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循环：每次重生都在为你赴死》从不摸鱼的牛椰椰

2、轮回者之谜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血腥味的自嘲从他喉咙里挤出来，“走马灯还挺…怀旧？” 地狱笑话也压不住心脏狂跳。“我…重生了？”
　　前世记忆碎片般炸开：小巷、寒光、剧痛、温热的血…还有那个消失在黑暗尽头、头也不回的背影。
　　“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
　　这声音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林诗恩所有混乱的思绪。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指尖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他缓缓抬头，撞进一双熟悉的、此刻却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里——紧张？愧疚？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悲伤？
　　是黄皓阳。逆着窗外射来的午后阳光，林诗恩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少年与记忆中最后一刻那个仓惶背影的重合与不同。
　　黄皓阳身量很高，逼近一米九的个头，让身高本有一米八的林诗恩在他身边都显得有些“小只”。常年在户外运动造就了他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笑起来时会露出一排整齐而尖尖的牙齿，带着点野性的朝气。他的五官端正硬朗，头发随意地梳成中分，却丝毫不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体育生特有的、充满生命力的荷尔蒙气息。
　　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会直接对视，眼神慌乱地闪烁了一下，像受惊的鹿，但很快又强行镇定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回望他。
　　林诗恩感觉喉咙发干，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让声带震动，吐出两个冰珠子似的字：“可以。” 短促，冷漠，拒人千里。
　　黄皓阳默默坐下，书包带子勒得他指节发白。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扇的噪音填塞着尴尬的空气。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黄皓阳才像完成某种任务般，用一种刻意“自然”到发飘的语调开口：
　　“我叫黄皓阳，你呢？”
　　“林诗恩。” 比刚才更冷，更硬。林诗恩自己都惊诧于这声音里的冰封千里。很好，就这样。
　　重活一次要做什么？复仇？找那个捅刀的？还是…报复眼前这个“弃他而去”的人？林诗恩心底泛起一丝苦涩的无力。恨吗？好像没有。黄皓阳只是吓傻了，逃跑了…人之常情。他只是…失望。那甘愿献祭生命换来的，竟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那就如你所愿，黄皓阳。这辈子，只是普通同学，普通室友。”林诗恩在心里划下冰冷的界限。
　　整个下午，老师的声音成了背景噪音。林诗恩把自己焊死在座位上，视线绝不偏移一寸。他能感觉到旁边投来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带着探究和…失落？他死死盯着课本空白处，假装研究原子结构。余光里，黄皓阳的侧脸线条绷得很紧，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书页边缘，留下浅浅的汗渍。
　　放学铃如同天籁。林诗恩抓起书包就想逃离。
　　“林诗恩！” 黄皓阳的声音追上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一起…去食堂吗？”
　　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滚。开学第一天就形单影只，太扎眼。林诗恩闭了闭眼，压下烦躁：“…行。”
　　去食堂的路不长，却走得格外煎熬。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黄皓阳清了清嗓子，声音在晚风里有点飘：
　　“中午…你没回宿舍吧？我回去看了，”他顿了顿，像在斟酌字句，“我们…一个宿舍。”
　　“哦，挺巧。” 林诗恩的回应干巴巴的，像晒过头的稻草。这根本不是他！他本该是那个被搭话会微微脸红、小声回应的人。可面对黄皓阳，那层冰壳自动就裹上了。
　　黄皓阳似乎被这冰碴子噎了一下，沉默了几秒，不死心地又抛出一个话题，这次语气更刻意了：
　　“你的名字…真好听。是…父母取的吗？” （这话题生硬得能硌掉牙！）
　　林诗恩脚步一顿，心脏猛地一跳。上辈子绝对没这段！他强行压下翻腾的疑虑，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冒出来。他侧过头，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得像念说明书：
　　“不，是我妹妹取的。”
　　“啊？” 黄皓阳明显懵了，下意识反问，“你还有妹妹？”
