溢出来。

      李智宇脚步顿住,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与平日的不同。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在柔和的灯光下无声对视。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这样看他,她也没有开口说任何感谢的话。有些事,彼此心照,无需言明。

      半晌,旼炡走上前,没有像偶尔撒娇时那样抱住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空着的那只手的衣袖,指尖微微用力,然后很快松开。

      这是一个极其克制,却充满了依赖和情感的微小动作。

      李智宇低头,看着被她拉过一下的袖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微凉的触感。他抬起眼,对上她依旧水光潋滟的眸子,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抬起手,用指背极其轻柔地、短暂地蹭了一下她的脸颊,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去休息吧。”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眼神深处那惯有的冰封,似乎融化了一角。

      “嗯。”旼炡点点头,顺从地转身走向卧室。在她转身的刹那,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心底那片被暖流包裹的湖,荡开了幸福而安宁的涟漪。

      他依然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他懂她的感动,也接收到了她无声的回应。

      翌日清晨,汉南洞公寓。

      晨光透过薄雾,给冷色调的客厅镀上一层浅金。李智宇起得比平时稍晚一些,穿着深灰色的丝质睡袍,坐在餐桌前浏览平板电脑上的早间财经简报。张秀雅秘书已经将早餐准备妥当,精致的西式摆盘,旁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金旼炡也醒了,穿着舒适的棉质睡衣,头发松松地挽着,坐在他对面,小口吃着酸奶麦片。她心情很好,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连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昨晚那种被深沉庇护的感动,经过一夜的沉淀,化作了一种更踏实、更明亮的喜悦,充盈着她的内心。

      李智宇的目光从平板屏幕上移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明显比往日更明媚几分的脸庞。他放下咖啡杯,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像是随口提起般,语气平淡无波:

      “昨天智皓找你喝咖啡了?”

      旼炡正用勺子搅动着酸奶,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对上他深邃难辨的目光。他知道了。她并不意外,在这个圈子里,尤其是在他面前,很少有真正的秘密。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否认,但也没多说。

      李智宇看着她那副了然又带着点小小雀跃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了然。他身体向后靠了靠,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他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明显的笑容,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又带着点纵容的调侃。

      “那小子,”他声音低沉,带着晨起时特有的微哑,“嘴巴是越来越不牢靠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轻微的责备,但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真正的怪罪,反而透着一丝对弟弟这种“大嘴巴”行为的习以为常,甚至……隐约有一丝默许?仿佛李智皓的这个“不牢靠”,在某些时候,恰好完成了他不便亲自去做的“传达”工作。

      金旼炡听着他这近乎默认的调侃,心里那点小喜悦更是藏不住了,像欢快的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冒。她低下头,用勺子舀了一大口酸奶送进嘴里,试图掩饰嘴角抑制不住扩大的笑意,但那双弯成了月牙的眼睛,早已出卖了她。

      他果然猜到了。他不仅做了,而且默许了让智皓将这件事“泄露”给她。这比他亲自说出来,更让她感觉到一种被郑重放在心上的甜蜜。

      李智宇看着她低头偷乐的样子,像只偷吃到小鱼干的猫,没有再说什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平板电脑上。只是,在他翻阅下一页简报时,那惯常冷硬的侧脸线条,似乎比平日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早餐在一种微妙而愉悦的静谧中继续。他没有再提郑溶镇,也没有追问她和智皓聊天的细节,仿佛刚才那句调侃只是清晨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但对金旼炡而言,这个清晨却因为这句轻描淡写的调侃和他默许的态度,变得格外不同。她不再仅仅是那个被动接受他庇护的女孩,她仿佛被拉近了一步,得以窥见他冰冷外壳下,那为她精心构筑的、充满行动力的温柔内核。

      吃完早餐,李智宇起身准备去换衣服。经过她身边时,他脚步未停,却抬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节轻轻蹭了一下她的发顶,动作快如拂羽。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一边走向衣帽间,一边如常问道,语气已恢复平日的冷静。

      旼炡摸着自己刚刚被他碰过的头发,心底软成一片。她站起身,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声音轻快地回答:“上午去公司练习,下午有个杂志拍摄的会议。”

      “嗯。”他应了一声,消失在衣帽间门口。

      金旼炡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清冷的面容因这发自内心的喜悦而显得格外生动。她走到客厅那架钢琴前,手指轻轻按下一个琴键,发出清脆的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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