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通知是穿书啊》许愿池里的阿鳖

36、第 36 章

　　杨楚带着莫华清先是去了棠湖，正是携带宝玉的合欢宫弟子被抓的地方。
　　在这里，莫华清才得以窥见十二连环坞势力之盛，以及，身为十二连环坞龙首的杨楚又是何等的——

　　势位至尊。

　　这并非夸大，盘踞水路的十二连环坞威名赫赫，更何况是牢牢掌管着这个庞然大物的杨楚。

　　十二连环坞坐镇棠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姓左，单名一个兴字，在杨楚带着莫华清落座之后，双手奉上一个盒子。
　　杨楚随手接过来打开，勾了勾嘴角。
　　“很好。”
　　莫华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杨楚在垂眼看到盒里物品时候，脸上露出来那一丝极浅的表情，当杨楚抬起头的时候，那一点细微的表情也就消失无踪了。
　　他随手把盒子放到一旁，对左兴说道：“这是我四哥，别一直盯着看，这显得很不礼貌。”
　　杨楚与莫华清年龄相当，而左兴这个中年男子在面对杨楚却规矩得像个孩子，他收回视线，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立。
　　见他这副样子，杨楚笑了起来。
　　“放松点，这般装模作样的，会让我以为你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下一瞬，左兴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龙首明鉴，小人忠心耿耿，绝不会有旁的心思。”
　　“放松点，”杨楚说，“所以我这不是特地过来看你了吗？”
　　左兴不敢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虽然左兴在杨楚面前这般诚惶诚恐，但莫华清却已经知晓当武林联盟追那合欢宫的人到此时，也不敢有半分逾越，只得悻悻而归。
　　就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为杨楚所掌控统领。

　　莫华清的视线从坐在下方的左兴身上收回，眼下情况他大约猜得出来。
　　左兴这般作态，许是有人说了什么，所以杨楚过来查看。

　　这种事情宫中也不少见，莫华清没了兴趣，垂眼看向杨楚放在桌上的盒子。
　　盒子里放了一块玉，在武林大会上，莫华清曾经见过这块玉，这块武林中人人想要夺得的宝玉，如今被杨楚随手放在一边。
　　“起来吧，跪着也不好看。”
　　杨楚靠在椅子上，随意挥挥手。
　　“我在这待几日，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小人这就叫人去准备房间。”
　　左兴小心起身，倒退着走出。

　　在左兴走后，杨楚用指尖挑起盒子里的宝玉，又丢了回去。
　　“双蛇拥蝎玉，四哥你看看就算了，没什么用处。”
　　莫华清的视线重新落回盒中的玉上。
　　“你打算怎么办？”
　　“只能先收着了。”
　　杨楚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十二连环坞可没有随处乱丢东西的习惯。”

　　之后他们在棠湖待了两天，杨楚一直不见人影，莫华清无所事事，左兴便安排了人手带莫华清在棠湖游玩。
　　棠湖不仅水域宽广，风景亦是独特，莫华清乘船游湖之时，虽觉此处风光特别，却总比不上在小镜山所见。
　　在棠湖时，莫华清并未佩戴帷帽，但在杨楚权威下，十二连环坞的部众从未像在其他地方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莫华清，亦或是寻机下手。
　　这反倒让莫华清一时感到有些不适，直到杨楚一脸疲惫出现，莫华清才莫名觉得松了口气。
　　“久等了，四哥，咱们这就准备回魏国。”
　　见杨楚叫左兴去备船，莫华清按住心中喜悦。
　　“你也回魏国？”
　　“自然。”
　　杨楚笑嘻嘻地，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纵然如此，莫华清却能感到心底又升起的欣喜之情。

