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通知是穿书啊》许愿池里的阿鳖

38、第 38 章

　　园中那几盏定制的花灯确实构造巧思，制作精良，特地来这里赏灯的人对此赞不绝口，啧啧称奇。
　　与之前为方便游人幽会只挂了寥寥几盏彩灯的地方相比，这里挂着繁多的大小花灯将此处装饰如同仙境一般。
　　街上的花灯虽然数量众多，却不及园中的花灯精巧，如杨楚所说，确是一个赏灯的绝佳地方。
　　即便莫华清思绪重重颇有些心不在焉，也不得不感到惊叹，只是在惊叹之余，他又想到日后之事，于是这一点兴味也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跟在杨楚身旁在园中闲逛，思绪却是早早游离到其他地方，就在莫华清对于明日即将抵达津西一事内心焦躁时，冷不防杨楚凑到他耳边。
　　“机会难得，四哥你当真不打算给自己相看一番？”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上的感觉，让莫华清先是脸颊微热，而在听清杨楚所说内容后，又陡然之下如浸冰水。
　　“不必！”
　　听到莫华清断然拒绝，杨楚不以为意，又凑得更近了一点，他刚想说话，却冷不防听到莫华清问他：
　　“你能教我习武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杨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咽下刚刚要说的话，嬉皮笑脸的答道：
　　“行啊。”
　　“你说什么？”
　　杨楚却反而好像无事发生一般“哎呀呀”地抬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念叨。
　　“好饿，四哥你要吃点什么吗？”
　　莫华清一把抓住了杨楚的手腕。
　　“你说清楚！”
　　“我说，行。”
　　杨楚歪着头冲莫华清挤了挤眼，“但四哥你这个年纪，学武很难哦，你要不要再想想？”
　　“好。”
　　“什么？”
　　“我说好。”
　　莫华清用力抓着杨楚，眼睛定定的看着杨楚。
　　“你要我说几遍都行，我说，好，我学。”
　　杨楚愣了愣，然后笑起来。
　　“四哥你这眼神可够坚定的，不过现在没空，以后吧，以后有空教你的。”
　　“你说话可要算数。”
　　“答应过的事，我自然是会做到的。”
　　杨楚笑笑，抬手晃晃被莫华清抓住的手腕。
　　“这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们先出去。”
　　说完他也没有甩开莫华清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径直往外面走去，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出了园子。
　　虽然杨楚说了会教，但莫华清心中总是不安。
　　杨楚递给自己的花灯中的蜡烛已经燃尽，那一点能暖人心的光也消失不见，只余一个空荡荡的花灯被提在手里。
　　“五郎，灯灭了。”
　　“嗯？哦，我看看……是蜡烛烧完了。”
　　杨楚心说自己这个四哥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要跟自己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话。
　　“回去路上有点长，再去买两个灯烛就是了。”
　　“你说话，算话。”
　　杨楚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对，借着街上的灯火，他细细打量他这个四哥，对方的容貌在烛火的映衬下如梦似幻，不可方物，唯独一双眼睛定定看着自己。
　　“当然，不骗你。”
　　莫华清垂下眼，“好，我信你。”
　　莫华清因为杨楚的话，心里一时纷乱杂扰。一路行来，他确实因为遭人劫持而痛恨自己无一战之力；但他也心知以自己如今年岁来讲，习武很是不易。
　　况且……
　　莫华清的目光不由得落到杨楚身上：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着一个日后杨楚会离开的讯息。

　　“我有迷魂招不得~”
　　杨楚伸手在莫华清眼前晃了几下，调侃道，“莫不是害了相思？”

　　若说相思……
　　怎么就偏偏是这个人呢？
　　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莫华清心底响起，如蜿蜒而上的毒蛇。
　　为何不是他？
　　唯独他才行。

　　莫华清微微闭了下眼，心底那个声音大了些。
　　要想个办法……
　　再荒唐过分的事，不都已经见过了吗？
　　不过是……

　　杨楚晃了晃被莫华清抓着的手腕。
　　“四哥可要尝尝这里的名菜？”
　　杨楚虽然无心，但在莫华清看来却是带了几分亲昵，原本那些阴暗心思，也在这一句话之后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般患得患失，喜怒全系于一人身上，可真是……
　　莫华清心中苦笑。
　　情之所起，却偏偏是自己的血亲兄弟。

