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冬天的故事》阿绍

109、第 109 章

　　李智皓晚上跑来汉南洞蹭茶喝，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嚷嚷着画廊新招的策展人有多不靠谱。李智宇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温水，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哥，你说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浮躁？”李智皓抱怨完，话锋一转，“对了，我今天听圈里人说，你前两天跟CJ的那位美京姑姑吃饭了？”

　　李智宇抬眼看他，没否认：“嗯。”

　　李智皓立刻来了精神，坐直身体：“聊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新合作？CJ在娱乐方面资源可是很硬的。” 他眼神里闪烁着八卦和商业嗅觉混合的光芒。

　　“随便聊聊。”李智宇语气平淡，显然不打算细谈流媒体和内容分发那些具体话题，“堂姑只是关心一下近况。”

　　李智皓撇撇嘴，显然不信，但他了解兄长的性子，知道问不出更多。他转而笑嘻嘻地说：“美京姑姑人挺不错的，跟妈关系也好。不过他们CJ那边，水也深着呢，跟咱们这边差不多。” 他这话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意味，都是大家族出身，深知光鲜背后的复杂。

　　李智宇没接话，只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他想起午餐时李美京最后那句关于颁奖礼演出的“随口提议”。那绝非随口，而是一种基于某种认知下的、精准的橄榄枝。这种心照不宣的互动，是那个圈子里的常态。

　　“行了，茶也喝了，八卦也听了，你可以走了。”李智宇放下水杯，开始赶人。冬天今晚有去大邱的行程，不在公寓，他难得想图个清静。

　　李智皓识趣地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挤挤眼：“哥，一个人寂寞的话，随时叫我啊！” 说完，不等李智宇反应，迅速溜了出去。

　　公寓重新恢复寂静。李智宇走到书房，目光掠过那面拍立得照片墙，冬天在纽约中央公园的秋叶照旁，又多了一张她昨天在电台待机室对着镜头比耶的搞怪照片。他的指尖在照片上轻轻划过，然后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罗马帝国衰亡史》的韩文译本。这本书他很久前翻过，最近因为欧洲之行，对历史上帝国的兴衰与外部压力有了些新的感触，便又找出来重新阅读。

　　他坐在书桌前，就着柔和的台灯光线，翻开了沉重书页。吉本的文字冷静而深邃，描绘着庞大帝国在内外交困中缓慢崩塌的过程。这种宏观的、充满权谋与命运无常的叙事，与他所处的现实世界隐隐呼应，能让他从具体的事务中抽离，以更抽离的视角审视自身和三星这艘巨轮的航向。

　　与此同时，位于大邱的某大型室内体育馆后台，一片忙乱。aespa正在为一场地方商业演出做准备。冬天刚刚结束彩排，回到临时待机室，脸上带着奔波后的疲惫。她拿出手机，加密频道里，他依旧没有新消息，只有她白天发的那张便当照片和那个孤零零的「↑」。

　　她并不意外。她知道他今天在家休息，或许在看那些她看不懂的厚厚书籍，或许在处理她无法想象的重要文件。

　　待机室里嘈杂，队友们在补妆、对流程，经纪人反复确认着演出细节。冬天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拿出那本木质雪花笔记本。翻开，里面不仅记录着旋律灵感，偶尔也会有几行简短的、只有她自己能懂的词句，记录着瞬间的心情。

　　她拿起铂金自动铅笔，在空白处轻轻写下：
　　「大邱的夜晚，风有点凉。
　　台下会有很多人吧。
　　希望一切顺利。
　　……想你。」

　　写完最后两个字，她的脸颊微微发烫，迅速合上了笔记本，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隐秘的思念锁住。她深吸一口气，将笔记本小心地收进随身背包。这种记录，是她排解压力和自我梳理的方式，也是将无法对他直接言说的情绪，进行一种安全的宣泄。

　　演出即将开始，工作人员催促她们前往舞台侧翼。冬天重新整理好表情，戴上耳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专注。当音乐响起，灯光打在她身上时，她就是那个在舞台上闪耀的Winter，所有的疲惫和私人的情绪都被暂时封存。

　　台下的欢呼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努力表演，微笑着与粉丝互动，但在某个舞蹈走位的间隙，她的目光还是会不经意地扫过观众席后方那片黑暗，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首尔汉南洞那间亮着台灯的书房，和那个在历史长河中寻找答案的孤影。

　　她知道，他此刻不会在看她的演出直播。但她依然全力以赴，因为每一次完美的舞台，都是对他那份沉默支持的回应，也是她朝着能与他在更高处并肩的目标，迈出的坚实一步。

　　汉南洞的公寓里，李智宇合上手中的史书，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他拿起手机，点开加密频道，看着冬天那张便当照片，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输入任何文字。