　　林诗恩：“……”
　　重点是这个吗？！ 这辈子的黄皓阳怕不是被夺舍了？这智商怎么考上高中的？
　　看着黄皓阳那副真切的茫然样，林诗恩紧绷的神经“噗”地一声断了，一个没忍住，短促的笑声冲破了冰封：“噗…逗你的。我没妹妹。名字当然是父母取的。”
　　黄皓阳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下一点，长长地、如释重负般地“哦”了一声，甚至嘴角牵起一个极浅的、转瞬即逝的弧度，仿佛林诗恩这一笑是什么重大胜利。黄皓阳笑望着林诗恩，连带着眼神也散发出了些许温和。
　　林诗恩的皮肤白皙剔透，连班上的女生都时常羡慕不已。最引人注目的，除了那张漂亮得过于精致的脸，就属他那双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的手——那是一双天生就该落在钢琴键上的手。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在钢琴上的造诣颇深，这双手和他周身沉静文艺的气场相得益彰。
　　黄皓阳一时间看的有些发愣，林诗恩转头看见黄皓阳那直勾勾的眼神，不禁有些发怵。
　　这反应太不对劲了！林诗恩的雷达疯狂报警。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窜上来：他会不会也…？
　　赌一把！
　　林诗恩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黄皓阳的眼睛，用一种熟稔到近乎亲昵、却又带着试探尖刺的语气，轻轻吐出那个只有“前世”才有的称呼：
　　“皓皓？”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黄皓阳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有极其细微的收缩，脸上血色似乎褪去一丝，但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紧接着，他迅速切换成十成十的困惑，眉头微蹙，眼神清澈又茫然地回望林诗恩，甚至还带着点被冒犯的无辜：
　　“嗯？你…是在叫我吗？” 语气是恰到好处的陌生和迟疑。
　　毫无破绽。
　　林诗恩的心沉了下去。是自己想多了？可那丝“如释重负”和此刻过分自然的茫然…太割裂了！他决定再加码，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指控：
　　“黄皓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目光死死钉住对方脸上每一寸细微变化。
　　黄皓阳的表情管理堪称影帝级别。茫然加深，混合着恰到好处的尴尬和歉意。他抬手摸了摸后颈，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林诗恩前世就知道），语气诚恳又带着点无措：
　　“我们…以前见过吗？实在不好意思，我…我真没什么印象了…” 他甚至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略显局促的笑容。
　　林诗恩败下阵来。太真了。要么黄皓阳演技逆天，要么…他真的不是重生者。看来是自己死里逃生后神经太敏感了。
　　尴尬的沉默弥漫。林诗恩干咳两声，生硬地扯了个他自己都不信的借口：“咳…抱歉，我认错人了。以前有个幼儿园同学，叫黄浩洋，跟你名字…听着有点像。” 这借口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黄皓阳像是完全没察觉这拙劣的谎言，只是点点头，自然地岔开话题，语气甚至轻松了一点：“没事没事。走吧，再晚食堂真没菜了。” 他率先迈开步子，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从未发生。
　　林诗恩看着他的背影，阳光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轮廓，却在他心里投下更深的疑虑阴影。
　　黄皓阳，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普通朋友”的路，恐怕比他想象的，要难走得多。
　　想着想着，他却发现黄皓阳脚底生风，几乎要走的没影儿了。
　　林诗恩心里几乎生出一丝和自己较劲的心理。
　　“跑什么？心虚？”随后加快步子，向黄皓阳追去。
　　………………
　　食堂的喧闹声浪像一堵墙拍过来。人声鼎沸中，黄皓阳却像自带真空罩，精准地卡在一个靠柱子的双人位——那位置偏僻得像个观察哨。
　　“吃什么？”黄皓阳语气自然又随意，若不是声音有些发紧，林诗恩简直听不出和以往的区别。
　　“随便。”情绪平复过后，林诗恩的话语又回归了一开始的冰冷陌生，黄皓阳听到他的回答，眼神微不可查地晦暗了一下，随后转为平常。身体同时行动，如蒙大赦般窜出，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我来帮你排队，你坐着歇会。”
　　林诗恩倒也没有客气，真就坐到位置上等着黄皓阳给他打饭，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呵呵，黄皓阳前世和我当了两年的朋友，从来没有帮我打过饭，神经大条到让他帮忙拿双筷子都能忘，这一世……太反常了。
　　他目光轻移，想观察一下黄皓阳排队时的表现。
　　好吧，黄皓阳溜得太快了，人群之中，根本找不到。林诗恩摆烂似的放弃，静静地等着，心里还盘算着待会怎么接着试探黄皓阳。
　　餐盘“哐”一声搁在桌上。
　　糖醋排骨油亮诱人，清炒莴笋脆生生的，米饭堆成小山——全是林诗恩前世爱吃的。