　　左兴准备的是一艘颇大的客船，船中还有一间布置得相当精致的房间。
　　显然是给杨楚准备的。
　　另有一间稍小的房间，布置也十分用心，这便是给莫华清准备的。
　　船上备齐了人手，用具也一应俱全，俨然富家子弟包船出门游玩。
　　船只离开棠湖，又进入沅水水道。
　　莫华清踏上船头，眺望茫茫江面，薄薄的白雾笼罩在水面，如梦似幻。
　　江面上的微风裹挟着水汽拂过，莫华清手中握着沐心火，感到瓶中的暖意顺着掌心流入四肢百骸。
　　他摩挲着玉瓶，心里掠过一丝愁苦。

　　杨楚对自己的态度显而易见，若非母妃以救命之恩所求，他大约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是希望自己能早早离开，好让他放手不管。

　　想起那日杨楚对自己坦承的对话。
　　莫华清心中有些无法明说的酸楚与后悔：
　　自己那日做了错误的选择，他万万不该说自己想回魏国的。
　　他的确想回魏国，却不该在杨楚问自己想去哪里的时候。
　　十二连环坞龙首。
　　不是他可以随意支配的。

　　莫华清闭上眼，感到湿润的水汽扑到自己的面上，伤口处有些发痒，
　　他抬手摸了下脸，从合欢宫拿来的玉颜膏效果很好，这些时日下来，他脸上的伤痂已渐渐有了脱落的趋势。
　　对于宫中的玉容膏，他自然是知道的，魏王年岁渐老，又纵情声色，随着身体状况愈发不佳，魏王便越是喜爱用一些调教人的手法，难免会留下伤口，于是这可以让人伤口完全恢复不留痕迹的玉容膏是极受欢迎的。
　　随着船行渐渐靠近魏吴边境，莫华清也日渐感到心中烦闷，当初离开魏国时，他本以为之后怕是再难回到故国，不想如今却又是坐在返回的船上。
　　莫华清望着远处的水面微微出神，身后的门“吱呀”响了一声，杨楚慢吞吞踱着步子走了出来。
　　“早啊，四哥。”
　　杨楚走到莫华清身边，顺着莫华清视线方向看了过去，此时天色尚早，雾还未散，较远的地方便很难看清了。
　　莫华清回头看了一眼杨楚，看到杨楚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自从离开棠湖，杨楚便总是一脸困倦的模样，有时甚至整日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今日这么早出来，倒是有些稀奇了。
　　杨楚半眯着眼睛看着水面远处的白雾，一边开口道：“还有两日便到津西了。”
　　从吴国走沅水返回魏国，是逆流而上，比之前顺流而下是要慢上许多。
　　“两日。”
　　莫华清低声重复道，手中不由握紧了沐心火，他有些希望船可以再慢一些。
　　“对，两日，快一点的话，提前半日。”
　　杨楚慢吞吞补充道：“外面还挺冷，我要回去了。”
　　他正往回走，却不防被人拉住了袖子，杨楚回头看向莫华清，有些疑惑。
　　“四哥，怎么了？”
　　莫华清抿紧了嘴角，脸上显然有些为难，杨楚便也任由着莫华清拉着自己袖子不放，耐心地等他回答。
　　终于，莫华清放开杨楚衣袖，低低道：
　　“没什么，我……我也正要回去。”
　　杨楚有些奇怪地看了莫华清两眼。
　　“哦，那四哥你进来就是。”