　　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首尔沉静的夜景。大邱的演出应该开始了吧？他不知道具体时间，也无须知道。他只需要知道，在那个舞台上，她正散发着属于她的光芒，这就够了。

　　史书里的帝国兴衰令人警醒，而现实中的牵挂则让人心生暖意。

　　首尔刚入十一月，天气转凉，一则不大不小的消息在某个小圈子里流传——李智皓的某门MBA补考，又没过。这事不知怎的传到了李在镕耳朵里。

　　这天傍晚，李在镕在处理完公务后，难得主动给李智皓打了电话。电话接通，李在镕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混合着无奈、疲惫和恨铁不成钢的复杂情绪：“听说……你又没考过？”

　　电话那头的李智皓显然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试图解释：“爸，那个教授他……”

　　“我不想听理由。”李在镕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压迫感，“你能不能稍微……把心思放正一点？” 他想多说几句重话，比如“看看你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长子对弟弟的维护，也清楚自己与次子之间本就疏远的关系经不起更多苛责，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好自为之吧。” 便挂了电话。

　　李在镕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对长子，他是倚重、放心，甚至隐隐忌惮其日渐成熟的权谋与掌控力；对次子，则是纯粹的、带着无力的操心。这种反差，让他这个父亲的心情颇为复杂。

　　同一天下午，冬天结束了外地行程返回首尔。她原本打算直接回汉南洞休息，却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和哥哥金旼哲从老家梁山来首尔办事，顺便看看她。

　　冬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和李智宇的关系，家里人是知道的，但仅限于“知道”，从未正式见过面。她立刻给李智宇发了消息，语气带着少有的紧张。

　　李智宇的回复很快，依旧简洁：「地点？」

　　冬天选了一家位于江南区、环境清雅、隐私性很好的韩式餐厅，主打家常菜，价格适中，不会显得过于奢华，也不会失礼。

　　傍晚，冬天先到餐厅包厢等候。她坐立不安，反复检查着自己的着装和妆容。当包厢门被推开，李智宇走进来时，她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

　　他今天穿得出乎意料的“平民”——一件深蓝色的羊绒衫，搭配简单的黑色长裤，外面是一件质感不错的休闲外套，腕上甚至没戴那些价值连城的表，只戴了一块基础款的智能手表。他刻意收敛了平日那种迫人的气场，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与沉稳依旧无法完全掩盖。

　　“我母亲和哥哥……可能快到了。”冬天小声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李智宇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她绞在一起的手指轻轻分开，握在自己掌心。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嗯。”他只应了一个字。

　　很快，冬天的母亲和哥哥到了。金母是一位看起来温和朴素的女性，穿着得体的大衣，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些许疲惫，以及见到女儿的欣喜。哥哥金旼植则身材挺拔，寸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锐利，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气质。

　　“妈妈，哥哥，这位是……李智宇。”冬天介绍时，声音微微发颤。

　　李智宇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用了敬语：“伯母，金旼哲先生，你们好。我是李智宇。” 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算得上温和。

　　金母显然有些拘谨，连忙回礼：“您……您好。” 她虽然知道女儿交往对象的身份非同一般，但真正见到本人，感受到那种即便刻意收敛也依然存在的、与普通人格格不入的贵气，还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金旼植的反应则直接得多。他目光如炬地上下打量了李智宇一番，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随即也微微点头回礼，语气不卑不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李先生，久仰。” 他确实是“久仰”，财经新闻和网络上关于这位三星继承人的报道并不少，只是他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见到真人。

　　晚餐在一种略显微妙的气氛中开始。李智宇努力淡化着自己的身份，主动为金母布菜，询问梁山老家的风土人情，话题尽量围绕着家常。他说话条理清晰，态度也算得上诚恳，但那种习惯于掌控局面的思维模式，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金旼哲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在安静地吃饭，偶尔在李智宇问及军队生活时，才会简洁地回答几句。他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妹妹身上，看到她看向李智宇时眼中那份难以掩饰的依赖和光彩，又看到李智宇虽然克制却依旧细心的举动（比如记得冬天不吃香菜，自然地帮她挑出来），他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

　　席间，金旼哲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李先生平时工作很忙吧？我看新闻上经常有您的消息。”

　　这话带着试探。李智宇放下筷子，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是，集团事务比较多。不过，再忙也会尽量抽出时间。” 他这话是说给金旼植听的，也是说给冬天听的。

　　冬天在桌下悄悄握紧了手，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感动。

　　晚餐结束时，李智宇起身，对金母说：“伯母，天色晚了，我让司机送你们回住处。”