　　林诗恩心里越发笃定，指尖蜷了蜷。
　　“你……”
　　“窗口只剩这些了，将就一下可以吗？”黄皓阳语气平淡地抢答，除了之后因为着急猛灌了一大口免费汤而烫的眼眶发红以外，一切如常。
　　林诗恩夹起一块排骨。
　　“骨头硬，小……”黄皓阳脱口而出，又在林诗恩骤然冷冽的注视下咬断话音，脸色“唰”地褪尽血色。
　　“小什么？”林诗恩放下筷子，金属撞击声清脆得像刀出鞘。“小……朋友？”黄皓阳的关心真的有些莫名其妙了，林诗恩心底的怀疑也越发深沉。
　　黄皓阳的筷子“当啷”砸在盘子上。他死死攥拳，指甲陷进掌心，声音碾出来： “……小、小心中暑，今天…太热了。”说完黄皓阳表情又光速恢复了平淡。
　　中暑？这借口烂得连食堂泔水桶都笑了！林诗恩腹诽着，黄皓阳最后的平淡没有打消他的怀疑，反而让林诗恩的眼神越发的幽邃。
　　一顿饭吃得像拆弹。黄皓阳餐盘里的茄子被戳成了泥，米饭却一口未动。
　　林诗恩假装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起身，也不管黄皓阳吃没吃饱，端起餐盘：“走吧，回教室上晚自习，我吃饱了。”
　　黄皓阳抬起头，没有丝毫的犹豫，直直地跟了上来。林诗恩嘴角翘起了一瞬，又自然地放下，和黄皓阳一起走上了回教室的路。
　　一路上，林诗恩走在前面，黄皓阳半刻意半随意地跟在离林诗恩半个身位的距离，双手有些不自然地揣在兜里。
　　“皓皓～”林诗恩决定在回到教室前再来一次试探，于是以有点作怪的语气来着这么一句。
　　“林诗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出人意料的，黄皓阳有些怨气地回了这么一句。
　　居然反击了？林诗恩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黄皓阳真的不是穿越过来的？刚刚的顺从只是刚认识时真正的性格还没有暴露出来？
　　林诗恩不太确定，印象中前世刚认识时，黄皓阳似乎确实给人一种比较乖的错觉。
　　心里盘算着，林诗恩嘴上却没有停：“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说话就这样，对熟人经常有些作妖，我看你刚刚帮我打饭，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
　　黄皓阳似乎没想到林诗恩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我们当然……是朋友，我刚刚语气好像是重了些，别误会。如果你喜欢这么叫，就这么叫吧。”说完，身形自然而然地略过林诗恩，转过，头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戏谑：“走吧，呃……恩恩？”
　　林诗恩脑袋轰的炸开！
　　“恩恩？”
　　两个字像带电的钩子，狠狠扎进林诗恩耳膜！他全身血液“嗡”地冲上头顶，又瞬间冻僵。
　　不是害羞，是惊悚！
　　前世纠缠两年，黄皓阳从未用过这种黏糊称呼！这根本不是他认知里那个神经大条的直男会做的事！
　　“你…！” 林诗恩喉咙哽住，想冷笑，嘴角却抽搐着不受控。他猛地别过脸，脖颈烧得通红，不知是怒是耻。
　　黄皓阳却像扳回一城，甚至痞气地挑了挑眉（但细看耳根也红了）：“怎么？只准州官放火？我把你当朋友，我才这么叫你的～” 他故意撞了下林诗恩肩膀，力道带着直男特有的没轻没重，“走啊，恩、恩。”
　　艹！这混蛋绝对是装的！他耳根红了！他手在抖！
　　回教室的路成了刑场。黄皓阳把那俩字当子弹，隔几秒就漫不经心狙他一发：
　　“恩恩，你鞋带散了。”（其实没有）
　　“恩恩，看路，有坑。”（平坦水泥地）
　　这算什么，刚刚一言不发，现在找到机会反击，还没完没了了？林诗恩心里憋出一股无名火。
　　“恩恩～”
　　“黄！皓！阳！”林诗恩终于炸了，一把攥住他手腕！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一颤。
　　“再叫一声，” 林诗恩逼近，声音带着冰渣，“我就告诉全班——你、暗、恋、我。” 艹！演都不演了？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吗？这种话是能说的出来的？！
　　空气死寂。
　　黄皓阳脸上的痞笑僵住，瞳孔骤缩。林诗恩清晰感觉到，掌下那截手腕的脉搏疯了一样撞击他的指尖！
　　来了！林诗恩心脏狂跳——这才是真正的破绽！直男被造谣该愤怒大笑，而不是…恐惧到窒息！
　　“哈……哈哈！” 黄皓阳突然干笑，猛地抽回手，力道大得差点把林诗恩带倒，“林同学你这玩笑…够地狱的啊！” 他揉着手腕，眼神却慌得四处乱飘，“我、我先回去写作业！”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向教学楼，背影写满“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诗恩站在原地，慢慢摊开掌心——那里残留着黄皓阳手腕的冷汗，和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低头，发现自己指甲缝里，竟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未干的血迹。
　　是刚才攥他手腕时…从他袖口里蹭出来的？
　　林诗恩摊开掌心，那点未干的血迹像烧红的炭烙在眼里。
　　“黄皓阳…你袖子里藏着什么？”
　　回到教室，黄皓阳正魂不守舍地抠着桌角，木屑簌簌掉了一地。听见脚步声，他触电般弹直背脊，抓起笔假装写作业——笔帽都没摘。
　　“哟，作业瞬移进脑子了？” 林诗恩斜倚门框，眼风刀似地刮过他紧扣的袖口。
　　黄皓阳喉结滚了滚，干笑：“…手快！那个…人都哪去了？”