　　只是等杨楚走到自己房门口时，看见莫华清跟在自己身后。
　　“四哥你是要进来吗？”
　　“是，可以吗？”
　　杨楚觉得他这个四哥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的样子，不过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行，进来吧。”
　　莫华清跟在杨楚身后走了进去，在身后关上门。
　　杨楚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随便坐，四哥。”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了个哈欠：“我要再睡一会儿，你随意。”
　　然后杨楚的袖子再度被拉住了。
　　杨楚回头，就见莫华清语气轻柔，带着一丝恳求。
　　“船上湿冷，我也有几日未曾睡好，能与你……与你暂且睡在一处吗？”
　　船上不便用炭盆，但是汤捂子却是有的。
　　不过既然莫华清都求到自己这，大概也是不得已。
　　杨楚想着，口中答道。
　　“行。”
　　然后他又细细打量了一回莫华清，后者眼神躲闪，却不肯放开自己袖子。
　　杨楚皱着眉又想了一遍近几日的情况，最终一无所获，放弃思考。
　　在棠湖那两日，查证关于左兴一事，没费他什么工夫，却有不少杂七杂八的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一连熬了两日才算处理完毕。
　　现在根本不想再动脑子。
　　杨楚转而主动拉住莫华清的手，把他推向自己的床榻。
　　“四哥你睡里面。”
　　其实莫华清也知道自己的借口漏洞百出，在听到杨楚的回答时，他竟有一瞬不敢相信，直到被杨楚带到床榻上时还有些愣怔。
　　杨楚推了推有些发愣的莫华清。
　　“往里点儿，四哥。”
　　莫华清下意识往里挪了挪，直到他挨着杨楚躺下才有些回过神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旁已经闭眼睡下的杨楚，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与气息让他的心一时狂跳起来。
　　紧跟着便是一阵欢喜。
　　自己终归可以向杨楚提些要求的……吧？
　　莫华清的视线描摹着杨楚的面容，又有些厌恶自己的行为。
　　最终他还是放纵了自己这一时的行为。
　　莫华清又凑近杨楚一些，才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在莫华清睡熟后，原本一直闭着眼的杨楚睁开了眼睛。
　　他睡眠一向浅，质量差的可以在猝死边缘反复横跳。
　　如今旁边多个人，他自然是睡不好的。
　　莫华清那些小动作杨楚自然也是知道的。
　　大概是近乡情怯？
　　杨楚想着想着，目光落到莫华清脸上的伤疤时，又觉得有些心虚起来。
　　算了算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杨楚给莫华清拉了拉被子，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走到外面。
　　他叫来船上的人，吩咐道：
　　“晚上再给魏四皇子多备一个汤捂子。”
　　挥手让人退下后，杨楚走上甲板，此时太阳已升起，驱散了些江面的湿冷。
　　下面自有机灵的人上前道：“还有半日就到荷城。”
　　杨楚忽然来了兴致。
　　“我记得这几日荷城是有灯会吧？”
　　“是。”
　　“在荷城停上一晚，我要带魏四皇子去逛逛灯会。”

　　等莫华清醒来的时候，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杨楚不知去向。
　　如若不是莫华清认出他不是待在自己的屋中，怕是会以为之前不过是自己一场幻梦。
　　就在这时，杨楚推门进来，笑嘻嘻地对莫华清说：“快点，四哥，咱们下船去转转。”
　　在跟杨楚走到船外时，莫华清才发觉天色已暗，船在一个码头靠了岸。
　　杨楚拉着莫华清上了岸，莫华清有些疑惑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荷城。”杨楚轻快地说道，一边带着莫华清往前走。
　　“这里今晚有游园会，我带你去转转。”
　　“游园会”这三个字让莫华清想到了在滁州时所遇的事情，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
　　“莫不是又是你说的什么‘地方特产’？”
　　“虽然还算不上地方特产，但不是滁州那个，四哥你尽管放心。”
　　杨楚把一盏桃花灯塞给莫华清：“虽然我觉得叫灯会可能更适合一点，不过这里人是称作‘游园会’的。”
　　见莫华清依然狐疑地盯着自己，杨楚笑得暧昧至极，凑到莫华清身边补充道：“也是单身男女相亲的，四哥你若是遇上中意的人，来跟我说，我帮你说亲啊~”
　　莫华清不由得握紧了手中被杨楚塞过来的桃花灯，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听到杨楚这么说的时候，之前那一点自欺欺人的甜蜜感消失殆尽。
　　“荒唐！”
　　莫华清面无表情地瞪了杨楚一眼，而对方不为所动地拉着莫华清往前走，装模作样地叹气。
　　“不相亲就不相亲，转转总行了吧？”
　　这倒也行。
　　莫华清一边想着一边跟在杨楚身后，又不由自主地悄悄贴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