　　金母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了，我们坐地铁很方便的。”

　　“首尔晚上降温，还是坐车吧。”李智宇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他示意了一下等在餐厅外的尹室长。

　　最终，金母和金旼植还是坐上了那辆低调但内里奢华的捷尼赛思。离开前，金旼植深深看了李智宇一眼，语气复杂地说了一句：“Winter……就拜托您了。” 这话里，有关切，有无奈，也有一丝来自兄长的不放心。

　　李智宇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看着车子远去，冬天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她转过头，看向李智宇，灯光下，他侧脸的线条似乎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谢谢你。”她轻声说。

　　李智宇低头看她，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回去吧。”他没有多言，牵起她的手，走向停在另一边的车。

　　送走冬天的家人，坐进返回汉南洞的车里，冬天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带着一种混合着轻松与感动的微醺。李智宇虽然依旧沉默，但周身的气息比平日柔和许多。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来自李智皓。

　　李智宇看了一眼，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但还是点开了消息。

　　「哥……救命！爸刚给我打电话了，补考的事他知道了……」后面跟了一连串痛哭流涕的表情包。

　　若是平时，李智宇少不得要冷声训斥几句，但此刻，他刚经历了一场算是顺利的“家庭见面会”，心情尚可，加之对弟弟的性子早已了然，便只回了极其简短的一句：

　　「知道了。」

　　那边李智皓似乎没料到兄长如此“宽容”，立刻发来一个感恩戴德的表情：「哥！你是我亲哥！下次我一定努力！」

　　李智宇没再回复，锁上了手机屏幕。他知道父亲那边自有分寸，不会真的把李智皓怎样，最多就是像今晚这样打个电话表达一下无奈。只要弟弟不惹出真正动摇家族根基的麻烦，他愿意在一定范围内纵容这份“不成熟”。

　　车子驶到汉南洞附近，并未直接进入地下停车场，而是在靠近汉江公园的一处僻静路段停了下来。

　　“走走吧。”李智宇对冬天说。

　　冬天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夜晚的汉江边风很大，带着深秋的寒意。李智宇将自己那件休闲外套脱下，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冬天身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寒冷隔绝在外。

　　两人沿着江边慢慢走着。尹室长和另一名安保人员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沉默地跟随，确保他们的绝对隐私。

　　江水在夜色中漆黑如墨，对岸城市的灯火倒映在水中，被风吹碎，漾开一片粼粼的光斑。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声和他们的脚步声。

　　冬天的手原本揣在外套口袋里，走着走着，一只温热的大手伸了过来，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一如既往的干燥而有力，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她微凉的皮肤。

　　冬天的心跳悄然加速。她没有挣脱，反而微微调整了一下手指的姿势，与他十指相扣。这个动作比简单的牵手更多了几分亲昵和缠绕。

　　“我哥哥他……说话比较直接，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别介意。”冬天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还在想着晚餐时哥哥那审视的目光。

　　“没有。”李智宇目视前方，声音在风中有种沉静的质感，“他关心你，是应该的。”

　　他的话让冬天的心安定了不少。她侧头看他，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看不真切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

　　“谢谢你今天……能来。”冬天又说，声音更轻了。

　　李智宇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握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些许。他不需要她的感谢，他的行动本身已说明一切。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在寒冷的江边走了很久。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感受着指尖缠绕的温度，感受着这份在巨大压力和复杂环境下，显得尤为珍贵的宁静与亲密。

　　对于冬天而言，今晚像是跨越了一道重要的心理关卡。她的两个世界，那个属于普通公职人员家庭的金旼炡，和那个属于顶级财阀继承人的李智宇，以一种虽然略带紧张却还算平和的方式，产生了真实的连接。这让她对这份感情的未来，少了一份飘忽不定，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踏实感。

　　对于李智宇而言，这不过是又一次掌控之下的行动。见她的家人，安抚她的情绪，维系这段关系的稳定，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只是，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和她全心依赖的姿态，确实在他冰冷有序的内心世界里，投下了一颗温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比预想中要持久一些。

　　走到公寓楼下，他依旧牵着她的手，直到进入电梯。电梯镜面里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她披着他的宽大外套，显得更加纤弱，他的手紧紧包裹着她的。

　　回到公寓，温暖的空气瞬间包围了他们。冬天脱下外套还给他，脸上还带着江风吹过的红晕。

　　李智宇接过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目光落在她脸上，忽然开口：“下次补考再不过，我会亲自给他找辅导老师。”

　　这话没头没尾，冬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说李智皓。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象着李智皓被兄长安排的魔鬼老师折磨的场景。

　　看到她笑，李智宇眼底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