　　“开学第一天，” 林诗恩踱到他桌前，指尖“嗒”地敲在染血的桌角，“谁像你急着回来…自残？”
　　黄皓阳脸色一白，猛地攥紧袖口：“胡说什么！我、我是说同学们…”
　　“吃完饭压操场呢。” 林诗恩俯身，呼吸喷在他发顶，“怎么，黄老师儿子…连这都不知道？”
　　“！” 黄皓阳瞳孔骤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爸带我看过了！” 语速快得欲盖弥彰。
　　林诗恩嗤笑一声，刚要戳穿——
　　“咳！” 黄皓阳突然蹿起来，撞开椅子，“待会自我介绍…你小心社死！” 他试图用幸灾乐祸掩饰慌乱，但颤抖的尾音出卖了他。
　　林诗恩眸色一暗。前世他自我介绍时，确实因紧张说了句惊天蠢话…
　　黄皓阳怎么会知道？！
　　他一把攥住黄皓阳手腕：“哦？我社死…你见过？”
　　“嘶…”被抓到袖口血迹处的黄皓阳痛抽冷气，冷汗瞬间沁满额角。
　　教室门“哐当”被推开！班主任探头：“军训动员！操场集合！”
　　………………
　　操场灯光惨白，新生们鹌鹑似的列队。教官冰碴子般的眼神扫过，空气仿佛都要被冻成固体。
　　“从左到右！姓名！爱好！为什么选一中！”
　　流程机械推进。轮到林诗恩前一秒，黄皓阳突然肘击他，声音压得极低：“别说爱打游戏！”
　　林诗恩眼皮一跳，他果然知道！
　　——前世社死名句正是：“我叫林诗恩，爱好打游戏……来一中因为……离家近？” 引发全场哄笑。
　　林诗恩浑身血液冲上头顶！ 他紧盯着黄皓阳，发现后者的目光中几乎带着恳求，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带着沙哑再度开口：“求你了，千万，别说爱打游戏。”
　　林诗恩表情凝重，黄皓阳这几乎是和自己明牌了？为什么？两人都才刚刚穿越回来才对，是什么让他宁愿马甲掉光也不让自己说爱打游戏？
　　教官的死亡凝视已钉在他脸上：“下一个！”
　　林诗恩心脏狂跳，想到黄皓阳今天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态度，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他还不太确定，还缺乏证据。他褪去眼神中的晦暗，恢复了平常，心里对于怎么自我介绍，已经有了打算。
　　“林诗恩。”声音清冽平稳，听不出波澜。
　　“爱好…”他稍顿，目光似不经意扫过身侧——
　　黄皓阳正死死盯着他，嘴唇抿成苍白的直线，指尖掐得掌心血痕隐现。
　　“……看书。”林诗恩吐出最安全的答案，却在黄皓阳刚要松气时，话锋突转：
　　“尤其喜欢……心理学。”他侧首，冰晶似的眼瞳直刺黄皓阳，“比如…人在紧张时，会不自觉地掐自己。”
　　“！！！”
　　黄皓阳触电般松开手！但晚了——前排几个女生已顺着林诗恩视线，好奇地盯住黄皓阳鲜血淋漓的掌心。细碎的抽气声响起。
　　教官皱眉：“那位同学！手怎么回事？” “报告教官！” 黄皓阳猛地并腿，声音劈了岔：“被…被新书页划的！纸太锋利！”
　　窃笑声中，林诗恩垂眸敛去一丝冷嘲。 “纸划的？黄皓阳，你的血…可比纸硬多了。”
　　林诗恩静静走回黄皓阳身旁，黄皓阳见林诗恩没有质问自己的打算，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教官吼 “笑什么！安静！”的刹那，全场屏息——
　　林诗恩的耳语像冰锥扎进黄皓阳耳膜：
　　“黄皓阳……这次，是第几次轮回？”
　　黄皓阳瞳孔猛地一缩！他瞬间感觉脑子里的血液轰的炸开，眼前一阵头晕目眩，身旁的林诗恩和眼前同学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
　　就在他即将栽倒的一瞬间，一只手有力的扶住他的腰，林诗恩身形贴近，语气淡漠，但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瞬的担心：
　　“站好了，深呼吸。”
　　黄皓阳深呼两口气，眼前的景象终于恢复正常。随后站直身体，歉意的朝周围投来关切目光的同学点了点头。
　　“那位同学，你又怎么了？”教官洪亮的声音如约而至。黄皓阳表情又变得有些尴尬。
　　“报告！站太久了，有点低血糖。”
　　周围又发出了阵阵窃笑声，林诗恩也在这时收回扶住黄皓阳的那只手。
　　“聒噪！”教官带这些怒意的声音响起，队伍很快安静下来。不过，教官还是表达出了对学生的关心。
　　“不舒服的话，就先不用上来自我介绍了，去医务室休息一下吧。”随后，目光移向黄皓阳身边的林诗恩。
　　“你，林诗恩是吧？扶他去医务室休息一下。”
　　林诗恩点点头，左手自然地挽起黄皓阳的手臂，靠在自己肩上。黄皓阳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乖巧的配合。被林诗恩搀扶着走出队伍。
　　离队后，林诗恩有些调侃有些责怪地小声念叨了一句：“让你不好好吃饭，低血糖了吧？”
　　黄皓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但很快眼神变得有些灰暗。
　　林诗恩的手……有些无法控制的……颤抖？
　　林诗恩咽了口唾沫，没有看黄皓阳。
　　身体这么沉，他……明明虚弱到自己走不动路了……怎么会像察觉不到一样？
　　“低血糖了，去医务室拿点葡萄糖。”林诗恩的语气没有丝毫是在征求黄皓阳的意见，不由分说地走向医务室的方向。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会。
　　“……”黄皓阳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话，林诗恩似乎注意到他的表现，眼神飘忽了一下，开口道：
　　“有些话，真的不想说，就不用说了。”语气有些淡漠，但好像……带了一丝谅解？
