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通知是穿书啊》许愿池里的阿鳖

39、第 39 章

　　莫华清坐在轿中，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大意了，之前杨楚在身旁时让自己过于松懈，竟是没有细思便轻易听了他的话上轿离开。
　　依眼下局势，这些人定是要带他去见莫阳羽，毕竟之前在码头上“请丹朱君救魏”可是喊得尽人皆知。

　　想到这里莫华清微微抿紧嘴角，虽然心中已有要见到莫阳羽的准备，但还是有些心神不稳，他掐了下指腹开口唤道：
　　“来人。”
　　轿外立马传来内侍的声音：“丹朱君有何吩咐？”
　　“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五……”莫华清将后面的字吞了下去，然后换了一个称呼，“五弟莫飞星可是随我一道前去？”
　　“去将军府。五爷他随后就到，丹朱君尽管放心就是。”

　　如今统率西武军的乃是一名老将，姓祖名山文，在兵符丢失之后，已坐镇在此二十余年。
　　津西乃魏国边陲重镇，并未设有行宫，莫阳羽一路逃到此处，于情于理都必会下榻安顿在将军府中。

　　内侍的话让莫华清感到怪异，他明明见到杨楚被抓，如今却又告诉自己杨楚一会就到。
　　这其中有些地方莫华清想不明白，于是他思忖片刻又道：
　　“丹朱非我封号，莫要再叫我‘丹朱君’。”
　　就听内侍在外面笑。
　　“丹朱君有所不知，主公继位后，就钦点了您‘丹朱’的封号，小的不会搞错这些的。”
　　听到内侍如此回答，轿中的莫华清猛地握紧了手掌，原本还有些沉郁的脸色，如今却是连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莫阳羽，他的心思可真是昭然若揭，恶心得令人作呕！

　　莫华清松开手掌，弹了弹衣袖，又理了理带在身边的琴，面无表情地想着自己与莫阳羽，还有先魏王，到底不愧是父子，都对自己的血亲有着肮脏和令人不齿地欲望。
　　遑论他自己对杨楚的心思，莫阳羽更是和先魏王对他有着同样的欲求，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居然还想着封自己为“丹朱君”。

　　真是好一片“兄弟之情”。

　　官轿顺着路，一直进了将军府才停了下来。
　　内侍撩开轿帘，对着莫华清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丹朱君，到了，请下轿吧~”
　　莫华清坐在轿中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才从轿中走出。

　　轿子停在一个院子门口，莫华清站在院子门口便能听见里面伴随着绵绵丝竹声一起传来的□□。
　　“主公就在里面，还请丹朱君移步，莫让主公久等了。”
　　内侍站在莫华清身边，声音轻柔地催促道。
　　尚未亲眼所见院中景象，莫华清却有种当初还在宫中的感觉：

　　那时先魏王还未故去，他抱着琴，听着殿中传来的声音万分不愿踏进去，而身后的内侍也是轻声催着他快点进去，莫要让魏王久等了。

　　莫华清扫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内侍，那个时候他进去的不情不愿，现在也依然不愿踏入同样的地方。
　　“我一路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仪容不整，况且我有伤未愈，你莫不是有意让我君前失仪？”
　　莫华清不轻不重地把内侍的话顶了回去，然后他又在内侍开口前轻飘飘丢过去一句话。
　　“况且为君者必然是国事缠身，想来一时也难以脱开身，我正好先去沐浴更衣，整理仪表等主公空闲时再行觐见也不迟，你说是也不是？”
　　内侍对着莫华清躬了躬腰，脸上一片谄笑。
　　“丹朱君说得极是，是小的疏忽了，还请丹朱君跟小的这边走。”
　　莫华清微微抬了抬下巴，面带倨傲。
　　“带路。”
　　在跟着内侍前往休憩之处时，莫华清动了动手指，终是没有去握住腰间挂着的沐心火，而是暗暗咬紧了后齿。
　　对于内侍这番看似恭恭敬敬挑不出什么错的言行，莫华清却是感到背后升起一丝寒意，他心知杨楚不在自己身边，如今自己又身处莫阳羽地盘，这无异于自投罗网，眼下是不得不按照对方的步子来走。

　　想到这里的莫华清心中轻叹：如今他能相信的，也就是杨楚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他一事。

　　将军府原本是祖山文将军府邸所在，在莫阳羽率众人到了津西后，祖山文便腾出将军府与莫阳羽居住，他本人则移居到军营之中。
　　莫华清跟着内侍进了一处小院，院中有一座雅舍，布局舒适，清幽雅致，门口已有侍女出来迎接。
　　“这是丹朱君，你可要好好伺候。”
　　内侍侧过身子示意他身后的莫华清，之后对着莫华清道，“丹朱君在此好好休息就是，若有什么需要，跟江秀说就是。”
　　莫华清随意应了一声，他略扫过眼前垂手而立的江秀，随意应付道：
　　“有劳了。”
　　待内侍走后，莫华清并未如之前所说要沐浴洁面，而是对江秀道：
　　“暂时没有你什么事，我要略躺一会儿。”
　　之后他进了屋，将琴放在琴桌上后，拣了一张小榻躺了上去。
　　小院中一片静谧，莫华清不由得放松了心中的戒备，梳理他从码头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无法得知莫阳羽怎会知晓他从何处抵达津西，但单单就他们敢在水边设伏就只能知道一件事。
　　便是莫阳羽他们对杨楚身为十二连环坞龙首一事完全不知。
　　而杨楚……
　　想到这里，莫华清心中轻嘲：