　　“怎么了？”杨楚凑到莫华清面前关切道，“看四哥你总是心不在焉地，若是累了，我们便早点回去。”
　　莫华清抿紧了嘴角，只觉得舌头不是自己的一般吐出几个字。
　　“不，我很高兴，能不能……”
　　他放轻了声音，仿若身处于幻梦中：“再陪我多待一会儿。”
　　然后莫华清看见杨楚笑了起来。
　　“好啊。”
　　他听见杨楚这么说道，身上特有的少年气息如同春日暖风，拂过自己内心，让他好生欢喜。

　　他们一直待到园会散去才往回走，此时街上行人稀少，灯火阑珊，莫华清手中依然提着杨楚一开始塞给他的桃花灯，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并肩慢慢沿着街道往前走。
　　这让莫华清一时错觉明日之事遥不可及，也永远不会到来，他可以跟杨楚一直这么走下去。

　　再度踏上船的甲板时，莫华清提着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他有一点冲动，想要和杨楚说他不打算再回魏国，无论去哪里也好，杨楚是什么身份也好，他都想跟他在一起。
　　但这点冲动却在有人向杨楚递上一封信后消失了，杨楚看着信封勾起唇笑了笑。
　　“明日便会抵达津西，四哥还是快点去休息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于是莫华清便已经清楚眼下不是他要回魏国。
　　而是杨楚要到津西去。

　　莫华清从未觉得明日是如此缓慢却又极为迅捷地落在了眼前。
　　在看到津西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中时，莫华清只觉得内心沉了下去，昨日残余的喜悦与苦涩尚在指尖萦绕，此刻便已随着水汽消散在这茫茫水面，他有些出神地看着津西，一时想不起自己当初为何会要求回到魏国。

　　“这就要到了啊~”杨楚站在莫华清旁边，双手拢袖，拉长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点嘲讽之意，随着船只渐行渐近，那点嘲讽之意也越加明显了起来。
　　莫华清瞟了一眼杨楚，手中握着沐心火，状若不经意般问道：“为什么要来津西？”
　　“嗯？我没说过吗？”杨楚漫不经心道，“哦，那就是四哥你还不知道，京都已经被占了，当了魏王的莫阳羽带着人仓皇出逃。”
　　说到这里，杨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脚跟也跟着“啪”地磕了一下，然后夸张地伸手对莫华清示意眼前的城池，拉长了声音。
　　“最后便逃到了这~里~啊~”
　　“什……”莫华清皱起了眉，他虽然之前确实想过要见一见莫阳羽，可不曾想居然对方就在津西。
　　但他的话被杨楚打断了。
　　“毕竟西武军驻扎在津西，他逃来这里也无可厚非。”

　　西武军，魏国少有的善战之军，因为兵符的丢失，所以在莫阳羽下诏之时拒不从命，最后为了活命，莫阳羽从京都一路逃到了这里。
　　兄弟两人一时无语，在船将要停靠在码头时，莫华清开口问道：“那现在要去哪？”
　　杨楚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在船靠岸停稳，他两三步从跳板上跳到码头上，才回头伸开双臂对莫华清笑了起来。
　　“欢迎回到魏国。”

　　莫华清心底一跳，不知为何，涌起一阵不安。

　　这股不安在他下船后就出现了。

　　莫华清刚刚下船站稳，人群中便冲出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对着莫华清双膝跪地，重重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声嘶力竭，宛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哭喊道：
　　“求丹朱君救救魏国！”

　　丹朱君自然指的是莫华清，当初先魏王唤莫华清宴上献艺，指着他与人笑道：“雪中红梅，我儿丹朱！”
　　那时周围黏腻而恶心的视线落在莫华清身上，对于魏王的话纷纷心照不宣地笑起来，此后莫华清便又被称作丹朱君。