　　黄皓阳听到话语里中的和解意味，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心情更加沉重。
　　一个人面对抛弃过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谅解？这一次……太着急了，暴露的太早了。
　　沉默再次蔓延在前往医务室的小路上，刚刚落山的太阳还残留着些许余晖，招摇在认真赶路的林诗恩的睫毛上，反射出些许光亮，看得黄皓阳有些呆滞。
　　林诗恩假装没注意到黄皓阳的异样，实则心里已经越发沉重。
　　到底是什么能让黄皓阳变成现在这样？明明在自己的记忆里，前两天的他还是没心没肺神经大条的，现在的他，除了和自己演戏的时候，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股——沧桑，疲惫，以及绝望。
　　林诗恩感觉自己的估计还是太乐观了，黄皓阳到底轮回了多少次？十次？二十次？林诗恩微微斜眼，看了看黄皓阳的眼睛。
　　不……这眼神……像是看过一百次我的墓碑。
　　感知着黄皓阳看自己的眼神，林诗恩内心没来有的冒出一个前世常有的想法：
　　他……会不会喜欢我？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就在林诗恩脑海里盘旋不去，他不知道黄皓阳在过去的轮回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可能也永远无法知道，他甚至不知道黄皓阳到底是怎么做到穿越的……以及，为什么这么多次轮回，自己却没有记忆？
　　以前，他敢说，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黄皓阳的几个人之一。
　　现在不行了。
　　想到这里，林诗恩不仅有些失落。
　　没有想到刚刚重生时划定的界限，还没过一天，就已经如此动摇。
　　两人沉默着走进医务室。医生有些不耐烦地询问着病症，漫不经心地递过葡萄糖。突然鼻翼翕动。她像嗅到猎物般猛地扣住黄皓阳手腕！
　　“什么味道？！”指尖粗暴卷起他袖子——层层染血的纱布暴露在灯光下！
　　“低血糖？”她声音淬了冰，“这伤需要心理医生解释吧。
　　林诗恩也在此刻看到了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画面……
　　印象中黄皓阳本应乌黑发亮且光洁无暇的手臂，此刻伤痕累累，甚至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纱布层层包裹，新鲜的伤口还在不断流出鲜血，将洁白的纱布不断晕出微红。
　　黄皓阳的脸色有些煞白，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收回手臂。
　　“我自己会处理。”
　　林诗恩表情也同样不好看，他猜到黄皓阳可能有自残的行为，没想到这么严重？
　　因为不断循环救自己都没有成功，压力太大了吗？
　　可是，黄皓阳在过去是多么怕疼的一个人？
　　林诗恩的记忆飘回到前世的一个下午，那次，黄皓阳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破了一点油皮，在寝室里夸张的大叫“疼啊疼啊！要感染了！要留疤了！”泪水几乎都要兜不住，这么怕疼的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压力大自残到这个地步吗？
　　林诗恩的目光中流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疼。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黄皓阳的恳求下，校医答应不讲这件事告诉班主任，只是要求黄皓阳两天后再来一次医务室，她要自己为他约一个心理医生。
　　不管怎么说，暂时是没事了。
　　两人回到操场，发现大家此刻已经解散，黄皓阳有些无奈地看着林诗恩，主动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坦诚。
　　“你别生气了，你想问什么，我全都告诉你。”随后，自以为很小声的补充了句：“至少，把能说的部分告诉你。”
　　林诗恩没有接话茬，依旧沉默地看着操场。
　　“恩恩？”黄皓阳试探地叫了一声，林诗恩任然没有反应。黄皓阳咬了咬牙，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狠狠地……戳了一下林诗恩的腰。
　　林诗恩：！！
　　敏感部位被触碰的痒感瞬间袭来，林诗恩脸上闪过一丝绯红，随后牙齿一咬，似羞似怒。
　　“黄皓阳！你疯了！”
　　黄皓阳没想到林诗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刚要道歉，却看到林诗恩眼角忽然留下晶莹的液体。
　　“你你你……怎么哭了？别哭啊……我不是故意的……”他有些无措而笨拙地安慰着。林诗恩却如同压抑的情绪突然喷发了一般，泪水不断的留下，只能狠狠咬住牙才能让自己不哭出声音。
　　“你为什么要自残？为什么这么虚弱？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当我傻吗？还要装蒜吗？”林诗恩的声音哽咽，却在被黄皓阳一把揽入怀中的时候愣住了。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感受到怀里的林诗恩渐渐安静下来，黄皓阳把他松开，轻轻地抓住他的肩膀，眼神复杂的对林诗恩轻声道。
　　“你相信我吗？”
　　林诗恩咬了咬嘴唇，你一个上辈子抛弃过我的人？要我相信你？！
　　可是……
　　林诗恩抬起头，将黄皓阳眼底的愧疚和温柔尽收眼底，心里再也生不出一丝厌恶。