　　他这哪里是跟着莫阳羽等人的步伐，而是完全顺着杨楚指给他的路往下走。
　　就像在武林大会时一样。
　　他得想想，杨楚想让他做什么。

　　莫华清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那里伤痕还未落，摸上去便能摸到高低不平与粗糙的触感。

　　那时给他一道伤，是为了向合欢宫动手，就是不知这次杨楚引他去见莫阳羽，是又要做些什么？

　　总不会是意指西武军……

　　抑或是……魏王？

　　想到这里，莫华清心中一紧，伸手握住了腰间的沐心火，瓶中火焰的温度透过瓶身传递到他的手上，却只是让莫华清的思绪更加纷杂。
　　但无论他想再多，眼下也只能等在这里。

　　江秀安静地站在外间。
　　“主公有请丹朱君往玉波院一叙。”

　　来了。

　　莫华清从眼角看了一眼江秀，手从沐心火上滑了下去：
　　“啊，知道了。”

　　随着带路的内侍刚刚踏入玉波院，一个浓眉大眼，气宇轩昂身着华服的青年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见到莫华清后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喊道：“四哥！”
　　迎上来的青年正是继任魏王的莫阳羽。
　　面对着这张脸，莫华清不期然想起了几个月前在他寝宫曾发生的事。
　　在外时他想回魏国，但是等到他真的回到魏国，再度见到莫阳羽时，莫华清却又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还要回来。

　　“一别数月，可叫孤好想。”
　　莫阳羽说着就要上来拉莫华清，随着接近，他身上还未散去的酒味与脂粉气便飘入莫华清鼻中。
　　莫华清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躬身行礼。
　　“多谢主公担心，如今臣有伤在身，不便施以全礼，还望主公见谅。”
　　莫阳羽此时也看到了莫华清脸上那条长长的伤疤，他剁了下脚。
　　“怎会有人伤了你的脸？来人，拿玉颜膏来。”
　　真真表现得如同一个担心自家兄长的好弟弟。

　　说着莫阳羽就要凑近莫华清，伸手去摸他的脸。
　　莫华清后退一步，躲开莫阳羽的手。
　　“这与礼不合，就不劳主公担心了。”

　　莫阳羽被躲开也不生气，他原本还想上前触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悻悻地停下了脚步，只是显得颇为担心。
　　“四哥不用担心，这里无人再敢伤你。”
　　无论是玉容膏还是莫阳羽，都让莫华清感到一阵恶心。
　　但他面上未显分毫，只是依礼谢恩后问道：“五弟一路对我多有照顾，不知眼下在何处？”
　　“啊~他啊~”
　　莫阳羽脸上浮现出了让莫华清很不舒服的笑容。
　　“他应该要等一会儿。孤特地备了好茶，四哥不如与孤先一道进屋品茶，顺便等人。”
　　那个“等”字被莫阳羽咬在嘴里，显得意味深长，让莫华清心中重重一沉。他微抿唇角，低头行礼敛去眼中神色。
　　“就依主公。”

　　屋中香炉燃着上好的苏合香，莫华清随着莫阳羽落座后，就有内侍上来倒茶，清亮的茶汤注入茶盏之中，升起袅袅白气，清香四溢。
　　莫阳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笑。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就是孤想要点什么，也是难得很。想来四哥这些时日受了不少委屈，日后孤会多予你些赏赐。”
　　莫阳羽备的是好茶，他从宫中逃出至今都不曾亏待自己，除去沿途官员孝敬，就是到了津西，祖山文也绝不曾慢待于他，所有供应，尽皆奉上。

　　莫华清没去动手边的茶盏，他视线扫过屋中摆设最后落到莫阳羽身上。
　　“臣有一事相求。”
　　莫阳羽端着茶盏没有看莫华清，却是看向了门口。
　　“啊~说人人到，四哥你看谁来了？”
　　莫华清顺着莫阳羽看了过去，只见“杨楚”着一身白色长袍，静静站在那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浑身带着肃杀之气。
　　见到杨楚出现，莫华清先是心中一松，然后又高高吊起，他豁然起身，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
　　“你是谁？”

　　“杨楚”走到莫华清跟前，抬起双手放在莫华清肩上，将人慢慢按回座位上，他本人也顺势单膝跪了下来，抬头深深地看着莫华清，似是满足地叹息道：
　　“是我啊，我是你的五弟，莫飞星，四哥。”

　　在极度震惊之后，莫华清反而稍稍冷静了下来，眼前的青年样貌与杨楚一般无二，但也只有样貌上是一般无二，其他再无相像之处，也正是他能看出眼前这个人并非杨楚的原因所在。
　　莫华清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心中的景象终是停在了码头上的那一幕，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看起来温顺、神色略显阴郁的青年，他开口问道：
　　“那他是谁？现在又在哪里？”
　　这个“他”不言而喻。

　　“他？”
　　自称是莫飞星的青年脸上露出轻蔑不屑的表情，“不过是个盗用他人容貌身份的小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