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失控》知昭又安

5、非理性区间

　　裴瑾和陆凛的效率出乎意料的高。

　　第二天中午刚过，一份联合署名的解决方案就摆在了卢西安的桌上。方案完美融合了裴瑾的缜密与陆凛的高效，既优化了路径，又通过一套精巧的动态验证机制堵死了所有潜在风险。

　　卢西安浏览完毕，红紫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赞许，只是指尖在光屏上轻轻一点，方案被批复执行。

　　问题解决了。按照他惯常的逻辑，这件事应该就此翻篇。

　　但当他准备关掉文件时，动作却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光屏角落——那里显示着这份方案的触发源头：【事件ID：F-7304，关联汇报人：林暮】。

　　一个微不足道的底层员工，一个本应被规则系统自动消化掉的普通问题，却最终动用了首席风控官和安全部长联合处理。

　　这不符合效率最优解。

　　这在他的理性模型里，属于一个极小概率的“非理性区间”。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无法用逻辑完美解释的事——他调出了林暮的入职档案和过去几周的所有工作记录。没有明确的目的，更像是一种……基于“异常数据”的本能追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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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务部。

　　数据接口的问题迅速得到解决，效率提升立竿见影。狐A主管看林暮的眼神更加复杂，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但一种无形的变化已经开始。同事们看他的目光里，好奇和审视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能直接向总裁汇报，并能“间接”推动裴总监和陆队长联手解决问题……这只兔子，似乎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无害。

　　林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依旧低着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灰色的兔耳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自然的垂落状态，只在有人刻意靠近时才会微微警觉地竖起。他不在乎这些目光，他只想做好分内事，抓住一切机会学习、成长。

　　然而，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这天下午，林暮去资料库调取一份历史档案。就在他抱着厚厚的纸质文件穿过公共办公区时，一个端着咖啡、行色匆匆的豹B员工猛地从拐角冲出，直直地撞了上来！

　　“哗啦——！”

　　咖啡泼洒，褐色的液体瞬间浸透了林暮怀中的文件，也溅了他一身。文件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豹B员工慌忙道歉，脸色发白。

　　林暮看着地上被毁掉的文件，眉头蹙起。这些档案有电子备份，但纸质原件具有法律效力，污损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怎么回事？”一个不悦的声音响起。是狐A主管，他被动静吸引了过来。看到满地狼藉和浑身咖啡渍的林暮，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林暮！你怎么搞的？这些是即将归档的重要文件！”

　　“主管，是他撞的我……”林暮试图解释，声音平静。

　　“够了！”狐A主管不耐烦地打断他，目光扫过一片混乱，“不管是谁撞的，文件是在你手里损坏的！立刻清理干净，评估损失，写一份详细的事故报告给我！今天下班前！”

　　周围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豹B员工早已溜走。

　　林暮站在原地，白色的工服染上大块污渍，怀里还抱着几本湿漉漉的文件。他没有争辩，只是湛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疲惫。他蹲下身，开始默默收拾。

　　就在这时，他的个人终端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顶层秘书办的系统通知，语气冰冷而公式化：

　　【通知：员工林暮，请于十分钟后至总裁办公室，就项目P-77的数据异常进行补充说明。】

　　林暮收拾的动作顿住了。

　　P-77项目？数据异常？他刚刚提交的报告明明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这个通知的时机……太巧了。

　　他抬起头，看向四周。狐A主管已经离开，周围的同事也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沾满咖啡污渍的工服，以及散落一地的文件。

　　十分钟……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去顶层汇报？

　　这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工作指令。这更像是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无声的警告，或者说，一个将他从当前尴尬境地中不着痕迹地支开的借口。

　　是谁？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个永远冰冷、理性、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男人。

　　林暮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他不再犹豫，迅速将散落的文件整理好，放到一边的临时处置区，然后站起身，径直走向电梯间，按下了通往顶层的按钮。

　　他忽略了自己一身的狼狈，忽略了狐A主管要求的事故报告。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楼上的那个男人，正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观察着他，甚至……干预着他周围的“环境”。

　　而在顶层，卢西安看着监控光屏上，那个带着一身咖啡渍却依旧挺直背脊走向电梯的灰色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发出那个临时通知，是他在看到公共区域监控画面后，万分之一秒内做出的决定。

　　没有理性分析，没有利弊权衡。

　　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他为自己找到的理由是：避免无关变量干扰重要项目的汇报进度。

　　但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似乎并不像以往那般……绝对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