　　“……相信……”
　　黄皓阳松了一口气。
　　“相信我，我是来救你的，你不用管我从什么时候来，那是比你想象的……要更远的未来。”黄皓阳顿住，眼神暗了一下，“我只能说那么多……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我没有多少机会了……”
　　林诗恩点了点头，嘴巴张开又闭上，最终心一横，抛出了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连救护车都没有叫？”
　　黄皓阳沉默了，苦笑着说：
　　“每次轮回，都最害怕你问这个问题……对不起，我不能说。”
　　林诗恩似是有所明悟地点了点头，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
　　“你……喜欢过我吗？”
　　这一次，黄皓阳没有丝毫的犹豫。
　　“对不起，林诗恩……我真的很想救你，但是我不想骗你……我有愧于你，但是……”黄皓阳沉默了一下，说出了那个林诗恩毫无意外的答案。
　　“我不喜欢你。”
　　林诗恩平静地点点头，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一下，即便在心里告诉过自己无数次黄皓阳不可能喜欢自己，救自己只是因为愧疚，在亲耳听到他的答案后，还是会有一些失落。
　　不过很快这点悲伤就被他掩盖下去，林诗恩抬起头，眼神里重新带满了活力，嘴角上扬了一下。黄皓阳看到这只有在前世的林诗恩脸上才会漏出的笑容，心里不禁也泛起了阵阵愉快。
　　明明几乎每次轮回林诗恩都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自己每次拒绝他之后，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掩饰的很好的失落，还是会有些心疼。
　　不要怪我，这样才对你更好。
　　黄皓阳在心里无声地倾诉着。
　　“没关系……你愿意轮回这么多次救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话说，你到底回来了多少次了？还有啊……”林诗恩问出了那个一直让他好奇不已的问题。
　　“为什么轮回了那么多次？你都没有救下我？”
　　“我不能明说。”黄皓阳摇了摇头，但随即补充道：“但是，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林诗恩好奇地与黄皓阳对视。
　　“有没有看过一部动漫，叫……《命运石之门》？”黄皓阳突然扯了一句与之前极其割裂的话。
　　“看过，怎么了？”
　　黄皓阳无奈地耸耸肩：“我只能说这些，这是我轮回了那么多次得出的唯一一个可以提示你的方法。”
　　林诗恩眉头皱起，这算什么提示？但是既然黄皓阳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去回忆那个动漫的内容。
　　那个动漫讲述的大概是一个大学生由于制造出了时间机器，被一个恐怖组织盯上，导致自己的一个朋友因此被杀。他通过时间机器不断回溯拯救朋友，却无论如何都会失败。
　　一旦到某个时间点，他的朋友就“必然死亡”。不管以多么离奇的方式。
　　所以黄皓阳是在暗示自己，他是从未来坐时光机回来的？但是不管出手救我多少次，我最后都会死？
　　林诗恩不由得想起一个名词——祖父悖论。
　　没错，由于祖父悖论的存在，自己理论上根本不可能被救下来，否则未来就不会有“黄皓阳乘坐时光机回到过去救林诗恩”这件事。
　　所以，这恐怕也是黄皓阳一直失败的原因，因为根本不可能成功，这本身就是一件“必然失败”的事。
　　这个道理我都能想明白，在未来造出时光机的黄皓阳，不可能想不明白……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不断回溯回来救我……林诗恩不禁有些感动。
　　况且，穿越回来肯定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这可能和黄皓阳回来之后身体的异样，以及自残的原因有关系。
　　林诗恩没有就此劝黄皓阳放弃，如果自己真的能只凭一张嘴就成功劝退黄皓阳，他也不会轮回这么多次了。
　　“我大概想明白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黄皓阳与林诗恩对视一眼，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暗示，甚至可能联想到了更多的细节，所以也没有再废话，贴近林诗恩的耳朵悄声道。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但是……我已经找到了办法。所以，这一次你一定一定……要听我的。”
　　林诗恩瞳孔一缩，不是因为黄皓阳说的内容，而是……黄皓阳这一贴，他的耳朵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嘴巴里哈出来的热气，顿时感觉有些温热，耳根忍不住又有些微红。
　　这个死直男……一点分寸都没有……林诗恩轻咬了咬嘴角，点了点头。
　　黄皓阳还以为林诗恩知道自己有办法救他了，有些激动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没有多想，从后方揽住林诗恩的腰。
　　“走吧宝贝，回宿舍‘认识’一下我们的‘新室友’。”
　　本来耳根就有些红的林诗恩被这么一遭，整个脸都彻底红了，一下没绷住身体都颤了一下，他用余光悄悄漂了黄皓阳一眼，看来他没发现。林诗恩松了口气。
　　黄皓阳将林诗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扬了扬，但是很快收住，免得林诗恩觉得尴尬。