　　如今这称呼一出，先叫莫华清愣怔了一下，还未等他说话，只见随着面前人话音落下，码头上就涌出许多甲卫齐声大喝：
　　“还请丹朱君救魏！”

　　只是他们口中是请，却是将杨楚和莫华清他们团团围住。
　　这般变故让莫华清下意识向杨楚看去，却见杨楚一手捂嘴，脸上惊讶之意夸张做作的毫不掩饰。见莫华清看向自己，杨楚轻咳了一声，重新将双手拢在袖中，一本正经道：
　　“四哥，人家找的是你，你看我做什么？”

　　听到杨楚这么说，莫华清反而莫名地感到了些许安心，他垂眼看向跪在自己跟前的男子，对方虽叩头不起，但身上穿的是宫中内侍的衣服。想起杨楚刚刚才说过莫阳羽弃京逃到津西一事，莫华清本能地就感到一阵厌烦：
　　“你先……”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请丹朱君救魏！”
　　而这时一直跪着的内侍一把抱住了莫华清的双腿哭道：“先王已去，国中内外交困，如今九皇子临危登基，正值用人之际，丹朱君身为陛下兄弟，还请为陛下分忧！”
　　莫华清认出这个抱着自己腿的人正是莫阳羽身边的人，这让他心中厌恶更添一层。
　　杨楚漠不关心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只是眼瞅着周围甲卫又向他们逼近了几分，他才清清喉咙，半真半假地跟着一起劝。
　　“四哥，既然人家诚心请你，你不如过去看看，况且你本来也是打算要回去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莫华清就瞪了过来，倒是原本还在哭的大喜。
　　“丹朱君深明大义，是国之大幸！”
　　几乎同时，一乘官轿抬了过来，内侍忙不迭地要扶莫华清上轿，就听莫华清问道：“只有一乘？”
　　内侍瞬间反应过来莫华清询问的意思，他讨好地笑道：“还有的，在后面，马上就到。”
　　但莫华清依然犹疑着不肯上轿，他总觉得眼下有什么不对，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找不到头绪。
　　就听杨楚轻笑一声：“四哥你先坐就是了。”
　　这话让莫华清放下了心头那点戒备，他下意识地认为有杨楚，也就是十二连环坞龙首在的地方是安全的。既然眼下杨楚都这么说了，那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莫华清弯腰上了轿子。

　　随着一声“起轿”。

　　莫华清就听到齐刷刷一片刀剑出鞘之声！
　　不对！
　　他猛地就要起身下轿去，可此时轿子已被抬起，便让他有些站立不稳。
　　“停下！”
　　外面无人理会，只有那个内侍发出一声尖细的笑。
　　“丹朱君可要坐稳了，不会有事的。”
　　莫华清不理会那内侍，他回身扑向轿帘，连他时时带在身边的琴也顾不得，身上的布料划过琴弦发出嘶哑的声音。
　　掀开轿帘，莫华清赫然看见杨楚身后有有几名甲卫悄悄接近，偏偏杨楚似乎毫无察觉，还颇有闲心冲自己挥了挥手，缓慢地做了几个口型。
　　莫华清下意识跟着那口型将杨楚的话复述出来：

　　我，送，你，回，来，了。

　　整句话一复述完，莫华清顿觉不好，他刚想不管不顾跳下去，就看到杨楚被那几个甲士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
　　四周的甲卫围拢而上，不留一丝空隙。
　　莫华清最后只见一个骑马戴着面具的人穿过层层包围的军士，走到被围住的地方。
　　再后面，轿帘便被内侍按了回去。
　　“不过是抓捕罪人罢了，四皇子不必挂心。”
　　罪人？谁是罪人？杨楚？
　　莫华清有一瞬间惊慌起来，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看起来这里没人知道杨楚是十二连环坞龙首。
　　而身为掌控十二连环坞的人，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抓住。

　　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如莫华清这般想法。

　　那戴着假面骑着马而来的人，居高临下地宣读了对杨楚的安排。

　　“冒充皇嗣，谋害先王，勾结反贼，罪不容赦！押下去！”
　　被按在地上的杨楚费力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哦，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