　　两个人在回宿舍的路上默契地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林诗恩觉得要是就这样一直下去，不去考虑什么自救啊重生啊，也挺好。
　　现在的时间是2023年八月，但是自己出事的时间是2025年八月，再怎么自己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好好的……让黄皓阳陪陪自己。
　　推开416宿舍门，一股新家具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宿舍是标准的六人间，上下铺，此刻已经有两个人在里面了。前世的时候，他们这间寝室就是全班唯一一间只有四个人住的，也让同班的其他同学分外羡慕。
　　四个人住六个人的寝室，厕所和洗漱台的数量和其他寝室一样都是两个，使用起来就显得不那么拥挤。
　　靠窗的下铺，一个戴着细框眼镜、气质斯文的男生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书架上的新课本，书脊被按高低顺序排列得一丝不苟。他听到开门声，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得体的微笑：“你们好，我叫姜帆。”声音不高不低，透着股书卷气的沉静。
　　他上铺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正以一种极其豪放的姿势瘫在床上刷手机，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床沿晃荡。
　　听到动静，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探出脑袋，浓眉大眼，笑容爽朗得晃眼：“哟！最后俩兄弟来了？我叫梁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哈！”他目光扫过林诗恩和黄皓阳，带着一种特有的自来熟，对着黄皓阳挤眉弄眼：
　　“兄弟就是那个唯一逃掉自我介绍的黄皓阳了吧？军训第一天就整幺蛾子，全班都认识你了。”
　　黄皓阳瞬间切换回“阳光开朗新同学”模式，动作略显夸张地走进门，把包往靠门的下铺一扔，扬起一个毫无破绽的，带点无奈的笑容：
　　“我可不是故意整幺蛾子，是真的低血糖，刚从医务室回来。对了……这位是林诗恩！”他侧身让开，指了指身后的林诗恩，仿佛在介绍一个刚认识五分钟的路人。
　　林诗恩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学着黄皓阳的样子，对两位新室友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带着点生疏客气的浅笑：
　　“你们好，林诗恩。”他的声音清冷，目光在姜帆和梁晨脸上礼貌地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显得有点不易接近。
　　“林诗恩，第一天认识就扶同学去医务室，你这人能处！”梁晨一拍大腿，嗓门洪亮，“以后打水带饭，互相吱声啊！我自来熟，不用客气！”
　　姜帆推了推眼镜，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目光在黄皓阳和林诗恩之间不着痕迹地转了一圈。
　　他能感觉到这两个最后进来的室友之间，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黄皓阳很热情，林诗恩又有些疏离，两人站在一起，明明黄皓阳在主动介绍，林诗恩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不过第一天，姜帆只当是性格差异，并未多想，只是微笑道：“欢迎。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可以一起讨论。”
　　“谢了学霸！”黄皓阳立刻接话，语气熟稔得仿佛认识姜帆很久，他自然地走到林诗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林诗恩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林诗恩，你睡这张？”他指着林诗恩旁边靠门的上铺。
　　林诗恩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但黄皓阳似乎读懂了里面一丝“别演太过”的警告。他点点头：“嗯。”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那我睡你下铺！”黄皓阳立刻接道，语气轻快，动作麻利地开始解自己的行李带，“靠门好啊，通风！”
　　梁晨在上铺晃着腿，看着下面两人，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这黄皓阳对林诗恩也太……照顾了点？不过看林诗恩那冷冷清清的样子，估计是内向？黄皓阳这种自来熟当个热心室友倒也合理。
　　他大大咧咧地开口：“哎，你们说咱这宿舍分配是不是有点意思？学霸姜帆，”他指了指姜帆，“我，体育生梁晨，”又指了指自己。
　　“皓阳一看也是运动型，”最后看向林诗恩，“诗恩……嗯，文艺范儿？齐活儿了！嗯，还有一个比你们早回来一点儿的沈默，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倒也挺好相处……”
　　“谁？”林诗恩猛地一惊。
　　沈默？沈默是谁？林诗恩这才注意到最靠寝室里侧那一边的上铺，同样已经铺好了床单，显然是有人。
　　“是我，你们好，黄皓阳，林诗恩……我叫沈默。”背后响起一道声音，同样很温和，但不知为什么，林诗恩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有些震悚。
　　这是源于对未知的，本能的恐惧。
　　林诗恩看了一眼黄皓阳，对方不着痕迹地冲他点了点头。
　　黄皓阳认识这个沈默？是之前的轮回里就出现过的？林诗恩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对那道陌生声音的警惕丝毫没有放松。
　　林诗恩缓缓转过头，向身后那位相貌平平，却气质不凡的“新室友”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沈默带着厚厚的圆框眼睛，身上穿着什么时代都不过时的花格子衬衫，气质甚至可以说的上温文尔雅，几乎可以和姜帆一较高下了。
　　但是，林诗恩还是本能地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
　　“你好，沈默，我叫黄皓阳，这是林诗恩，他比较内向，你别介意。”黄皓阳向沈默伸出手。
　　“当然不介意。”沈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伸出手与黄皓阳握在一起。“来日方长，大家还有很长的相处的时间。”
　　林诗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总感觉沈默这番话别有深意。
　　姜帆似是察觉到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笑着开口道：“你们两个走的太早了，都没有听到沈默的自我介绍，你们绝对想不到，他说道自己的爱好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林诗恩顿时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是爱打游戏吧？”林诗恩试探着开口。
　　“我去！厉害啊林诗恩！你这都能猜到？我和姜帆都一致认为沈默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会打游戏的人，你居然一下就猜到了。”一旁的梁晨惊呼。
　　还真是……
　　林诗恩心里一沉，但是脸上还是挤出了笑容。
　　“因为姜帆说我们绝对猜不到，我就往着最不可能的方向去猜了，没想到啊……哈哈，沈默看上去这么……爱学习的人竟然爱打游戏。“
　　林诗恩有看了一眼黄皓阳，对方面色始终如常，真的就像刚刚认识新室友的好奇的高中生。
　　看起来，这件事也在黄皓阳的意料之中。
　　那黄皓阳在刚刚自我介绍的时候，不让自己说爱好打游戏……是不是和这个沈默有关系？
　　“啧啧，确实看不出来啊，沈默，你玩什么游戏？我们可以开黑啊……”黄皓阳还在跟对方捞着家常，林诗恩却已经听不进去，等到众人的聊天进入尾声，大家也是各自洗漱上床休息了。
　　毕竟明天就要军训，早点休息为好。
　　林诗恩上床之后不久，宿舍统一断电的时间就到了。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林诗恩的思绪却像失控的列车，根本无法停下：
　　重生、黄皓阳的轮回、沈默的突然出现……无数疑问在他脑中疯狂冲撞。他感到一种极度的疲惫，不单是身体上的，更像是灵魂被抽空。明明精神紧绷，眼皮却沉得不可思议，仿佛有千斤重。耳边室友们洗漱后窸窣的上床声、梁晨几句模糊的梦呓，都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
　　“不对劲……”他最后一个念头模糊地闪过，“怎么会……这么困……”随即，意识便不受控制地沉入了漆黑的深海。
　　下铺的黄皓阳突然睁开眼，竟是直直地顺着楼梯爬上了林诗恩的床，伸出手……在林诗恩眼前晃了两下。确定林诗恩睡着之后，又顺着楼梯下床，摸着黑从抽屉里掏出一把美工刀，捞起衣袖……
　　“啪”，黄皓阳身后亮起灯，他却头都没回。
　　（沈默的灯亮起，但光线调得很暗，只照亮他床铺一小圈）
　　“到极限了？”沈默的声音低哑，毫无波澜。黄皓阳动作没停，美工刀压在旧伤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还能撑。”
　　沈默顿了一下，“最好还是低声些，虽然‘基础单元’的睡眠协议还是很稳定，但是……”说完，目光有些警惕地望向林诗恩的方向。
　　“他今天反应不对。你泄底了？”
　　“…他自己猜到的更多。”黄皓阳吸了口冷气，“抗性越来越强，‘镇静’对他效果变差了，记忆闪回…恐怕也拦不住。这次…太聪明了。”
　　“玩火。别最后没法收场。”
　　“做好你的监测记录。”黄皓阳打断他，语气淬冰，“换了几茬‘监测员’，废话都一样多。”
　　“我只是担心你……们。”沈默回答。“尤其你的身体……”
　　两人对话之际，床上的林诗恩忽然扑腾一下翻了个身，之后又没有了动静。
　　两人同时沉默，过了几秒确信林诗恩没有别的反应后，黄皓阳再度开口，语气里竟然带了一些商量。
　　“不能早点把他重新划入‘基础单元’吗？他死而复生只是时间问题，这我可以保证……”
　　身后的灯光熄灭，沈默没有接话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床上。
　　黄皓阳叹了口气，放下袖子，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又爬上楼梯，伸出手试探了一下林诗恩的鼻息。
　　呼吸均匀稳定，没有醒来的迹象。
　　黄皓阳松了口气，回到下铺，安稳睡去，在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缓慢平和之时。
　　上铺的林诗恩缓缓睁开了眼睛。